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母女哪有隔夜仇(二更)
第51章 母女哪有隔夜仇(二更)
◎母女哪有隔夜仇啊,這不,老媽的好感度滿了◎
老專家叫鐘家棟, 留過洋,老婆是蘇聯人,自打幾年前中蘇交惡, 就有人打起了老專家的主意。
法子很簡單,誣告他通蘇就完了。
他要是沒有通蘇, 家裏怎麽有個蘇聯老婆?
除非他離婚!
老專家不肯離婚, 寧可下放也要把他老婆留在身邊。
老兩口就住在牛棚旁邊, 臭氣熏天。
裴素素找過來的時候, 鐘家棟正在撰稿, 老人家非常豁達, 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哪怕住在這麽一個糟糕的環境裏,也沒有自暴自棄。
只是他最近身子骨不太好, 怕自己來日無多, 便打算把最後的一點研究成果寫下來。
至于是非對錯, 功過得失, 那就留給後人評說吧。
所以, 他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早點脫離苦海, 再者, 去長白山難道就是什麽幸運的事嗎?
裴素素不會把他當傻子。
所以這事其實難度很大。
不過他老婆維拉吃不消了,看到裴素素過來,立馬往他身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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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驚慌,無措, 想必這個女人沒少受罪。
再這麽下去,只怕要失心瘋了。
裴素素打量了她一眼, 見她面容枯槁, 眼窩深陷, 金發也失去了光澤,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便生出幾分憐憫之心。
她不想趁人之危,所以她沒提去長白山的事,只是說自己是個醫生,給村裏人做個例行檢查。
老專家沒有阻止,甚至連頭也沒有擡。
很快,裴素素問他:“您愛人受驚過度,不思飲食,應該有段時間了吧?”
老專家手上的筆頓了頓,片刻後繼續提筆寫字。
裴素素知道他是在乎這個女人的,要不然早就離婚自保了,哪裏會管這個女人死活。
現在他不說話不求助,只不過是文化人的氣節,不想卑躬屈膝罷了。
于是裴素素開了一劑方子,又去把藥配好了拿來,臨走時叮囑了服用方式和劑量。
鐘家棟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等她走後,他還是把藥方拿起來看了看,對這一手飄逸潇灑的字跡默默嘆了口氣。
熬了藥,他自己先嘗了一口,确認裴素素不是想騙取他的信任毒死他老婆,這才把藥端了過去。
女人一邊喝藥一邊哭:“我受不了了,我好想去跳河。”
鐘家棟沒有說話,他讀了一輩子的書,不是為了摧眉折腰事權貴的,可是他老婆真的無辜,他心疼壞了,只能陪着掉眼淚。
他也想過偷偷送她出境,可是他很沒用,剛到冰城就被攔下來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口子最終相擁而泣,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個先來。
裴素素回去後,立馬給師翺打了個電話,讓他查清楚鐘家棟跟維拉的信息。
當天下午裴素素收到了回電,原來這個維拉曾經是蘇聯的空軍飛行員,跟鐘家棟一起天南地北的都跑過。
中蘇蜜月期的時候,她還給領導開過專機。
那時的她何其風光,哪裏能想到如今這步田地。
師翺還說,維拉肯定沒有問題,誣告者的真正目的是擠掉鐘家棟,讓自己上位。
裴素素認為機會難得,便讓師翺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幫他們申冤平反,到時候她再提去長白山的事,應該會得到幫助。
師翺寬慰道:“放心,咱爸已經去張羅了,向導實在難找,如果他們願意幫忙的話,那就太好了。”
裴素素挂了電話,心裏有了底氣,便去找譚浩東,讓他幫忙把人從碧泉公社要過來,再安排個體面的住處。
譚浩東有點猶豫:“你認真的?他可是被打成那個了,我要是把他要過來,我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你別忘了,用不了多久就是梅雨季了,每年江堤都要出問題,你就不想找人幫你解決一下這個隐患嗎?”裴素素早就想好了說辭。
這倒也是,不過譚浩東有些拿不準,他沒有立馬答應,而是給他前岳父打了個電話求教。
那頭畢竟是老江湖了,已經知道了師家人在幫忙走動的消息,便勸譚浩東機會難得,仔細把握。
譚浩東這才點頭,第二天以修理江堤需要技術指導為名,把人從碧泉公社要了過來。
只是住處有點讓他難辦,最後是裴素素找裴二叔說情,把人安排在了二叔家裏。
看到裴素素進來送飯,鐘家棟猜到是她出了力,他主動站起來接過飯菜,還輕輕說了聲謝謝。
裴素素笑笑,把今天的藥拿過來:“鐘老客氣了,江堤的事就拜托了。”
鐘家棟松了口氣,他還有用。有用就能護着他老婆,好事兒。
當天下午吃過飯,他就借了二叔家的自行車,去江堤轉了轉。
回來後讓裴素素找幾個念過書的跟着他,他要沿着江堤進行現場測繪,還要把沿江村莊的分布畫出來,結合實際,重新定制江堤的方案。
這一忙就是一個禮拜,重新測繪過的沿江地圖精準度非常高,鐘家棟接下來便廢寝忘食,開始設計新的護江大堤。
他提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沿途都是沖積平原,地質疏松以沙土為主,常規的土方大堤極其容易被沖垮,現在的土方加石壩的方案雖然看起來還行,但是石壩下面的根基依舊是沙土,真到了洪峰過境,依然會被沖垮,所以必須往地下深處做文章。
方案只有一個——效仿高層建築和橋梁的方式,進行沉井沉箱沉基,讓大壩有切實有效的地基可抓,有堅固牢靠的根基可守。
這是一個大工程,譚浩東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權力組織這麽大規模的施工,直接否定了這個方案。
裴素素懷疑他早晚被自己的草率給害死,難怪他喜歡溜須拍馬,原來是個草包,只能靠拍馬屁上位了。
她懶得廢話,拿着方案去找顏美玲:“能把這個方案登報嗎?就以你實地考察江堤為名,提出當前的江堤是随時可能潰堤的老式江堤,再把這個新方案登上去,看看百姓們有什麽反響。”
“你這是用輿論倒逼水利部門做出應對,但問題是,也許水利部門早就知道這個方案,只是沒錢做不了。”顏美玲還是挺慎重的,有些報道必須考慮後果,這個就是。
裴素素确認過了:“本地水利部門的負責人是關系戶,自己都是外行怎麽懂這個。”
“你确定?”那可真是大問題,要是有确實的證據,顏美玲責無旁貸,要用手裏的筆為月臯縣的百姓争取一個靠譜的父母官。
裴素素确定:“那人是靠他老丈人上位的,據說他故意放任江堤年年出事,這樣才能問上級部門申請經費修繕大堤,從而中飽私囊。”
那就別怪顏美玲不客氣了,她拿着測繪圖,親自走訪了一下沿江百姓家中,又去縣裏找了找這個負責人。
見到的是個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胖子,還把她手裏的設計稿差點給撕了。
顏美玲不動聲色,回來立馬刷刷提筆,兩天後一則聲讨月臯縣水利部門的文章出現在了省級報刊上。
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月臯縣屍位素餐的貪官們立馬行動起來,先把關系戶撤職,再自查自糾。
雖然新方案還是因為沒錢暫時擱置了,但是月臯縣的百姓,全都記住了這個新方案的設計師,鐘家棟同志。
這天下午,鐘家棟正拿着手裏的報紙,眼角泛紅,是啊,哪怕暫時沒錢,建不了新大堤,能被人記住名字也是好的。
這是久違的尊重和榮耀,他真的特別感動。
裴素素敲門進來,給他送來了一封信件:“鐘老,首都來的挂號信。”
鐘家棟顫抖着接過信件,看完不禁熱淚盈眶:“小同志,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奔走,幫我平反,真是辛苦你了,謝謝。”
裴素素笑笑:“應該的,我幫你們,等于是幫我自己,為了跑這件事,我也見了世面,開拓了眼界,挺好的。”
“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吧,我知道,你等很久了。”鐘家棟也不是蠢人,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與其等恩人開口,不如自己姿态優雅一點。
裴素素就不客氣了:“想讓您帶我們進長白山,救我愛人。”
鐘家棟問了問具體的情況,直接應下了:“好說,等我把維拉送回首都療養行嗎,到時候我在冰城跟你們彙合。”
“一言為定!”裴素素跟老同志握了握手,“那我正式把您加入搜救隊名單了,我去給我公公打電話。”
“你公公是?”鐘家棟還不知道師家幫了大忙,他不怎麽出去,怕給裴素素惹麻煩。
裴素素笑了笑:“師震,我婆婆是景元夏。”
“哎呀,是他們呀!”鐘家棟心說難怪,師家兩口子仗義,有他們幫忙,這冤案果然處理得快。
他再次打量着裴素素,不禁贊不絕口:“年輕人,你可真是沉得住氣,其實你要是直接自報家門,我也會答應的。”
“那不一樣,要是就這樣走了,您依舊背負着冤屈,我公婆也會被人抓住這事做文章,還是提前解決掉這個隐患,才能安安心心去救人。”裴素素知道,多耽誤的這幾天也是沒辦法,總不能帶着一個罪人上路吧,到時候被人揪住不放,大家一起完蛋。
鐘家棟點點頭:“是這個道理,那我趕緊收拾,明天就走。”
裴素素也要回去收拾了。
回來了将近兩個月,她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她不再是人人口誅筆伐的懶女人,而是個醫術精湛的優秀醫生;她不再被人當做寡婦,因為她的丈夫也許還有救;她不再跟嫂子們雞飛狗跳,反倒是跟三嫂四嫂處成了姑嫂的典範,即便大嫂二嫂那裏對她還有意見,也好過原來四對一的局面。
最關鍵的是,她把她丈夫的身世弄清楚了,還讓陳家徹底消停了,整天跟一群癟三一樣,不敢再到她跟前咋呼。
現在,她就要踏上新的旅程,要離開自己剛剛住習慣的小瓦房了。
心裏多少有點不舍,也不知道會不會一去不複返,更不清楚會不會連累搜救隊的其他人。
她的思想包袱很重,如果救一個人是以犧牲其他人作為代價,那這樣的營救,難道不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行為嗎?
可如果不救的話,師敬戎跟高團難道活該去死嗎?
人生中會有很多兩難的困境,這一次,裴素素選擇迎難而上。
已經決定了去救,那就盡最大的努力保證隊員的生命健康。
至于物資……
如果只是每個人背一些,那肯定不夠,畢竟誰也不知道要耗多久。
看來只能動用她的系統空間了,可是,這事要怎麽處理才好呢?
如果她跟變魔術一樣的,忽然掏出幾樣東西,不會吓到其他人嗎?
就算她躲起來拿,又該怎麽跟隊友解釋取之不盡的物資呢?
她實在是頭疼,最終只得去找她老媽求助。
谷賽蘭等了好久了,等她的一個坦白。
當媽的又不是傻子,早就意識到她的小産是在做戲。
她不說,只是不想讓女兒難堪,但是女兒不說,那就是不信任她這個媽。
當媽的心裏有氣,傷心,且失望。
現在,閨女終于開口了,谷賽蘭這才氣順了:“壞東西!把你媽騙得好苦!這麽長時間都不肯跟媽坦白,難不成媽會出賣自己閨女?”
“媽,我是沒臉說嘛。”裴素素撒嬌,挽着老媽的胳膊,往她懷裏鑽。
氣得谷賽蘭去擰她的鼻子:“撒謊精,長不高!”
“人家已經夠高了,一米六八呢,不用再長了!”裴素素繼續耍賴皮。
谷賽蘭生氣,又拍她屁股:“撒謊精,打屁股!”
“你打!你打!再打不是中國人!”要論耍賴皮,裴素素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谷賽蘭氣鼓鼓地停了手:“狗東西!讓你媽擔驚受怕,很好玩?連你三嫂你都肯說實話,偏偏不跟你親媽說,你可真行啊!”
“我錯了母親大人!”裴素素趕緊讨饒,“我那不是怕你嫌棄我不愛我了嗎?是我小人之心了,對不起呀!”
“說吧,除了坦白從寬,你還想找媽說什麽?”谷賽蘭畢竟是親媽,閨女有話要說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裴素素只得如此這般的吐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谷賽蘭目瞪口呆:“我不信,你變一個我看看。”
裴素素真就變了一盤子叫花雞出來:“喏,這是福運商店買的,三點福運值就可以,不是很貴。怎麽樣,咱娘兒倆躲起來吃獨食嗎?”
“吃啊,不吃不是中國人!”谷賽蘭樂了,這當然只能吃獨食了,要不然沒法跟其他人解釋。
還好其他人上工去了,孩子們還在睡覺。
母女倆吃得滿手流油,最後看着彼此那張油臉,忍不住對着哈哈大笑。
哎,親母女哪有隔夜仇啊。
這不,老媽的好感度滿了呀。
裴素素擦擦嘴,說正事:“媽,到底怎麽辦啊。我這系統繼續藏着掖着嗎?還是跟公公他們說一聲,多帶點物資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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