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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哥，你挑最難看的買的嗎？還有，閻王印送你

礦山家屬院外面是建設路，建設路是條南北方向的路，從南穿到北。皇甫風順沿着建設路往南騎了大約十分鐘，右拐進入了豐收路，順着豐收路再騎了五分鐘左右，左拐，進入了大學路。

大學路是本市的一條非常著名的路，得名的原因是路東邊有本省的理工大學，211級別，這是本市的驕傲。除了省理工大學，這條路上還有三所學校：與省理工大學同在路東邊的市信息工程學院，還有路西邊的市技師學院和市醫學院。

皇甫一帆就在市技師學院當老師。

皇甫一帆租的店面在省理工大學對面，左邊是市技師學院，右邊是市醫學院，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極佳，租金自然也貴，皇甫一帆攢了幾年的錢也只夠付一年租金，再進進貨，就花了個七七八八。

盡管如此，皇甫一帆一點兒也不心疼，只要弟弟能夠從迷信中走出來，賺多賺少無所謂，甚至不賺錢也無所謂，只要弟弟能夠恢複過來就好。

皇甫一帆騎着電動車從市技師學院門前走過，和門崗打了個招呼，沒停繼續往前走。經過了一家奶茶店，一家燴面館，一家咖啡館，就到了他們的“一帆風順”工藝品店。

皇甫一帆把電動車停到路邊線內，拍拍後面還睡着的弟弟：“小順，醒醒，到了。”

“到了？”皇甫風順勉強睜開眼睛，從電動車上下來。

皇甫一帆鎖好車，把頭盔拿下來，回頭看着“一帆風順”工藝品店的招牌，說：“小順，你看咱們的店怎麽樣？”

皇甫風順擡起眼皮掃了一眼，與其他店鋪一模一樣的藍底紅字的招牌，正中間是“一帆風順”四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文具、飾品，工藝品。招牌下面是一對玻璃門，現在被一把鎖鎖着，透過玻璃，能夠看到裏面的貨架，粗粗一看，空間也不大，只有幾個平方。

皇甫風順剛才打了個小盹，恢複了一點兒精神，看着像模像樣的工藝品店，對皇甫一帆笑笑，說：“不錯不錯。”

心裏沉了一路的皇甫一帆見弟弟一看到工藝品店就精神了不少，心裏的陰雲就像遇到了六月的太陽，瞬間就化了。他高興地說：“小順，走，咱們進去看看。”

他拎着頭盔走在前頭，扭頭對弟弟高興地說：“我簡單收拾過了，你再看看怎麽調整。我還買了紅毯，一會兒拿出來鋪上。對了，我還訂了六個開業花籃，九點送到。咱們把花籃擺上，到十點鞭炮一放，咱們這家店就算開張了。”

皇甫風順見他這麽高興，心裏也覺得輕松多了，帶着笑跟在後面。不過等皇甫一帆打開門，皇甫風順看到裏面的布置之後，有些傻眼：“哥，你這眼光是十年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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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皇甫一帆不解，說，“布置得不好嗎？我還參考了其他工藝品店，差不多都是這樣布置的。”

店面不大，一進門右手邊的牆上全都是各種文具，包括筆、筆芯、紙、文件夾、訂書機、橡皮、筆記本等等。門的左手邊那面牆比較小，上面挂滿了各種卡子和皮筋。文具牆對面的那面牆比較大，擺滿了各種工藝品，有玻璃做成的天鵝等玻璃制品，也有幾個毛絨絨的小貓，都是皇甫一帆精挑細選的。

貨架全部靠牆，倒是把最中間的一片空地騰了出來，也不顯得地方很小。最裏面橫着一張桌子，上面擺着計算器和收款碼，桌子裏面還有一張椅子，可以随時休息。

皇甫一帆自覺布置得還不錯，沒想到弟弟根本不喜歡。

“不是布置的問題。”皇甫風順一臉不敢直視：“你看你選的皮筋，這種款式，十年前的女孩兒都嫌土。還有發卡，你竟然買了這種黑色的發卡，二十年前的款式了，現在連老奶奶都不會買。”

“啊？”皇甫一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皇甫風順繼續說：“還有這個，現在誰還買玻璃做的工藝品？早就過時了。這幾個小貓倒是不錯，做工很精致，應該有人會買。”

“哦。”皇甫一帆點了點頭，不好意思說他覺得玻璃做的工藝品還挺好看的。

皇甫風順又看看放文具的那面牆，看到擺在下面的一排筆記本，幾乎想捂住臉，很認真地對皇甫一帆說：“哥，你是揀最難看的買的吧。”

“胡說八道。”皇甫一帆笑着說了一句，見弟弟對這家店很感興趣，無比開心。只要弟弟不再迷信，賠點兒錢也沒什麽。

“我要去學校上班，這家店主要靠你照管。我把批發商的電話給你，你自己去進貨吧。”皇甫一帆笑着說。他又看看弟弟被嫌棄的筆記本，說：“這些筆記本賣不出去也不怕，我可以當成獎品發給學生。”

“誰說賣不出去？”皇甫風順挑眉。他的眉毛很好看，不粗不細，又黑又直，挑起來的時候眼睛睜大，看起來特別帥氣。

皇甫一帆不解：“你不是說這些筆記本很難看嗎？”

“只要是我賣的，再難看也能賣出去。”皇甫風順很自信地說。

“為什麽？就憑你帥？”皇甫一帆打趣了一句。

“才不是，”皇甫風順指指自己：“就憑是我賣的。”天庭衰隕，衆神消隐，他這個閻王就是天地間最大的神，誰敢不賣他的面子。

皇甫一帆自然是不信，也不打擊他，只說：“價碼我都打好了，你好好記一記。對了，我給我的學生說過了，讓他們都到這裏來買文具，他們要是報我的名字，你別忘了給他們打九五折。”

“哥，你以權謀私哦。”皇甫風順笑他。

“這算什麽以權謀私？”皇甫一帆不以為然，“我又沒多要他們的，還給他們便宜了。”

“哥你說得對。”皇甫風順嘿嘿笑了。

他們正說着話，外面忽然進來一個人，還喊了一聲：“老師。”

“喬志浩，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皇甫一帆看到進來的人，很是高興。喬志浩是他班上的學生，一米八的個頭，站得筆直，普通的臉上有一對眉毛又黑又濃，令人印象深刻。喬志浩是他班裏最優秀的學生，也是全校最優秀的學生——學生會主席。他做事穩重，懂事有禮，尊敬老師，學習認真，成績優異，還獲得過省裏車身修複技能大賽一等獎，為他這個班主任争得了許多榮譽。

“昨天就說來老師的店裏幫忙，吃過飯我就來了。”喬志浩很沉穩地說，看到皇甫風順俊美不輸男明星的臉，露出一絲驚訝，又很快收斂。

皇甫一帆向他介紹皇甫風順：“這是我弟，這家店以後都是他看着。”他又笑着補充，“讓咱班同學都來這裏買文具，報我的名字，打九五折。”

“好的，老師。”喬志浩沉穩地點頭，左右看了看，說，“老師，我把貨架擦一擦吧。”

“行，”皇甫一帆很是高興，說，“我給你拿抹布，這幾天沒來，确實積灰了，你小心擦。”說完，皇甫一帆去桌子後面拿出來一塊幹淨抹布，遞給他：“只是一層浮灰，擦掉就行。”

“嗯。”喬志浩點頭，接過抹布，開始擦拭貨架。他做得很認真，還把貨品拿起來擦拭，擦過之後的貨架全都幹幹淨淨。

皇甫一帆對喬志浩很放心，轉頭對弟弟說：“咱們把紅地毯拿出去鋪上。”

“哦，行。”皇甫風順瞄了一眼認真擦貨架的喬志浩，心裏覺得莫名不爽。

看到哥哥從裏面抱出來一大捆紅地毯，皇甫風順吓了一跳：“哥，你怎麽買這麽大的？”

“大嗎？”皇甫一帆說，“我專門量過了尺寸才買的。”

“哦。”皇甫風順摸摸鼻子，趕緊過去幫忙擡着。

皇甫一帆卻沒讓他幫忙擡，說：“我抱就行，別把你衣服弄髒了。你把門打開，別擋着我。”

“行。”皇甫風順趕緊把玻璃門打開大敞着，看着哥哥把一大捆紅地毯抱出去，先放在地上，然後滾動着展開。

皇甫一帆展開後站起來，左右端詳了一會兒，發現有些歪了，擡頭說：“小順，過來幫我正正，歪了。”

“哦哦。”皇甫風順連忙過來蹲下，捏着一個角，和皇甫一帆一起用力，拉正位置，直到皇甫一帆滿意了，才停下。

皇甫風順看着整整五米長的紅地毯，咋舌：“哥，你發財了？買這麽大的紅地毯。”

“不是買的，是租的。”皇甫一帆見紅地毯平整了、板正了，才站起來說。

“租的啊。”皇甫風順理解地點頭。自從爸媽去世之後，只剩下他們兄弟倆相依為命，日子一向過得緊巴巴，買這種一次性的東西根本不是哥哥的風格，租的才正常。

皇甫一帆看看紅地毯，很滿意，說：“租了整整兩天，明天下午六點前還了就行。有了紅地毯，兩邊再擺上六個花籃，看起來就像樣子了。”

皇甫風順看看紅地毯，問：“哥，花籃也是租的？”

“半租半買吧。”皇甫一帆說，提到這個，他覺得不好意思，“全買的話得好幾百，我想着咱們就用一天，下面的架子買了也是白放着，用過了之後，我再把架子退回去，能便宜點。”

“哦。”皇甫風順點頭，忽然覺得這個工藝品店開得好，他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給哥哥錢，就說是開店掙的。

想到這裏，皇甫風順說：“哥，你放心，咱們家的店一定會掙錢的。”

皇甫一帆見他精神滿滿，比他掙了大錢都開心，笑着說：“這家店就交給你了，以後咱們可以一起上班，我去學校，你來看店。”

“行。”皇甫風順一口答應下來，在家裏睡和在這裏睡一個樣，他不挑。

皇甫一帆欣喜不已，覺得開了這家店真是個正确無比的決定，還沒開張呢，弟弟已經想要把店做好掙錢了，比窩在家裏半死不活那副模樣強太多了。

他開心得嘴角都要合不攏了，笑着往遠處看去，覺得天上那朵白雲實在太可愛了，像一大坨剛做好的棉花糖。

皇甫一帆一扭頭，脖子裏露出來一截紅繩。皇甫風順見了，想起來一件事，摸摸褲兜，掏出來一根新紅繩，紅繩中間挂着一個小玩意兒，說：“哥，我給你個新的護身符。”

“什麽？”皇甫一帆愣了一下，然後一股氣忍不住又冒了出來。他脖子上現在就挂着一個護身符，是弟弟三年前給他的，他當時不以為意，收下了，就當是弟弟的一片好意。可是他現在知道了弟弟對這些封建糟粕中毒很深，他能喜歡才怪了。

皇甫一帆剛想發火，想到心理醫生的話：不要否認他，無論他做什麽都給予肯定。皇甫一帆讓自己露出了笑臉，看起來很喜歡的模樣：“是嗎？你幫我換上。”

“好。”皇甫風順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幫他換上了新的護身符，高興地看着紅繩中間的那一枚小印。

皇甫一帆也發現了，說：“這個護身符挺奇怪，像一枚印。”印底還是紅的，不知道是字還是奇怪的符號。

“就是一枚印。”皇甫風順點頭，閻王印。

皇甫一帆就是随口一說，他才不在意護身符是玉還是印。他看着弟弟的表情，像是這個護身符能夠真的保護他一樣，忍了又忍，還是說：“小順，護身符這個東西就是圖個心安，其實沒什麽用。”他見很多人都戴着護身符，有金的有玉的，有菩薩也有佛，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他知道這玩意兒根本沒用，不過是個自我安慰罷了。

皇甫風順結結實實地愣住了，會說閻王印沒用的，也就哥哥一個人了吧。

皇甫風順忍不住說：“哥，我給你的這個護身符可不一樣，所有妖魔鬼怪，不論功力高低，根本不能靠近你十丈以內，如果強行靠近，必然灰飛煙滅。”這是他能給哥哥最好的護身符，他拿到閻王印的時候就想好了，把它挂到哥哥脖子上，讓它保護哥哥平安。

然而皇甫一帆聽了這話覺得更火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裏來的妖魔鬼怪？他就不明白了，弟弟小學的時候學的是思想品德，長大了學的是思想政治，到大學又學唯物主義，怎麽突然迷上了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不要否認他，無論他做什麽都給予肯定。不要否認他，無論他做什麽都給予肯定。

皇甫一帆在心裏默念着心理醫生的話，壓下了心裏的火，勉強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他心裏窩着火，不想再看中了迷信之毒的弟弟，把目光轉到了馬路對面。

咦，那個穿着粉色大衣的女生，不是他班裏的楚薇嗎？

作者有話說：

求收藏啦，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