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決絕
決絕
門被大力的推開,春花還沒來得及行禮請安便被君從弈趕了出去。
似乎是察覺到雲筱與君從弈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對,春花擔心地看了雲筱一眼才出了門。
屋子之中只剩下兩人,雲筱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了道:“王爺這匆匆忙忙的模樣,可是累了,要不要坐下飲一杯茶?”
看着雲筱依舊是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君從弈向前兩步,将雲筱逼得頻頻退步。
雲筱退後兩步,退無可退,撞到身後的凳子上,只能坐下仰視着逼到眼前的男人。
公子世無雙說的大概就是君從弈這樣的人,雲筱不得不承認,見到他的第一眼,她曾經心動過。
可是後來她知道,雲家被冠上謀反之名,雲家被滿門抄斬是他一手導致。
這個男人,這個大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這個在軍政之上翻雲覆雨的男人,是害死她雲家滿門的兇手。
這叫她怎能不恨。
她也知道,君從弈這樣的男人,能夠多看她幾眼,完全是因為她與她的姑姑,他的初戀情人有幾分相似。
雲筱笑了。女人臉上的笑意對男人來說像是淬了毒的劍刃,狠狠地刺入男人的胸口:“王爺為何還要再來問妾身,難道是還想從妾身口中聽到一句‘不是’嗎?”
自從入了靖王府,雲筱從來都是淡淡的。像是一朵白色的水蓮,與世無争,從來不去與人争寵獻媚。
而現在的她,坐在椅子上,揚州頭望着他,唇邊是蕩開的明豔的笑意。
君從弈早就知道,能有機會接觸到如此機密的兵防布陣圖的,只有夜夜睡在他枕邊的雲筱,只是他怎麽也沒有料到,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做。
“芸芸,你為什麽……”叱咤一方的男人眸中很快染上血絲,他一把将雲筱從椅子上拽起來,雙手扼住她的頸部,“你為什麽要背叛本王!本王給你的還不夠嗎?要名分給你名分,要獨寵給你獨寵,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王爺……”雲筱也不掙紮,在君從弈的手中,她就像一只被扼住喉嚨奄奄一息的兔子,她氣息虛弱,“不要叫我芸芸,我叫雲筱,雲聽蓉的雲……”
聽到熟悉的名字,君從弈愣了愣:“雲聽蓉……阿雲……你是阿雲的……”
“哈哈哈哈……”雲筱笑出了眼淚,“我還要多謝與姑姑有幾分相似的臉,才能讓我把堂堂靖王耍得團團轉……王爺對姑姑也是深情,哪怕是個與姑姑長相相似,身份不明的人,也敢就這樣帶在身邊。”
一滴眼淚順着雲筱的臉頰流下掉落在衣裳之上消失的無影無蹤:“沒錯,兵防布陣圖是那日我趁你與二皇子飲酒醉酒時偷偷拿到的。我偷偷溜出府去将兵防布陣圖交到容與的人的手中,回來時被你發現了也不怕,我說我饞了街頭巷角的桃花酥,偷偷溜出去買一包……然後你就信了……”
眼眶中不斷湧出淚水,雲筱卻只是笑。
“你就不怕本王殺了你!”君從弈掐住雲筱脖頸的手輕輕地顫抖,他在猶豫。那個在戰場上無比狠厲、百戰百勝的靖王君從弈在一個女人,一個背叛他的女人面前猶豫了。
“王爺。”雲筱望着面前的君從弈,漸漸收起來臉上的笑意,她擡起左手,顫抖着觸上男人的面頰,她在難過,“王爺,妾身怎麽能讓王爺為難呢……”
男人看到女人嘴角流出的鮮血,一瞬間愣了神。君從弈猛地撒開掐住雲筱的手,低頭間見雲筱手握一把匕首,已經插入了自己的下腹。
雲筱漸漸失了力氣向後倒去。
“芸芸!”君從弈連忙将雲筱撈在懷中,他捂住她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驚慌道,“芸芸,我叫太醫。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完,你不要想就這樣逃開我。”
一直守在門外的春花聽到屋內君從弈的一聲吼,害怕出什麽事,也顧不得規矩沖了進來。
入眼的是平日儒雅穩重的王爺跪坐在地,他背對着她,但她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地上淌開的鮮血。
“娘娘!”春花連忙撲倒君從弈的身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娘娘剛才還好好的。”
“王爺,不管娘娘做錯了什麽,能不能以後再說,娘娘現在懷着身孕,怎麽能這樣……”春花急的哭出了聲。
“你說什麽!”君從弈猛地抓住春花的領口,眸中滿滿是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
“娘娘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她說等您戰事完了就告訴您。我沒有想到,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明明是才過而立的男人,君從弈一瞬間仿佛老了許多。
“哈哈哈哈……”他沾滿鮮血的手輕輕攀上雲筱的面龐,眼角有一滴冰涼的液體滴下,掉落在雲筱平靜的面容上。他俯下身,親吻着她的嘴角,在她耳邊低喃,“芸芸,你真的好狠心啊……”
“王爺!王爺!太子帶兵進入皇宮了。寧溫帶人包圍了靖王府,我們快走!”有他的親信闖了進來,行色匆匆,面容慌張,一看就知道,這次是他輸了……
他是輸了,輸的徹底……
“王爺,冒犯了!”親信見君從弈還沒有反應,上前一個手刀将君從弈砍暈,帶着昏迷過去的君從弈從王府的密道快速離開。
“将軍,靖王府中沒有發現靖王的蹤影。”有士兵來報。
雲修皺了皺眉,這個君從弈,難不成還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
“将軍,靖王沒有發現,但是……發現了一個婢女和一個女屍,女屍應該是靖王的小妾。”
“帶路。”雲修沉聲道。
經過靖王府內彎彎曲曲百米的抄手游廊,雲修很快就來到了房間外。
站在房外,他的右眼沒來由的一跳。
屋子裏傳來女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雲修再沒猶豫,推開房門。
春花見到雲修,猛地瑟縮,抱緊雲筱的屍體哭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告訴我,君從弈在哪裏,就饒你不死。”雲修緩步上前。
“将軍,我真的不知道。幾個人帶着他從窗戶上跳了出去,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我……我一直在我家娘娘的身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春花抱着雲筱的屍體緩緩後移。
聽到春花這樣講,雲修将目光落在了女屍身上。女屍的半張臉被發絲遮擋,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但是每靠近一步,雲修的心髒跳得就快一分。
來到她的身旁,雲修蹲下身來,擡手去撥開女人面前淩亂的發絲……
《老子》:“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 晉 葛洪 《抱樸子·逸民》:“萬物芸芸,化為埃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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