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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頃刻間，彩票的5個億，和後來賺到的十幾億，全都化為泡影。

季葉秋堵着一口氣，像被人胸口碎了大石頭。

“要不咱別回去了。”池嵊九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插刀。

一記兇巴巴的眼神掃過來，明明是個可愛的圓臉，偏生帶着煞氣。

那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最欠抽了。

現在的感覺特別像奮鬥了半輩子，一夜回到解放前——給跪了。

可一百億和父母之間，根本就沒得選。

如果選擇了一百億，置父母于不顧，她就是真的沒良心。

老爸也是因為她，才會急火攻心住進了醫院，和這個世界裏，得知她被綁架之後，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父母更愛自己的孩子？

回頭剛好對上池嵊九的關切眼神，她眯了眯眼，幽幽開口:“你，是為我的錢而來……”

“但我不會因為你沒錢離開。”

“沒錢可以賺，快樂最可貴。”

有錢人的想法單純又可貴，但季葉秋對上他的眼神，極度的不自信：“我沒錢不快樂。”

池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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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很想說的，就是錢的問題，她似乎對錢格外看重，沒錢就沒了底氣，像一只鬥敗的孔雀。

明明別的孔雀都是把自己裝扮得最美好，哪怕金玉其外，偏偏她是相反的，臉上恨不得給你寫出來：老娘沒錢，老娘很窮。

有些人沒錢也很自信，他們都在用身體語言告訴別人：老子窮，但是你配不上我。

這……就不太能理解。

他真的很想問問她，沒錢怎麽就不能自信了？

但顯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刺激她。

季葉秋已經整裝待發，雖然很心痛但勢必要享受到花錢的快樂：“走吧，咱們去花錢，報複性花錢！

人生路漫漫，花錢最可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愛財。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就沒了。

罷了罷了，她現在只管那種花出去的快樂，事後的蛋疼都是陣痛。

早知道何必買房、買地，那種不動産是用來增值的，保障生活的，根本不能夠讓人享受到花錢的快樂。

商場的第一層，一般都是珠寶玉石，金項鏈不能增值，但是它漂亮。

珍珠瑪瑙什麽的，不如翡翠有牌面，但是它也好看。

十個手指頭戴上是個金戒指，她都覺得自己誇張了，偏偏池嵊九還是一臉微笑地看着她。

這種感覺不太好，好像她是個SB。

“要不你陪我？”風風火火拉學長下水，要瘋也是兩個人一起瘋。

人生中第一次擁有情侶的對戒，一次性還是十款，十根手指頭各戴一個，也是……很刺激啦。

浪過了三五分鐘，季葉秋還是瞧瞧摘下了一堆，拿着就還怪沉的，她直接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

——反正都是假的。

商場的第二三四層，多數是名牌包包和服裝，季葉秋沒什麽心思浪費在這裏，也就走進了三家店，用最輕蔑的口吻，包下了店鋪。

這次她沒有只買不拿，直接安排店長送到公司去，這種福氣也分分別人，有人捧場才更快樂。

“哇，也太有錢了吧。”

“是哪一家的千金大小姐啊！”

“天哪，給員工發名牌诶，好想給她打工！”

各種贊嘆聲入耳，季葉秋咽下心中的酸楚，手裏提着最近的三款包包，對着剛剛誇張她的售貨員道：“也送給你們吧。”

“真的嗎！”

“也太大方了吧！”

櫃姐當場亮起了星星眼，認為自己無功不受祿，試圖請她罵上兩句助助興。

池嵊九：“……”

大可不必吧。

再往上的樓層就是男裝、童裝，還有家具擺設，以及餐廳。

不過商場裏的餐廳不算貴，普通人也能吃得起，這不在季葉秋的花錢範圍之內。

“你說我能改變這個世界？”她黑眸微眯，似乎有了更愉快的想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額……”池嵊九張了張嘴，沒問她想做什麽。

總之不管做什麽，他都陪着她。

“那我希望路邊撿到的石頭裏，都能開出翡翠。”

“希望買到的每一張彩票都能中獎。”

“希望大英博物館主動歸還所有掠奪的文物。”

“希望世界和平，沒有硝煙和戰争……”

說着說着，她竟然留下了晶瑩的淚水，這些願望能實現嗎，實現了又能怎麽樣呢，這裏是假的，是假的！

小情緒再一次崩潰，眼淚就像斷不了的線，源源不斷地落下來。

季葉秋沒有一點兒聲音，任憑池嵊九緊緊的抱着她。

那種繃緊的感覺，就好像自己還活着。

其實早就應該猜到的，她想起來才扣的稅，還有說出綠就出綠的翡翠，以及醫院裏媽媽的呼聲。

一個人沉迷在虛假的快樂裏，有什麽意義呢？

“我想回家了。”眼淚啪嗒落在池嵊九的肩膀上，她冷靜而清明。

正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才要帶着自己回到正軌。

“我離開了，這個世界會如何？在這個世界的父母，還有你，都會消失嗎？”

這是季葉秋今天說過的，最理智的話，她大夢初醒，她大智若愚。

池嵊九也設想過這個問題，但一千次設想下，都沒有嘗試過，只能說這就是個假設的命題。

但為了不讓季葉秋有過重的心理負擔，他全權包攬了責任：“這些人本就是你假設出來的，相當于npc一樣的人物，全都是為你服務。”

npc是一些數據，那麽虛拟世界裏的父母和朋友，也都是虛拟的，是假的，不存在的。

似乎是心裏好受了一點，季葉秋用力摟住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氣：“我回到原來的世界，就沒有你啦，我們也不會相遇，也不會相戀。”

“你真的很好，真的真的真的很好。”

這個世界的美好，其一來自于金錢，其二來自于學長。

回到現實世界，她又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女生，沒什麽資格站在他左右，也沒有能力成為他的心上人。

那就遠遠的祝福他吧！

舍不得的，可是她還是得離開。

池嵊九聽完這話相當摸不着頭腦，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小妮子這是誤會了！

“我當然是和你一起回去啊！”他用力揉着她的頭發，試圖讓其清醒過來。

“啊？怎麽會？”

季葉秋瞪圓了眼睛：“你不是覺醒的NPC嗎？！”

池嵊九掐着肚子笑出聲來，他作死也想不到這腦回路是怎麽饒的，笑得他肚子痛了。

“幹嘛，你笑屁啊！”

“我不是……”他停不下來地擺手，“不是NPC……”

“啊？”季葉秋驀的捂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特喵的是天雷滾滾。

她狠狠擰了一把腰間的肉，逼着學長停下笑聲，解釋清楚。

真的很懵，真的。

池嵊九叫了一聲疼，把事實娓娓道來：“我依稀記得，是出了車禍，大概就是咱們的車相撞，都變成了植物人。”

“車上當時的新聞報道是寧城有個彩票中獎的人，我猜測應該是你。”

“納尼？彩票中獎？”

季葉秋差點跳了起來：“所以我真的中了一張彩票！”

池嵊九點點頭，彩票中獎五百萬是真的，雖然沒有五個億多，但蚊子也是肉不是？

植物人也許相當于靈魂出竅，而車禍當場有什麽磁場，迫使他們進入了同一個虛構的世界。

而她急切兌獎的信念感致使她掌控了這個世界，雖然她自己沒反應過來。

這一個棒槌加一顆紅棗的，打得人措不及防。

某位葉子同學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拉着他男朋友的手，公然在商場以小碎步的形式轉了好多圈。

嘴裏止不住地念叨：“有錢啦有錢啦，李白說得果然對，千金散盡還複來！”

“哎，又瘋一個。”

“剛剛在一樓就看她買了好多金飾，買完就扔了。”

“她男朋友也沒攔着，該不會也是傻子吧……”

季葉秋：“草！”

池嵊九：“一種植物！”

真的是上天眷顧她，沒了五個億，還有五百萬，老天爺還是愛她的嗚嗚嗚。

雖然瘋，雖然傻，兩個人依然樂在其中。

池嵊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毫不做作，敢哭敢笑，勇敢善良的季葉秋。

原本把自己包裹在重重保護衣之下的她，原來這麽生動，這麽可愛。

即便是眼睛紅得像兔子，臉上的妝容哭成了鬼，也依然讓人忍不住高呼：可愛萬歲！

被圍觀了的季同學摸了摸臉上的淚水，發現粉底和眼影融為一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最醜的樣子都被學長見過了，她還有什麽怕的呢！

愛情和金錢都在，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衛生間洗了把臉，她靜靜審視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腦子裏閃過一道白光，就好像有什麽東西炸裂開來。

連妝都沒來得及化，她踉踉跄跄跑出了衛生間，拉着池嵊九的手才找回了一絲溫度：“出車禍的那天，師妹也在車上！”

“我清楚記得，醫生說她傷的比我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