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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天後的下午,褚南容空出時間來,給江時衍打了個電話。

撥號聲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喂。”

“喂,江先生,我是褚南容。”

聽到電話裏的女聲,江時衍頓了下,離她要走自己的聯系方式已經過去三天,他還以為,她不打算聯系他了。

“褚小姐……”江時衍問,“有什麽事嗎?”

“我不是還欠您一頓飯麽?不知道您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吃個晚飯。”褚南容将語調放得輕軟,試探着道。

電話那頭再次停頓了下。

“我現在在公司,待會兒還有個會。”

這句話像是委婉的拒絕,褚南容卻不管這些,立刻道:“沒關系,我就在您公司附近,可以過去等您。”

說完,不等江時衍再開口,她就飛快挂斷了電話。

只要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就不會被拒絕。

另一邊,明亮的落地窗前,江時衍看着手裏消聲的手機,輕輕勾了下唇。

褚南容迅速換衣服化妝,打車來到江時衍的公司也即江天集團大樓下。

往裏走時,被前臺小姑娘攔住詢問:“請問您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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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南容道:“我找你們江總。”

前臺小姑娘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保持着禮貌的微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褚南容點點頭:“我剛剛給他打過電話了。”

前臺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添了一絲懷疑和古怪:“稍等,我問問。”

她說着撥了個電話給總裁辦。

片刻後,前臺小姑娘挂斷電話,重新端起笑容,替褚南容引路:“電梯在這邊。”

“謝謝。”褚南容在她的指引下進了電梯,按下樓層。

前臺想姑娘看着她纖瘦的身影,心下忍不住揣測: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還有江總的私人號碼,難不成是江總的女朋友?

褚南容乘電梯上了江時衍所在的二十八樓。

江時衍此時果然在開會,一個小助理将她領到會客室,請她稍等,還給她備了一份看起來精致可口的下午茶,應該是江時衍吩咐的。

看來他并不排斥她來公司找他?

初夏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目,被垂落的窗簾掩去一半,褚南容一邊慢悠悠品着茶,一邊想:如果能夠偶遇上鐘韞就好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六點左右。

日影西斜,晚光絢麗,屋外終于響起敲門聲。

褚南容忙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直起身坐好,整理了一下裙擺,說道:“請進。”

門被推開,江時衍出現在門口,穿一件黑襯衫,下身同色西褲,看着比前兩次相見多了幾分沉冷嚴肅。

原來他在公司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倒是與平日不太相同。

褚南容莫名生出了一絲退意,有點緊張地從沙發上起身問好:“江先生。”

不過下一秒,這點兒緊張就化為了驚喜,因為她看到了站在江時衍身後的鐘韞。

她今天運氣也太好了些,竟然真的碰上鐘韞了。

褚南容雙眼一亮,立刻彎出笑臉:“鐘韞學姐。”

鐘韞颔首應了,微微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沈老師的學生,褚南容?”

褚南容越發驚訝了:“學姐知道我?”

“之前看到過你的資料。”鐘韞看了看她和江時衍,面露疑惑,“你這是……過來應聘?”

就算是應聘,應該也沒必要勞動江時衍親自來面試吧?

“不是……”

褚南容下意識否認,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表述,直接說是過來約江時衍吃晚飯,好像容易讓人誤會。

她将視線轉向江時衍,想看看他的反應,誰知江時衍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一臉坦然地道:“她來請我吃飯。”

鐘韞聞言露出訝異之色,不過也極有分寸地沒多問。

眼見她準備離開,褚南容心下一急,想也沒想就道:“學姐還沒吃飯吧?不如跟我們一起?”

怕她拒絕,随即又補充:“正好我有點事想請教學姐。”

鐘韞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江時衍,問道:“江總介意嗎?”

江時衍看着褚南容,略一停頓,淡淡回了句:“不介意。”

三人一同往電梯口走,褚南容跟在江時衍身後,忽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剛剛一着急,竟然對着江時衍說了“我們”。

難怪當時他的眼神有點怪。

褚南容看着江時衍的背影,不由有些心虛,一路上低眉順眼安靜無聲。

江時衍不經意側頭,瞥見她這副乖巧模樣,倒覺得有點意外。

三人乘專梯下樓,到了地下車庫,上車後,江時衍問褚南容:“想吃什麽?”

褚南容道:“我都可以,您決定吧。”

江時衍沒再多問,直接跟司機報了一家私房菜館的名字。

餐廳環境雅致,古色古香,連包廂的名字都起得格外風雅。

褚南容借着上洗手間的空隙偷偷搜了一下,這裏的消費水平委實不低,甚至稱得上昂貴,幸好她之前做兼職攢了一些錢,還能付得起這頓飯。

為了對得起自己付的錢,落座後褚南容就開始抓住機會跟鐘韞聊天,力求在她那裏刷足好感度。

一頓飯,兩人都在聊案例,聊法律條文,江時衍坐在一旁,完全被忽略,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電燈泡。

最後,褚南容成功加上了鐘韞的聯系方式。

江時衍擱了筷子,懶散地靠在一旁,看着她對着鐘韞大獻殷勤的模樣,眼底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吃完飯,褚南容和鐘韞約好有機會再一起喝茶,叫來服務員準備買單,卻被告知江時衍已經付過了。

褚南容這才意識到他的存在,不由一陣尴尬。

江時衍卻沒說什麽,只是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

三人出了餐廳,剛好鐘韞的先生過來接她,婆婆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幺污兒二漆霧二八一她跟江時衍以及褚南容說了“再見”,就先行離開了。

褚南容目送鐘韞上車,回過頭,對上江時衍仿佛洞悉所有的眼神。

“你這是請我吃飯?”

褚南容下意識辯解:“我是準備付錢的,誰叫你搶在我前面……”

話越說到後面越底氣不足,最後幾個字幾乎成了氣音。

江時衍單手插兜看着她,不說話。

褚南容也知道自己這醉翁之意不在酒表現得太明顯,有些心虛地道:“那這一次不算,下次我一定挑個好時間,單獨請你。”

江時衍未置可否,只是笑了下。

這時司機将車開到了路邊,褚南容立刻十分有眼色地道:“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您了。”

她說着就要退到一旁,江時衍卻徑直拉開了車門,語氣不容置喙:“上車。”

褚南容看他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沒再忸怩,彎腰上了車。

江時衍随後也上了車,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暮色暝暝,車子逆着晚光一路往前。

氛圍太過安靜,坐了一會兒,褚南容忍不住偷偷擡眼去看身側的男人。

車內光線昏暗,襯得他側臉輪廓深邃,他的睫毛很長,讓人有伸手碰觸的沖動。

此時他微阖着眼,看起來要比他睜眼時沉穩許多。

就在她看得入神時,江時衍突然掀起了眼簾,恰好捉住她的目光。

褚南容陷入他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眸子裏,不由一怔,一時竟忘了避開。

“看什麽?”

他問她,一開口,又添了幾分風流散漫。

褚南容腦子有點懵,想也沒想就冒出一句:“看你長得帥。”

“……”

這話一出,前座司機忍不住往後視鏡瞄了一眼,連江時衍也愣了一愣。

他就沒見過誇人誇得這麽直白的。

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褚南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些什麽,登時臉發燙,耳根也紅了。不過為了保住面子,她還是裝作一臉風淡雲輕的樣子,不急不緩地收回了目光。

她擡眼看向車窗外,假裝在欣賞街景,實際尴尬到不行。

須臾,旁邊傳來男人低低的輕笑,像羽毛撩過耳膜,激起細微癢意。

褚南容臉更紅了,心跳得飛快,卻不敢再偏頭看一眼。

車內重新恢複安靜,流轉的燈光隔着窗晃過眼眸。

快到學校門口時,江時衍忽然問她:“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褚南容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下,回道:“自然是找個心儀的工作。”

她抓住機會,用開玩笑的語氣問:“我的履歷,能進得了您的公司嗎?”

江時衍看着她,似笑非笑:“你難道不是想去鐘韞那邊?”

目的被挑明,褚南容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笑笑道:“那應該也得先過江總您這一關。”

一頓飯過去,她對他的稱呼從“江先生”變成了“江總”,還是一樣的敬稱,江時衍卻并未從中聽出多少敬畏。

說話間,車停在了路邊,褚南容沒急着下車,而是邀請道:“江總要逛一逛我們學校嗎?”

江時衍望了車窗外一眼,說道:“下次吧。”

下次……那就是她還有約他的機會……也就有再見鐘韞的機會。

“謝謝您送我回來。”褚南容懂得什麽叫過猶不及,沒多糾纏,道了謝,推開車門下車。

夜風拂面而來,路燈投下朦胧的光。

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校門口居然有人在賣花,不過已經賣得差不多,只剩下寥寥幾束。

褚南容心下一動,忽然轉身敲了敲車窗。

江時衍将車窗降下來,看着她:“還有事?”

“我有份謝禮要送給您,您在這裏等我一下。”

褚南容說完飛快跑開了。

江時衍很少等人,也很少有人敢讓他等,但這一回他卻并未直接離開,只是笑了笑,随後便當真下車等起她來。

司機見狀,跟江時衍打了聲招呼,十分有眼色地去了遠處抽煙。

燈火給每一個人身上都覆了一層輕紗,江時衍倚着車門,看着褚南容跑到賣花的女生前,挑了一支花。

付完賬,她拿着花笑顏燦爛地跑回來,眸子裏似籠着星月。

“送你的花,謝謝你屢次三番幫我。”

江時衍垂目,看着她手裏的花,原本應是鮮豔的顏色,在夜色下顯得有點灰暗。

“這就是你的謝意?”

他擡眸。

“怎麽,你嫌棄啊?”褚南容揚了揚下巴,“你別小看這朵花,它可是很珍貴的。”

“是嗎?”江時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倒是很想知道它珍貴在哪裏。

褚南容:“我問你,以前有女孩子送過你花嗎?”

江時衍如實回答:“沒有。”

想盡辦法往他身邊湊的女人很多,追他的女人也很多,但卻沒有一個會選擇送花,或許是覺得花不夠昂貴,也或許是認為他看不上,總之她們都沒給他送過花,更遑論還是這樣一朵路邊随手買的玫瑰。

褚南容彎唇一笑:“我是第一次送人玫瑰花,你呢,也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花,這難道還不夠珍貴?”

此時的她眼眸清亮,流波潋滟,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江時衍似是被她的邏輯給繞了進去,贊同地點了點頭。

褚南容将花往他眼前遞了遞,眨眨眼:“那這朵玫瑰應該足夠表達謝意了吧。”

江時衍終于将花接了過來。

褚南容再次展顏一笑:“我先走了,下次見!”

不等他回應,她轉身跑開,蝴蝶一樣在蒼茫夜色中翩跹遠去。

江時衍看着她漸漸模糊的背影,無聲笑了下,拿着那朵紅玫瑰,返回車上。

-

初夏的晚風清涼而熨帖,褚南容腳步輕快地回了宿舍。

時間還早,她在書桌前坐下,準備看會兒書,然而才看了兩行字,神思就不自覺飄走了。

想到江時衍剛剛的反應,她忍不住托着下巴噗嗤一樂。

秋語夢奇怪地瞅着她:“無緣無故地你笑什麽?發春夢了?”

褚南容掩飾性地輕咳一聲,斂了笑:“沒什麽。”

褚南容不是小孩子,自然猜得到江時衍為什麽三番兩次對她縱容,無非是因為她這張臉長得還算賞心悅目。

男人嘛,對着漂亮小姑娘,多少容易心軟些。

可她同樣也清楚,他不過是一時興起,逗她玩玩罷了,當真不得。

褚南容揉了把臉,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端正态度開始認真看書。

還是好好準備論文答辯,努力搞定工作吧!

秋語夢一臉狐疑:她剛剛那個笑跟情窦初開的小姑娘傻笑根本沒區別,難不成她偷偷談戀愛了?

-

約莫一個小時後,江時衍回到自己的住處。

偌大的別墅裏安靜無聲,他上了樓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褚南容送的那支“珍貴”的玫瑰。

他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垃圾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找了一只細瓷瓶出來,倒上水,将花插入其中。

花瓶被随手擺在卧室裏,簡簡單單的花枝與素淨的牆壁相互映襯,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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