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爹才是高手啊

她爹才是高手啊

龐元英覺得這話也就是一句安慰,在這個世界她不敢指望任何人。

這事也不能張揚出去,必須悶在龐家,這個年代名聲可太重要了,所以自己不能鬧大了。

逃跑?不現實。

龐元英這一坐,就坐到了半夜。

她腦子裏亂哄哄的,現在倒不是擔心嫁傻子這事。

白天冷不丁一聽,她确實吓到了腦子也跟着發懵,現在她緩過勁了,也就琢磨明白了。

郭氏說王家是個富戶,兒子二十多歲了,他們肯定着急要孫子。

就自己這瘦小的身板,王家根本看不上。

人家同樣花錢,為什麽不買個健朗的?她長得也……。這原身眉眼長得還真不錯。

就是現在沒長開。

不管怎樣,王家肯定不會要她的,也不知道郭氏和龐老三哪來的自信。

她愁的是以後,只要這個家一天不分,她的婚姻大事就得郭氏做主。

怎麽才能分家呢?

龐元英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她娘陪了一晚上,曹氏不能說話,只能陪着幹流淚。

早上兩人都頂着一雙腫眼泡起來的,龐有財看了眼兩人,照常沉默。

龐元英幫着曹氏把被子疊了起來,才出門。

正好碰見去茅廁的龐家祖。

他上手就推了龐元英一把,龐元英後背直接磕門上了。

左肩傳來的疼痛讓龐元英的火氣瞬間起來了。

這時候他還在旁邊幸災樂禍:“該!我娘說了,你嫁過去就會被傻子打死,你這麽厲害,你再打我啊哈哈。”

龐元英深吸一口氣,小崽子慣的你!上手撓還是踹?

“家祖就是被奶慣壞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聽說王家是地主,你……嫁過去,也是享福,別再和長輩犟嘴了,她們也是為了你好。”

這突如其來的聖母聲打斷了正在醞釀情緒的龐元英,她一轉頭見大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還一臉同情的看着自己。

龐元英是真服了,沒好氣道:“這福氣給你好不好啊!”說完也懶的聽她回話,直接繞過大丫回了屋。

只聽見大丫在後面氣急敗壞的說了句:“你怎麽不識好人心呢!”

龐元英趴在炕上,好心個屁!

一大早上膈應地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龐元英不知道曹氏在廚房偷偷給她留了碗粥,等她端過來時龐元英也沒什麽心情喝。

龐元英聽着院子裏龐老三哈哈笑聲,越發反感,

他開心壞了吧,老太太放話了,龐老三以為這事就準了,他又有底氣繼續賭了吧。

就憑龐老三那二哈腦袋,他今天肯定會去東頭找老李家人去賭,可能還做夢把昨兒輸的贏回來。

還真讓龐元英說對了。

龐老三是屬于上了賭桌就下不來的人,以前他們玩的都小,郭氏也不管就當讓他放松。

龐老三覺得自己有錢了,非要來大的,剛開始還是贏的,後來又全輸了回去。

旁邊人就笑他:“龐老三輸了就趕緊下去吧,這都等着呢。”

龐老三不幹,去前面又借了點,接着玩,結果還是輸。

他不服繼續玩,必須把輸的都賺回來,到晚上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輸了多少。

最後實在借不到了,才下了賭桌。

晚上龐元英在門口坐着時,見龐老三晃晃悠悠才回來。

見到她還笑了聲:“二丫以後發達了,別忘了救濟救濟你三叔我。”

龐元英也笑了聲:“放心吧三叔,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您啊。您可不能提前死了啊,要不以後還得去墳前救濟您。”

只見龐老三氣的臉都青了,咬牙指着她:“你個不孝的玩意你詛咒長輩!你信不信我抽你?”

龐元英挑了下眉頭,連動都沒動。

龐老三見狀也只罵罵咧咧兩句,到底沒敢上手打,青着臉進院子了。

他前腳進院子,龐元英後腳就見她爹也回來了。

龐有財看見她時還楞了下:“怎麽在這坐着?趕緊回去睡覺。”

龐元英站起來跟在她爹後面進去,還嘆了口氣。

龐有財悶聲道:“別擔心,她們沒那個本事讓你嫁。”

龐元英看着她爹篤定的神情,想問問怎麽回事,見龐有財疲憊的擺了擺手,只說明天就知道了。

她只能作罷。

龐元英第二天确實知道了,不僅她知道了,全村都知道了。

這天早上天不亮,龐家人就被院子外面的吵叫聲給吓醒了。

龐老三起來沒!趕緊出來,今天說好還銀子的啊。”

李家一群兄弟堵在了龐家門口,都吵吵叫龐老三出來。

郭氏吓得鞋都沒穿利索跑出去:“這大早上,再門口胡咧咧什麽呢,誰欠你們銀子了?”

“嬸子,老三昨天再東頭賭錢堵輸了,從我這借的,說今天還的。”

龐老三也吓得趕緊出來讨好道:“李二哥,咱不是說好了,緩兩天的麽。”

“我可沒說過這話啊,再說了咱們可都簽字按手印的了。”說着就拿出了龐老三昨天按指印的欠條。

郭氏不識字,讓家寶念上面的字,确實是欠條,家寶念完,郭氏就往下倒,還好龐老二在旁邊給扶住了。

“你個孽障!我打死你!”說着就去拍打着龐老三胳膊。

“娘,娘!你先別打,現在是把欠的銀子還上再打也不遲。”老三媳婦忙開口阻攔,這堵門口讓人要賬太丢臉了。

“三兩銀子你去搶啊!說的輕巧,平時讓你管着他管着他,你管那去了?讓自己爺們去賭,你這媳婦咋做的!”

郭氏此時把老三變壞的責任全推到老三媳婦身上去了,火氣也沖着她發了。

而另一頭龐老三和狗似的求着李家人:“李二哥,你再緩我兩天我保證還上。”

“老三,都一個村子裏住的,誰不知道誰啊。你今天還了以後我們兩清,該咋來往還咋來往。”老李家人說話直接。

龐老三見狀直接指着龐老二道:“我二哥家丫頭說給上溪村王家了,聘禮都五兩呢,我肯定能還上。”

為了有說服力,他還回頭拽郭氏:“娘你快說說有沒有這事!”

郭氏支支吾吾:“人都沒相看呢!這事能做準?”

龐老三:“我現在去把媒人找來,安排相看下,告訴那邊這個月就能嫁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這話混賬,龐老三都沒和老二這個當爹的招呼一聲,就跑去找媒人,就沒有這麽辦事的!

龐元英看着郭氏,只見她臉色漲紅,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呵呵!希望她爹能看清自己的娘是個什麽貨色。

半柱□□夫,老三就把媒人拉了過來。

“三嫂子,上溪村那王家是不是托你說媒呢,我家二…”

被叫三嫂子的人也機靈沒等他說完,直接攔住了他的話頭。

“老三這話你可不能瞎說啊,人家王家那大小子都快定親了,可沒托我說過媒,你這不是害我名聲麽!”

龐老三一聽說王家定親了,馬上急眼了:“不是,三嫂子我前兩天在東頭聽我三哥說的,這還能假了?”

“這事是不假,但是人家王家相看的是鎮上的人家,你這是聽風就是雨啊,下回可不能幹這種事啊,這不是害人麽你。”

說完就走了。

留下一院子老小傻眼了。

老李家人一聽這更不能忍了,讓龐老三必須還上,不然就見官去。

郭氏一聽,就往地上一躺耍無賴,說李家要逼死她這個老婆子麽。

老李家幾個兄弟互相一看,怕真出事,就給龐老三緩和三天,三天後必須還上,否則就去抓他見官去。

李家人走後,郭氏坐地上嚎叫:“老天爺啊,這可咋整啊,你個敗家玩意你讓你娘我怎麽活啊!”

龐元英看着滿院子人,臉上的表情是真精彩啊。

再回頭看她爹,只見他表情最平靜。

龐元英走近,本想悄悄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結果剛到跟前就聽見她爹嘟囔了句:“老三這事要是傳開了,家樹的親事可咋整,家寶學堂還能上麽,唉。”

這句話還恰好被老大媳婦聽見了,只見她臉唰下白了嘴裏咒罵了句老三這個害人玩意!

只見她拽着老大就往屋走,龐元英跟了過去,只聽見她小聲喊:“現在這沒分家,他欠的債,等于老龐家欠,這以後誰還敢嫁進來他要是再坐了牢,家寶還上個屁學堂,必須分家!”

老大聲音有點猶豫:“這不好吧,父母都在那有分家的道理。”

“你不分家,你兒子以後都得打光棍!你分不分,不分我帶着孩子回娘家!”

兩人又不知道說了什麽,反正一會的功夫就出來了。

老大出去先給老太太扶起來:“娘有話我們進屋說,別在這讓人看熱鬧。”

龐元英跟着人群進去,站在正屋門口。

只見郭氏進屋屁股才坐炕上,龐老大就把分家的打算說了。

“老大你渾說什麽呢!”郭氏可能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這回再聽老大說分家,氣的已經哆嗦了。

龐老大看了眼老三。

拉着臉把這其中的厲害關系說了一遍:“娘,老三重要,家樹家寶就不重要了麽,家樹翻了年就十六了,再不說親,只能打光棍了。”

郭氏那滿臉橫肉跟着顫了幾顫,眼睛冒火星子。

直接把矛頭指向她爹龐有財。

“老二你咋想的?”

龐元英估計郭氏是覺得她爹平時最聽話的,不可能違背的她的想法。

誰知道龐有財只看了眼郭氏,又斂下眼皮悶聲道:“我聽大哥的。”

這話一出,郭氏差點沒氣倒。

“娘,不能分家啊,我爹和您都健在,這要是傳出去,多丢人啊。”老三和老三媳婦在旁邊扒着郭氏衣服,一副堅決不讓她分家的模樣。

老大媳婦剛要發作。

一直做隐形人的旁老爺子發話了:“家樹去鎮上把你四叔叫回來,問問他的想法。”

“爹!”

“他爹,你這是幹啥!”

“都閉嘴!老大說的對,不能因為老三一個人毀了這些孩子。”老爺子啪啪拍着窗臺,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

老三縮了縮脖子沒敢反抗,郭氏也沒再說。

她們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了老四身上,可惜老四也同意了分家。

老三一屁股癱坐到了炕上,嘴裏嘟囔着完了一切都完了,分了家,他吃什麽啊。

龐元英明白,龐家老三最不願意分家,因為平時家裏的活都是老大和老二做,錢也都是她爹賺的。

這分家以後就憑龐老三那懶勁,估計會喝西北風去吧。

再看老三媳婦更不用說了,估計腦子已經懵了,人坐炕上還一直苦勸郭氏別分家呢。

老爺子沒理會她:“明天把裏正叫來,做個公證人。”

龐元英一家三口看一切定下來,就悄悄退了出去,回到東廂房時,龐元英就一直盯着她爹看。

龐有財有一絲不自在咳嗽了聲:“看什麽呢,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分家了。”

龐元英把嘴裏的話,衡量了再三,還是小聲道:“爹,這李家人是你叫來的?”

龐有財看了看外面,走出去把門關上。

回來坐炕上看了一眼龐元英,嘆了口氣,二丫雖已經大了,可有些事還是要避諱她。

王家這事是故意說給老三聽的,有了五兩銀子聘禮,他就動了髒心思,如果他不起那些歪心思,也不會有這些事。

想到這龐有財苦笑了聲,這個家向來都覺得他老實可欺。

下生時候因為一只腿有點毛病,郭氏就不怎麽讓他出門,她嫌棄丢臉,老龐頭更是不管他。

小的時候老大也不愛帶他玩,老三老四出生了,老大就帶着那兩個。

原來他也是愛說話的,後來長大了,慢慢懂事了之後,他就明白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了,逐漸的就不說話了,家裏人也習慣他當隐形人了。

到了成親年紀,家裏給他說了曹氏,兩人也沒相看過,郭氏就告訴他家裏給他說了個媳婦。

成親之後他才知道曹氏不能說話,剛開始失望是肯定的,可後來他發現自己這個啞巴媳婦,雖口不能言,但是卻比其他人都懂他。

他幹一天活回來,她會給他留水,晚上讓他泡腳。

那雙穿了早已磨破了腳跟的鞋,被她偷偷扔掉了,用自己僅有的嫁妝給他做了雙鞋。

他幹活回來晚了,家裏人沒人等他,都先吃了,留給他的都是變涼的湯湯水水。

他餓着肚子回到東廂房,曹氏把藏在木箱子裏的幹飯和菜給他端了出來。

還笑着比劃讓他快吃。

那一刻他築起來的圍牆轟一下倒塌了,他知道郭氏把竈臺看的多嚴,曹氏還能把飯偷偷留出來給他,得多不容易。

他對曹氏開始信任了,把自己偷偷攢的那幾枚銅錢全交給了曹氏。

就這樣兩人在家做了幾年的隐形人,攢了幾年手裏有了資本,也是時候分家了。

他和徐老狗一起幹活,兩人關系處的不錯,他家那口子是遠近聞名的媒婆。

龐有財從他那聽說了上溪村王家的事,他告訴徐老狗,東頭那邊有幾個人家姑娘不小了,讓他去問問。

這媒要保成了,王家那邊不會少給的,徐老狗這心思也活了,真的就去東頭把這信給散出去了。

龐老三天天在東頭耍錢,這事可不就到他耳朵了。

老三這人腦子簡單,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當板上定釘了,肆無忌憚的堵。

東頭老李家那是幫什麽人,那骰子裏都做過手腳,就等着這幫傻蛋堵輸了,他們借機放貸。

老三堵上頭了,他哪管那些三七二十一。

本來老李家是不能第二天就來家裏追債的,龐有財通過徐老狗的嘴透出他家可能要分家。

這話一出老李家人就坐不住了,這分家了龐老三拿什麽還?他龐老三什麽德行誰不知道啊。

老李家追債,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老大那屋。

家樹馬上就要說親了,出了這樣的事,他的親事就困難了,老大是絕不允許的,他會提出分家的。

他龐有財在中間扮演的仍然是那個無辜老二。

這些都不能對二丫說。

他看了眼睜着大眼睛,精神抖擻的閨女,語氣不帶波瀾的說了句:“早點睡吧,明天且有得鬧呢。”

龐元英見他不想說,便也不再強迫。

畢竟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可龐元英不知道,在第二天她就再一次的見識到了她爹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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