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021.恐怖游輪（九）

林經理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徐女士的合法繼承人也就是黎耀和黎音兩兄妹了，不給他倆還能給誰？只要黎音跟徐其關系破裂，那黎耀方面自然能得到更多好處。而黎音是性情中人，性格又有點偏執，只要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不會原諒徐其。至于她會怎麽做，我倒是真沒想過，你說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真能去殺人，我也是很震驚的！”

“你怎麽能肯定是黎音做的？”

“多明顯啊，徐女士一死，她人就不見了。這不擺明了是畏罪潛逃嘛！”

何不凡卻皺起了眉頭：“那不如說是你預謀成功，如果真的是黎音殺害了徐其，那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黎耀，當然也包括你。你們完全有教唆他人殺人的嫌疑啊！”

林經理有點尴尬地辯解道：“我們完全沒有教唆的意思啊，只是告訴了黎音一點事實而已。我們也不想她整天活在謊言裏啊，而且說不定她知道真相後還能跟前男友複合什麽的。這也算是為了她好啊！”

方輕芳有點無語，雖然揭露真相是沒什麽錯，可也要分對象啊。

在明知道黎音心理狀态不穩定的情況下告訴她這些，還說是為了她好……啧啧，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軟刀子紮人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何不凡摸了摸下巴，懶得再聽林經理的奇葩借口：“那我們來說說徐其想要尋人的事情吧，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林經理猶豫了一下，答道：“我聽說徐女士在跟黎總結婚之前曾經有個關系親密的男朋友，還生過一個孩子。當然這都是傳聞，我哪裏會知道真相呢？不過……你看她不是找了您這個大偵探來幫她找人嘛，看來傳聞也是真的咯。”

“關于那個孩子，你知道多少？”

“呃……聽說是個兒子，既然是在婚前，那肯定比黎耀還大一點咯。據說徐女士想把産業留給那個兒子啊，我們也是聽到這個消息才着急着趕過來。黎耀也确實很緊張那個孩子的存在。”

何不凡點點頭，轉向其餘幾人：“你們有聽到徐其本人談到過這個孩子的事情嗎？”

李曉柔想了想，搖搖頭：“沒有聽她直接說過，我也是聽別人談論八卦時聽到的。徐女士本人從未說過，不過……倒是有時候聽到她說起報應啊什麽的，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做了什麽錯事，感到很愧疚的樣子。”

劉念也補充道：“我也沒聽她說過。只是聽到過傳聞。”

方輕芳：“我才入職不久，跟徐女士接觸也沒那麽多，我更是沒聽過她本人提，只是聽過八卦傳聞。”

何不凡揚揚眉毛：“你們提到的‘聽說’和‘傳聞’，到底是‘聽’誰‘說’的？又是從哪裏‘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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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輕芳有點不好意思地指指李曉柔，坦白道：“我是聽她說的！”

劉念也指指李曉柔：“好像是聽她說的，有一次等飛機時閑聊提到的。”

林經理也指指李曉柔：“上次他倆聊天被我聽到了。”

作為八卦傳播之源的李曉柔：“……”

她趕緊一臉尴尬地解釋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上一任財務助理，就是方輕芳接替的那位，我是聽她說的，還有老宅的家政阿姨，她們都提過。”

何不凡饒有興趣地盯着她：“那她們有沒有說一些更詳細的情況呢？”

李曉柔想了想道：“呃……也沒有啦，只是聽她們說，徐女士當年也是很不容易的，跟她男朋友感情很好的，可惜家裏不同意。她跟黎總算是家族聯姻吧，黎氏集團當年出現了財政危機，需要大筆資金來填坑，也看重徐女士的商業才能。而徐家跟黎家不僅一直交好，也想借此打進A市的市場，就強行讓他們訂了婚。”

“哪知道徐女士當時已經懷孕了，死活不肯打掉孩子嫁人。據說徐黎兩家也頗費了一點手腕讓她妥協，具體是什麽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徐女士終于跟前男友分手的時候月份也大了，不好再流産，只好生下孩子。徐女士也是個狠角色，據說孩子生下來也沒多看一眼就讓人抱走了，幾個月後就跟黎總結了婚，轉年就生了黎耀。再後來她接管了黎氏産業，經營得有模有樣。”

何不凡點點頭：“那個孩子的具體情況呢？”

李曉柔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計交給她前男友帶走了吧。哎，何偵探，你應該比我們清楚啊，徐女士不是托你去調查嗎？”

何不凡有點無奈地扯扯嘴角：“是委托我調查沒錯，之前也給了我一點資料，資料顯示的是一個叫李峥的華國籍男子，五十八歲，H城人。相關資料不多，但如果資料屬實的話應該不算難找。徐女士昨天也提到，還有一些情況她需要單獨跟我談。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我們的談話被耽擱後改到今天，而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告訴我了！”說着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叫李铮的就是徐女士的前男友了吧，而徐女士想跟何不凡面談的事情，一定就是當年孩子的情況了。方輕芳也輕輕嘆了口氣，世事無常啊。

不過，徐女士想找人的目的是什麽呢？她想起之前徐女士絕望時的低聲自語“報應”之類的話，應該确實是對這個不曾親身養育過的孩子心懷歉疚耿耿于懷，想要去補償的心情是一定的。

可是會怎麽補償？真的會把大筆家産留給多年未見的孩子嗎？

***

何不凡在電腦前反複研究黎音失蹤前的畫面。

夜幕下的船尾，黎音孤獨的背影。她獨自坐在人工沙灘，發呆，偶爾望天。

旁邊的游泳池裏有三個人在游泳。

黎耀和林經理路過看到她，走到她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黎音明顯不想跟他多聊，沉默不語。

黎耀又說了幾句，然後離開。

其中一個游泳的人走上來，跟她說了幾句，她擡頭看那人，回應了幾句。

何不凡把鏡頭放大，那個游泳的人是劉念。

劉念在她身邊坐下，二人的背影看起來挺靠近，說了幾句話了，劉念拿起池邊的沙灘巾随意一裹，朝黎音揚揚手，離開了。

不多時游泳池中剩下二人也上岸，稍作停留後離開了畫面。

又過了一陣，方輕芳和李曉柔路過，交談幾句，方輕芳離開。

李曉柔攬過黎音，手掌輕拍她肩頭，應該是在安慰對方。

方輕芳拿了外套回來給她披上，又交談幾句，二人離開。

黎音仍坐在原地不懂，脊背挺直，背影無線蕭索。

她又坐了半個小時左右，起身往樓梯方向走去，外套跌落在地上，她毫不在意，似乎完全沒感覺到。她走下樓梯，離開攝像頭範圍。

鏡頭裏再沒有人影。他按下快進。

次日清晨，方輕芳和李曉柔晨跑路過，看到外套後撿起，二人拿起外套匆忙離去。

然後呢？她會去哪兒？走樓梯而不是電梯，最大的可能是到十二層自己的房間，可是整個十二層的攝像頭盲區太多了。僅有的幾個攝像頭資料中明顯沒有黎音的身影。

何不凡看着十二層的平面圖。餐廳，游泳池，健身房，植物園，VIP客房……全部已經搜索過了，并沒有黎音的身影。

由于是在海上行駛的郵輪，所以每一層有可能出現落水事故的地點都有攝像頭覆蓋，查閱錄像後也并沒有任何落水。而其它各層的攝像頭資料他也讓郵輪上的保安篩查了一遍，居然也沒有發現疑似黎音的身影。

那……黎音還在船上！她會在哪兒？

雖然徐女士的命案是亟待解決的事件，但黎音的失蹤卻似乎是此案的關鍵。

何不凡站起身，随手拿起那件黎音遺落的外套，朝十三層甲板走去。魏桐跟他熟識多年，默契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你們倆跟着我做什麽？”何不凡發現除了魏桐以外還有兩條小尾巴跟着他。

方輕芳和李曉柔對視一眼，尴尬地假笑：“被發現了哈哈哈哈……”

“這是什麽很難發現的事情嗎？”何不凡無奈地歪了歪頭，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方輕芳：“……”

“呃……我們就是想跟着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你不是要找黎音嗎？我們也想盡快找到她。”

方輕芳看着何不凡，心道我還有積分要攢，跟着你總歸完成度能好一點，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真誠一點，有點艱難地解釋道。

何不凡身量比她高不少，她微仰着頭，表情有點熱切又有點忐忑，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還有想說卻不能說出口的話，眼睛映進一點暖陽，閃出一點細碎的光線。

何不凡一時有點怔忪，想了想輕聲道：“那就跟着吧，不過，不能亂動現場的任何東西，也不要打擾我！”

“沒問題！你放心！”方輕芳大喜過望，沒想到看起來很不好說話的何不凡這次這麽給面子，她趕緊懇切地保證，一雙大眼睛帶着水氣，感激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不凡覺得如果對方身上有條尾巴，此刻大概正歡快地沖他搖得起勁吧。

他搖頭甩掉無意義的幻想，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朝人工沙灘走去。

整個十三層都被封鎖起來，郵輪的保安這方面的執行力還是很不錯。

現場其實一目了然，而且鑒于攝像資料已經把經過顯示得很明了了，這裏從昨晚到現在除了黎音和方輕芳她們，并沒有別人來過。

何不凡靜靜坐在昨晚黎音坐着發呆的位置，擡頭看看天空。那件外套被他随手放在身側，半晌，他拿起披在肩上。

魏桐習以為常地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偶爾向四下張望一下。

方輕芳和李曉柔面面相觑，也不敢亂動，只默默看着何不凡奇怪的舉動。

這時已接近中午，正是海上陽光聚積力量想要熾熱照射的時刻，與昨晚夜色時分的氛圍大為不同。昨晚看見黎音一人孤單坐在沙灘上的身影，只覺得蕭索又悲涼。

而何不凡往那兒一坐，襯着陽光微風，只讓人覺得溫暖和煦，且那人身材挺拔，長手長腿的自帶一股疏朗正氣。

方輕芳暗忖：何偵探要是試圖通過共情的方式揣度黎音的想法吧？可惜以大偵探自帶浩然正氣的氣場，要想模拟黎音黯然心碎的少女情懷估計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