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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城淮的十一月還是不冷不熱,只是空氣比以往幹燥,直到一場大雨過後,才真正覺得冬天來了。
附中對面的銀杏葉落了滿地,有些被風吹到門口,溫佟每天都能看見保安在門口一邊清掃一邊抱怨。操場上遛彎的學生裏,有些不抗凍的提前穿上了臃腫的棉服。
溫佟在校服裏套了件羽絨馬甲,那是溫芳婷打工超市裏發的,顏色太老她不喜歡,扔了又不舍得,就給了溫佟。
布料摩擦,她覺得自習課稍微動一動,周圍都能聽見聲音。
附中地處北方,屋裏有暖氣,月考結束按例要換座,她的位置雷霆沒動,跟窗邊隔了一排。
所以溫芳婷女士的馬甲她穿了沒幾節課就熱的受不了。
課間教室裏沒多少人,她內裏穿着衣服,紀清檐也不在。
溫佟不想麻煩去廁所,直接就在教室裏換下來。
從下課她就在心裏掙紮到底脫不脫,掙紮了六七分鐘,馬上就要上課了。
她越着急,換的越快,結果換到一半停住了。
因為她發現有東西在扯她的頭皮。
馬甲原先有個可拆卸的帽子,很小還皺皺巴巴,溫佟就給拆了,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勾在了紐扣上,馬甲在身後,她看不到。
還不止一兩根纏上去了,她摸了摸感覺得是一撮。
“我的天……”溫佟歪扭着身子,她紮着馬尾,還是看不到。
江齊天洗完手回來,沒忍住大笑:“你在幹嘛,練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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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佟就是騰不出手,不然給他一拳,她沒好氣的瞪着他,“哪個老師教你這麽練瑜伽?”
相處久了,江齊天跟她混熟,初見時對溫佟那點少年的悸動全然消失,成天就是跟她貧嘴。
江齊天瞥到她纏在紐扣上的頭發,看見了都覺得解開麻煩,別說溫佟看不見。
“用不用我幫--”江齊天話沒說完,涼風掠過,他檐哥就出現在溫佟身後。
她的手被挪到一邊,溫佟以為江齊天變了性,竟然主動幫忙。
“呦,看在你幫忙的份上,朕就賜你化學活頁一份。”溫佟傲嬌的說完,偏頭看他,卻發現江齊天的腿變長了很多。
若隐若現的中藥味讓溫佟紅了臉,她後知後覺幫她整理頭發的人是紀清檐。
溫佟下意識歪頭閃躲,紀清檐摁住她:“用不用我回一句“謝主隆恩”?”
“……”溫佟想反駁,發現頭發的垂重感消失了。
羽絨馬甲被紀清檐搭在椅子上,他回了座位,江齊天也不在了。
溫佟理了理雜亂的發尾,有些別扭的回頭。
“謝謝。”
自習課過去二十分鐘,溫佟寫寫停停,一頁筆記都沒整理好。
于是她開始鬼鬼祟祟的環顧四周。
皇甫笑很認真的在背筆記,其實那個本子中間被她掏出個長方形凹槽放手機,可能是看到了搞笑的東西,她把頭埋在臂彎裏,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
體委在咬着筆頭絞盡腦汁的做題,他喜歡扣題,不會一定要弄明白,否則絕不開始下一題,因為這個毛病,他高一幾次月考試卷沒做完。
英語課代表在和前桌玩五子棋,凡是坐在他周圍的,都沒能逃過五子棋對決。他的夢想就是打敗一班所有人。
江齊天在罰抄文言文,上回月考語文五道古詩詞填空,他一個沒對,不是寫到別的古詩就是字寫錯。
付秀一氣之下讓他把錯的全篇抄五遍。
恍然間,溫佟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如果是江齊天給她弄頭發,她沒覺得有什麽尴尬,反而知道是紀清檐,她心亂如麻,甚至想和他保持距離。
這不對啊!
她喜歡紀清檐,所以應該反過來才對!
難道不喜歡了?
溫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到,她坐直身子,動作太大,不小心撞到後面的桌子。
紀清檐“啧”了一聲,語氣聽上去不太耐煩:“幹嘛呢!”
瞧瞧這臭脾氣!
溫佟撇撇嘴,拖腔帶調,沒有絲毫誠意:“對不起。”
“老實做題,比請任何輔導都管用。”紀清檐說。
溫佟不樂意聽了,那你還埋名給我做輔導!
她上回找賀呈衛确認過,賀呈衛說老師全名叫紀一天,這名字起的真草率,要不是确認了是他紀清檐,溫佟還真就相信了。
溫佟後來還問過半天課的價錢,賀呈衛說的支支吾吾,然後大約報出個市場平均價。
但是她覺得會比這個貴,賀呈衛大概不想讓她有負擔。
“我打算退了那個輔導老師。”溫佟把頭扭回去,貼着椅背小聲跟他說話。
這樣說話很費勁,她得梗着脖子,紀清檐覺得怪,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溫佟說:“那個輔導老師是個男的,大約三十幾歲,聲音很好聽,但我沒見過,你知道嗎,他聲音很好聽,總是試圖在直播的時候勾引我。”
“那你上鈎了嗎?”紀清檐盯着她紅透了的耳朵,恐怕臉也是這個顏色。
溫佟小幅度的偏了頭,紀清檐能看見她的眼睫毛輕顫:“怎麽可能,我是這樣的人嗎?”
紀清檐低下頭:“你不是嗎?上回喝酒你就--”
“閉嘴!”溫佟急道,“怎麽還提?”
紀清檐笑了下,沒再說話。
班級裏在聊天的學生忽然不約而同的安靜,溫佟愣了下,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重新漫上來,她拿起筆開始認真學習。
窗外的操場上,不知道哪個班級在上體育課,男生在踢足球,傳球的聲音斷斷續續湧進來。
熟悉了以後,他們四個經常一起吃飯,今天卻只有三個人,皇甫笑指着江齊天旁邊的空座:“紀清檐沒來?”
江齊天往嘴裏扒飯,抽空說:“檐哥請假了,大概兼職或者有其他事吧,走的時候感覺臉色不太好。”
“我怎麽覺得他每個周三晚上,好像都提前離校。”皇甫笑思索着,“你沒問問他是什麽事?”
江齊天吃到辣椒嗆到了,忙喝了兩口湯:“我哪敢問,他大概也不會說。”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後,繼續吃飯。
溫佟卻吃不下去了,就在剛剛江齊天提到紀清檐臉色不太好,她的心髒像是被這句話刺了下,疼痛的地方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見過紀清檐的父母嗎?”溫佟問。
江齊天搖搖頭:“我應該是咱們班級最早認識檐哥的,高一住校我們是一個寝室,但是無論從開學到家長會,還是平常放假我去找他,他都是一個人。”
“你知道他住哪?”溫佟問。
“知道,離學校很近,所以高二他立馬辦走讀。”江齊天又喝了兩口水,嘴裏有點辣。
附中高一強制住校,也是為了學生安全着想,高二高三可以辦理。
“紀清檐竟然會告訴你住址?”皇甫笑不免懷疑,“假的吧。”
江齊天瞪眼,零容忍別人質疑他們的關系:“不可能!”
剛開學時,所有人都怕紀清檐,他也怕,因為紀清檐臉上帶傷,脾氣很差。
可相處久了,他發現紀清檐很講義氣,刀子嘴豆腐心。
紀清檐家附近有很多搶劫的小偷,專挑學生下手。
江齊天那時候跟家裏鬧矛盾,死活不肯住校,非要租房子,就是在那裏,他被紀清檐救了。
從此死心塌地要跟他做一輩子朋友。
“他家裏就他一個人?”皇甫笑咂摸了下,皺着眉猜測,“你說,他會不會是一個不想聽家裏安排而逃出來的富二代?”
“你當這是青春校園文啊?”江齊天嫌棄道。
有同樣想法的溫佟感到了心虛。
以前結婚的時候,紀清檐帶溫佟去見過他父親,長相很和善,談吐大方。沒說具體什麽工作,但是住在市中心的一套獨棟別墅裏。
說是富二代可能很誇張,但家裏條件應該不錯。
紀清檐唯一的不足是母親去世的早,他父親也沒有再娶。
當初賀呈衛知道這件事死活不讓她嫁,說是缺少母愛的孩子性格多少有問題,怕溫佟受委屈。
她到底是沒聽,最後離婚了,但她從來沒覺得紀清檐性格有問題。即使到現在,她都不後悔結婚。
但是按照18歲的紀清檐來看,她确實得好好想想紀清檐的性格為什麽會變得那麽大。
“紀清檐住在哪?”
皇甫笑:“……”
江齊天:“……”
皇甫笑撓了撓頭,一時間拿不定她的心思:“問這個幹嘛,你要去找他?”
江齊天也皺着眉:“檐哥之前告訴我,非必要不要告訴別人他家的住址,但是……你可以給我個理由。”
溫佟心說能有什麽理由,就是想知道他住在哪。
溫佟剛從廁所出來準備洗手,手機振動了下。
她拿出來看,是賀呈衛發來的消息。
跟紀清檐說退掉輔導老師的原因是她胡扯的,她怕有一天忍不住戳穿謊言,之後紀清檐會是開心還是會難過。
所以晚飯的時候她告訴賀呈衛了,并且保證已經跟上進度,下回月考能進前八十。
賀呈衛似乎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他很滿意這個輔導老師,因為溫佟在他的輔導下進步很大。
他發來一條消息勸哄:“其實這個輔導老師跟你年紀相仿,是他來主動找我的,說先給你免費做輔導,看一下效果,爸爸一開始确實不放心,但現在效果不錯,爸爸花點錢讓他一直輔導到你高中畢業,行不行?”
江齊天跟鄰桌比賽,看誰能把酒鬼花生先扔到嘴裏。
一枚花生抛起,沒有像往常一樣砸在他臉上,他正詫異,溫佟把接住的花生扔到桌上:“把地址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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