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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你……”

季葉秋咬着下唇，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和驚惶。

她好像想起童麥咔這個名字的出處了。

是真實世界裏的男團選秀，童麥咔C位出道。

而黎書晉的名字，不好意思她沒聽說過。

“學長，會不會還有第四個人？”

她緊繃着下颚，仿佛下一刻就要攔住黎書晉問個清楚明白。

他對出道的執念應該很深，或許不亞于陸詩美。

如果黎書晉能獲得這個世界的控制權，他們就能回去了嗎？

池嵊九無聲地搖搖頭，靜觀其變。

季葉秋苦着一張臉，她私認為這個世界有點荒唐，草率的将控制權轉移，這樣根本不利于和平與發展。

雖然虛假的世界也許并不需要和平與發展。

她只有遺憾，遺憾沒有在掌握虛假世界控制權的時候，早點回去。

把師妹的三觀掰回來，她顯然沒有那麽大的能耐。

但黎書晉以前挺乖的，說不定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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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嵊九勾勾嘴唇，忍不住潑她一盆冷水：“陸詩美以前很叛逆？也沒有吧！”

季葉秋：“……”

她看不透人心，亦看不懂這個世界。

“如果指望別人都不靠譜的話，學長你不打算争取一下麽？”

她又不笨不傻，池嵊九的執念和親情有關系，雖然是猜測的，準确率能在80%左右。

又不是克隆綿羊，沒爹沒娘，她和學長相處了這麽久的時間，他居然一句父母都沒提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這是他的執念嗎？

季葉秋猜測不淺，但是池嵊九不提，她沒辦法深說。

“有時候，也挺羨慕你和陸詩美的。”兩人對視一眼，就在她以為他什麽都不會說的時候，對方緩緩開了口。

“聽說每個醫生都會要求，植物人的家屬多和患者講講話，無論是日常習慣還是多叫叫名字都好。”

“黎書晉應該是孤兒吧，我沒在醫院聽見他父母的呼喚聲。”

“但是我不是孤兒啊……”

季葉秋看着他有一絲無助，又生生憋回去的樣子，格外的心疼：“也許他們忙。”

這話只能說是沒營養的安慰套話，她們所能想到的任何忙碌，在生死面前都沒有巨大的鴻溝需要面對。

是醫院沒有網，還是網速不夠快？

來看看親生的，躺在病床的，無依無靠的兒子，就那麽難？

雖然她好想跳起來胖揍首富一頓，但此時的學長應該更需要安慰。

“是忙啊，忙着賺錢呗，權利地位金錢都是他們所追逐的，親兒子有個屁用。”

池嵊九顯然不把這種低靡放在心上，活到現在的二十幾年來，他哪一次不是滿懷希望而又失望。

他凄涼地笑笑：“不必在意，我都習慣了。”

季葉秋摳摳他的手，蹭到他身邊，奮力将人抱住，卻一個踉跄，鼻子撞在他胸膛上。

硬邦邦的，但鼻尖滿是他身上的清冽氣息。

很好聞，也很能讓人沉淪。

“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以後我們都會好好兒的。”

二人手拉着手，進了醫院的大門，期待并盼望着看見一場世紀對決。

比執念？

好像也不太需要決鬥……

單方面看黎書晉靠武力碾壓陸詩美？

那畫面怕是有點血腥，她不忍心直視。

結果就是——他們所期待的一切，什麽都沒有發生。

在住院部的長椅等了半天，人才喘着粗氣趕到。

“怎麽來得這麽慢？”季葉秋問出口才後知後覺，沒了公司的保姆車，黎書晉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打車，二是腿着來。

而他在氣頭上，是個鐵血的漢子，居然是跑過來的。跑這一路上，氣也消了大半。

就……瑞思拜。

“要不是她搞破産了公司，弟弟你一定是明天的頂流，聽我的，怼她！”某葉子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一點都不抖。

黎書晉努力将氣喘勻：“……讓我歇會。”

這是拿他當敢死隊呢，誰也不是傻子。

“本來是你的C位，居然說沒就沒了，我都替你難過。”她假裝擠出幾點眼淚，奈何真的哭不出來。

池嵊九清了清嗓：“咳咳，戲過了。”

就算想哄騙黎書晉帶他們出這個世界，也不必這樣騙孩子。

“你應該也想起來了，三輛車發生了車禍，我們，都變成了植物人。”

黎書晉呆愣愣的，嘴唇抿得發白，啞着聲音說：“知道。”

“這就好辦了。”季葉秋莫名松了口氣，倒也不是人多力量大的意思。

她硬着頭皮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下，也就是從五個億的彩票開始，到現在公司破産，和黎書晉本人挂上了鈎。

他開始只是一盤配菜，現在卻變得至關重要起來。

“陸詩美有點瘋狂，現在根本就是油鹽不進，你要不然親眼去看看？”

聽到執念的時候，黎書晉臉色陰沉下來，似乎想把所有人都凍成冰棍兒。

但是池嵊九攔住了制冷的他。

“在虛假世界裏當王，算什麽男人，有本事你回到真實的世界裏，我捧你，看看你有沒有紅的實力。”

兩個男人面對面釋放冷氣，終究還是達成了共識。

不對陸詩美給的任何條件心動，就是黎書晉即将要經歷的事。

純白色的病房裏，陸詩美正在喂張逑喝粥。光看女生溫溫柔柔的架勢，硬是看不出來哪裏怪異。

再看男人畏畏縮縮的模樣，以及放空自己的眼神，大概可能會感嘆，一個傻子也會有這般的好命。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也沒有人能搞懂，這到底是圖什麽？

聽見有人的腳步聲，她撂下溫熱的碗，輕輕擦拭了自己的雙手，緩緩站起身。

張逑眼裏閃過生的希望，卻呆呆地靠在枕頭上，動也不能動。

起先還是腿傷，現在直接全身癱瘓，如果可以，希望他直接變成植物人，或者死掉。

畢竟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你說巧不巧，剛剛聽見有烏鴉叫，你們居然就進門了。”她絲毫不壓抑心中的不悅和厭惡。

唯一想不通的大概就是，季葉秋為什麽不和她在同一戰線。

在虛假的世界，她們明明是超凡脫俗的存在，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要毀滅？

季葉秋跟在池嵊九身後，站得離人最遠，離門最近。她不想近距離和師妹接觸，怕自己忍不住動手，也怕自己被傷得更深。

人道感情深一口悶。

她們倒好，感情深直接撕。

“你欠我一句對不起。”黎書晉冷冷開口，他不太想多說什麽，在座的各位都能看出來，陸詩美瘋了。

她不是裝瘋賣傻，她是心有執念。

季葉秋也有，池嵊九也有，包括他自己。

人有執念不可怕，可怕的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執念，以及分不清善惡好壞。

陸詩美擡頭看着黎書晉，那張她打過榜，投過票，爆過燈，應過援的帥臉，突然有一點恍惚和失神。

“對不起？”她眉頭皺成一個結，沒來由地大笑三聲，“我對不起你，那誰又對不起我呢！”

“這個世界上對不起的人多了，你要一句道歉的話，有什麽意義？”

她狠狠啐了一口，卻見黎書晉搖搖頭，以極其悲憫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嘲笑，似乎在可憐。

“收起你的可憐，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想做什麽都可以！”

她的尖叫讓人頭皮發麻，季葉秋狠狠咬着後槽牙，攥拳頭的手布滿了指甲印。

忍無可忍終于無需再忍。

她端起就近的水盆，一股腦兒全潑了上去：“愛情你買不來，友情你買不來，唯一的親情被你舍棄了，你主宰了全世界，依然孤家寡人！”

水聲傾斜而下，傻眼了一衆的看官，但季葉秋不在乎。

她潑得潇灑，被潑的人狼狽，這就是她最新的傑作。

“你……”

“你什麽你，因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你問問你自己，他配嗎？”

“出軌了就弄殘他，劈腿了就打折他，犯得着為了一個男人舍棄了自己一大片森林？”

“你到今天這一步，你活該你！”

“我根本都不想罵你，喜歡裝睡你就一輩子裝睡，別拉我們這些正常人下水！”

氣呼呼的說了一大堆，恨不得最後再上前補上兩腳，今日的不快終于洩了忿，她爽了。

“我……”

池嵊九擋在季葉秋前面，在她一通狂拽的發言之後，當即護住她：“咱們都是受了傷的人，你要是不想回去，估計一輩子都回不去了，活着沒意義，難道死了就有意義？”

“姐姐擦擦吧，咱們回去，弟弟我幫你教訓渣男？”黎書晉拿着毛巾，試圖幫她擦去滿臉的水痕。

一盆水的威力似乎足夠大，陸詩美的理智稍微回來一丢丢，她回頭看了看呆滞的張逑，咬咬牙道：“我放你們走。”

“那你呢？”

她微怔，而後浮起一抹極淡的苦笑：“我不想回去了，希望你們能支持我的選擇。”

如果活着是累贅，會痛苦，那麽她應該有選擇死的權力吧？

可以離開這裏，季葉秋的臉色卻依然陰沉，抓着池嵊九的手微微用力，一直到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