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被監視

被監視

陳年邺感覺自己足下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拉着他一點點往下沉。

無論只存在于記憶裏的父親，還是眼前還坐着的爺爺，他們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不茍言笑的，對他更多的也都是批評。

像今日說的這些誇獎的話，陳年邺長這麽大從未聽見過。

以前的他總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所以才得不到父親和爺爺的認可，于是他加倍努力，不顧一切地去争取，就只為得到他們的一句贊許。

努力了許多年都沒有得到的東西，現在就這樣從爺爺口中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他本該是喜極而泣的，但卻是心中悲涼。

大概是爺爺真的十分想念父親，所以才會把他看錯。

陳年邺不再強調爺爺認錯了的事實，只是順利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了過去。

陪着年邁的爺爺一起看過去的照片，聽着爺爺如數家珍般的唠叨父親年少時的事。

只是這樣的寧靜很快便被不請自來的人打斷。

陳年邺正給陳國耀取藥，先看了下包裝盒上的成份，又從瓶中中取出幾粒，還沒來得及仔細辨別時，手裏拿着的那個藥瓶便被火急火燎趕來的陳年桦奪走。

“邺，你不在自己房間裏好好待着，跑到爺爺這裏來做什麽？”

陳年桦面帶愠色，那雙盯着他的眸子裏散發出的也是寒得刺骨的冷意。

跟他剛回到陳家時的表面客氣比起來，此時的感覺更像是一個犯人在接受審問。

只是陳年邺并不是個會怕事的主，他慵懶閑散地道。

“我在家裏閑着也沒什麽事，就想過來陪陪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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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桦并沒有回答，而是将手裏的藥瓶遞給了後趕來的的護士。

就在那護士忙着給爺爺吃藥的時候，陳年桦的氣勢稍軟了一些，端出兄長的架勢。

“讓你到公司裏去跟着學習，你不願意，倒是有時間到爺爺這邊來胡鬧。”

陳年邺知道無論他此時答什麽都在哥哥陳年桦看來那都只能是一種為自己逃避責任的一種狡辯。

他不再開口，如哥哥所期盼的那樣耷拉着頭接受着教訓。

也不知是他的表現已經達到陳年桦期盼的預期，還是哥哥也覺得總是擺出一副長輩模樣說話就跟弟弟不親了，不過片刻，陳年桦又換了戰術，有理有據的說明。

“邺，我知道你是懂藥理的，有你在爺爺身邊，我自然也是放心的。只是爺爺他已經有巴比勒這樣的頂尖醫護團隊照顧，你是真沒必要再把時間耗費在這裏。”

陳年邺看着陳年桦，又看了看他所謂的巴比勒專家團隊，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爺爺的主治不是于明嗎？他人呢？”

一直候在陳年桦身後的阿三此時上前一步。

“于醫生因為家裏的事，已經回了風市。現在的巴比勒團隊是副董花了大半個月從整個華夏傑出的醫療團隊裏精心挑選……”

“閉嘴！”陳年桦喝道，“誰讓你說那些了？照顧好爺爺本就是我該做的事。邺，阿三，他就是個不會說話的，你別跟他計較！”

陳年邺靜靜地看着哥哥的自編自演，感覺還是尤其地拙劣，毫無真誠可言。

不過哥哥待他如何，說到底那都是他們陳家人自己的事，可阿三卻只是哥哥的助手，也想借着哥哥的勢踩到他頭上？

陳年邺理了理并不淩亂的衣袖，拂去上面細小的灰塵，“沒有，我不會和他計較，畢竟就像哥哥說的那樣，阿三懂得的确實不多。”

霎時，阿三跟陳年桦都繃不住了。

陳年邺圍着巴比勒團隊轉了轉，笑着拍了拍站着的醫生，“那爺爺就勞煩巴先生好好照顧了！”

巴比勒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邺少爺，請放心，我們一定竭盡所能。”

陳年邺微微一笑，如一陣風般下了樓。

只是回到自己卧室關上門的他，瞬間卻是黑了臉。

他不相信陳年桦所說的那些，同樣也知道哥哥并不會任由他待在爺爺身邊。

有了這個巴比勒在爺爺身邊，以後他想要再次去探查爺爺的病情怕是難上加難。

陳年邺回想起護士給爺爺注射針劑時，手法雖然相當熟稔，但同時卻多了一絲迫切，拍巴比勒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肌肉過于結實，感覺不太像個醫生。

還有阿三會突然變得不守規矩了，定是得了哥哥的授意。

每個人的表現此刻全部疊加到一起，陳年邺覺得于明的出走，巴比勒的代替，必不是偶然。

或許就跟他之前所遭遇的一樣。

只是這一次受傷的不是他，是他的爺爺陳國耀，失蹤的也不是唐山山，是爺爺的專科醫生于明。

陳年邺被自己突然産生的想法驚得大汗淋漓，慌忙洗了把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很掙紮，感覺自己不能就這樣僅憑猜測便給哥哥定了罪。

現在的哥哥雖然沒有小時候那樣跟他親近了，跟他存在利益之争。

但那個人跟他不一樣，那個人是他們的爺爺，一手将他們帶大的親爺爺，哥哥也沒理由那樣對他。

快到日落的時候，陳年邺換了身衣服出門。

走到大門口遠遠地便看見阿三正在掃落葉。

阿三這時也看見他了，扔了掃把便跑過來，“邺少爺，你這是要出去？”

“嗯。”

陳年邺回頭見他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又說：

“你就不必跟着了。”

阿三沒說話，但是也沒走。

陳年邺每往前走一段，他便跟一段。

幹脆整個停了下來，轉身直盯着，“看來我說的話你根本聽不懂，既然如此，那我就換個方式。”

解開扣着的袖扣，把襯衫卷到手肘，手掌握成半拳，成小八字站着。

阿三見了驚住，慌忙退後，“邺少爺，我不是要跟你打架，我只是想要保護你！”

“想要保護我？你先打贏我再說！”

陳年邺弓起馬步，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阿三看着，身上多了些怒氣，兩只眼睛也變得通紅。

感覺阿三就快要堅持不住了，可片刻後阿三如倉皇的兔子一溜煙便跑了，拿了掃帚繼續去掃落葉。

陳年邺知道阿三并沒有像他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聽話，等他轉身立馬便會跟陳年桦打報告。

然後又安排別的人來繼續盯着他。

他開着車在椿城漫無目的地轉着，偶然間瞥見一間花店門前擺滿了盛開的向陽花，便将軍停了下來，買了一束。

付錢的時候，陳年邺問了一嘴，“你這花是香霧送來的吧？”

小姑娘笑着答：“确實是，先生是個懂行的。”

“不是我懂，只是我恰好她。”

“你認識筱筱姐？”小姑娘将包好的向陽花遞了過來。

陳年邺卻是擺擺手，“你替我送給她吧！”

小姑娘驚詫不已，但卻還是表現出一個專業賣花人的素質，“那卡片上要寫些什麽？”

“白楊樹下，向陽花開。”

“落款呢？”

“那個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