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
案發後第二天上午,和愛醫院。
何不凡幾人來到醫院再次進行調查。
醫院保安部副主任張梁三十出頭,中等身材,大方臉上帶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鏡,顯得更方了。
而此刻張梁也的确很方。他伸手将額頭上的細汗抹了一把:“警察同志,這個情況我之前已經全部彙報過了,你說攤上這麽事兒吧,誰也不想,我們工作也一項都是盡職盡責的……”
王明亮客氣地點點頭:“謝謝你的配合,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是針對攝像頭損壞的事再進行一次核查。”
張梁苦着一張臉:“您說,您說,我都配合。”
王明亮:“我們将損壞的幾個攝像頭位置的所有資料都帶回去分析了,卻沒有在錄像裏找到任何可疑人員的身影。”
張梁一臉茫然:“沒有可疑人員不對嗎?”
何不凡淡淡開口:“沒有可疑人員本身就是最可疑的一件事。嫌疑人有備而來,做足了準備工作。如果他想要熟悉醫院的地形和各個攝像頭的位置,必定會提前踩點,可是我們調查了前幾天的所有攝像頭資料都沒有找到形跡可疑的人員。那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我們調查的程度還不夠,有可能那個人的行事更隐秘或者他過來踩點的時間更早;第二,那個人無需進行踩點,他本身就是醫院的工作人員。”
張梁點頭如搗蒜:“好嘞,我現在把保安部全體人員的資料和排班日程拿給您。”
說着拿了鑰匙去隔壁的主任辦公室找資料。
一邊在資料櫃裏翻找一邊自說自話地吐苦水:“哎,警察同志你們可得盡快破案啊,不快點搞清楚是咋回事我這飯碗肯定是要丢了……也是我倒黴,祁主任好容易休一回年假,就在我手上出了這麽大個事!”
何不凡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裏的訊息:“你們主任現在在休年假?”
張梁點頭,臉色有點尴尬:“是啊!這一周他都休假。你還別說,沒主任坐鎮還真不行,手下人這些工作的勁頭松懈了不少,也是怪我,治下不嚴。”
何不凡點頭:“嫌疑人會挑選保安主任不在的時間段作案,看來對醫院人事情況也很熟悉。除了你們保安部的人,還有誰知道主任休假的事?”
張梁臉色更難看了:“應該不少人知道吧,人事部的人之類的。”
王明亮拿到了需要的資料:“謝謝你的配合,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調查的。”
離開保安部,幾人前往人事部了解情況。
路上王明亮觑着何不凡的神色,這人現在就是座移動的小型冰山,散發着森冷氣息。
何不凡邊走邊匆匆把資料翻了一遍,拿在手裏敲了敲。
王明亮發現他神色舒緩了一些,撞了撞他肩膀:“怎麽?有頭緒?”
何不凡猶豫了一下,道:“有一些零散的頭緒,但還沒整理好。我需要再了解一下情況。”
王明亮了解朋友的習慣,也沒有多問。
只低聲把從昨天至今的調查情況說了一下:“我們查到了昨天淩晨兩點零五分從和愛醫院駛出的一輛可疑車輛,是輛白色銀杯牌面包車,車牌我們已經調查過了,是套牌。該車輛離開醫院後沿朝西南方向行駛,一直開出了A市,但是離開市區後沒有經過任何收費站什麽的,所以我們猜測該車極有可能擺脫了攝像頭追蹤範圍後就換了車牌。所以暫時鎖定不到它的行蹤。”
“這款車型很普通,在A市有超過五千輛。目前名單已經在我們手上,暫時沒有發現有跟失蹤人員有關聯的車主。”
何不凡短促地“嗯”了一聲,意料之中似的,沒再多話。
***
方輕芳在半睡半醒聽到有人在碰她的肩膀,揉開惺忪睡眼一看,視線裏仍是一片漆黑。
她揉了半天眼睛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那個小破公寓的卧室,這地兒就是這麽黑。
昨天他們在緊張焦慮中度過了一整個白天後,迎來了更令人恐懼的夜晚。
無盡的黑暗給人帶來的恐慌比想象中更嚴重,破舊的百葉窗下僅能滲進幾線微弱的星光。
跟黑暗一起到來的還有寒冷,十月底的天氣雖然仍算初秋,入夜後的晝夜的溫差還是讓人寒意頓生。
鄭钰跟方輕芳擠得更近了些,頗有點抱團取暖的意思。
方輕芳其實更慘,她昨晚起來倒水時穿着醫院的病人服,外面随意穿了件薄外套。這會兒也是冷得不行。
寧志陽也有點哆嗦:“你們說,我們晚上睡着的時候,那個幕後黑手會不會過來害我們?”
方輕芳也拿不準,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其實覺得不會,如果他想弄死我們,昨晚,哦,不對,是今天淩晨弄暈我們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
馮立峰表示贊成:“我同意,不過基于那個幕後黑手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瘋子,誰也說不準他究竟想幹什麽,我覺得我們晚上還是不要都睡着比較好。”
鄭钰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們輪流值夜吧!”
于是四人決定分組輪流值夜。兩位男士目前還是很有風度地把前半夜值班讓給了兩個女生。
建于沒有手表和手機,不能看時間,四人也只好約定,前半夜組先值夜,直到實在熬不住了就換人。
于是兩個女生留在客廳,男生先去卧室休息。
晚上除了冷倒也沒有其他事情發生,只是,饑寒交迫外加精神緊繃,這一整晚實在難熬。
鄭钰跟方輕芳扒着窗臺看月亮,一開始還會暢想一下明天一早太陽初升時,會有警察叔叔駕着七彩祥雲伴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來解救她們,後來也沒力氣說話了,只擠成一團苦守着。
實在困得熬不住了,兩人就去卧室喚醒了兩位男士。他們倒也很爽快,迅速起身出去守着了。
方輕芳她們覺得躺在地上還是太涼了,于是選擇靠坐在牆角。兩人緊挨着睡了過去。
方輕芳清醒後趕緊問:“是小鄭嗎?怎麽了?”一開口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聲音沙啞得幾乎要破音。
鄭钰開口,聲音也完全沒好到哪兒去:“方小姐,我有點害怕。”
方輕芳覺得他狀态不對:“你怎麽了?”
鄭钰有點無措地握着她的胳膊,湊到方輕芳耳邊:“我睡醒之後出去看了一下,天已經亮了,客廳裏寧志陽躺在地上睡着了,馮立峰站在窗前往外看。我就朝他笑了下,想着跟他打個招呼,結果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具體我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麽眼神,就好像……就好像我是個很礙眼的東西還是個絆腳石之類的……”
方輕芳覺得在現在這個時刻,他們四人最好不要有任何矛盾,否則矛盾一旦激化後果不堪設想。
于是她緩緩勸道:“是不是你剛睡醒沒看清?或者是他一晚上沒睡好覺心情不好?”
鄭钰的聲音有些遲疑:“也許你說的對吧,是我想多了!”
方輕芳苦笑一下:“主要是吧,我們現在也不敢跟他吵架呀。你又不能直接跟他說‘你瞅啥’,萬一人家來一句‘瞅你咋地?’,這個架你是打還是不打?”
鄭钰被她的話逗樂了,一時心情也好了不少。
兩人來到客廳,重見光明之後方輕芳才看到大家的狀态有多糟。
鄭钰疲憊的臉出現在眼前。她頭發淩亂地披散着,額頭和鼻尖都是油乎乎的,臉上蹭了不少灰,雙眼通紅。
兩位男士都長出了胡茬子,一臉萎靡,黑眼圈重得不像話。
有了參照物,方輕芳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大致的模樣,估計只會更糟,不由得苦笑連連,我要這花容月貌有何用,在這裏再待幾天,這顏值怕是用多少面膜也救不回來了。
馮立峰咳嗽一聲:“我想到一件事。”
衆人立刻看向他。
馮立峰原本暗啞的嗓子更啞了幾分:“那個幕後黑手昨天在揚聲器裏說,我們殺掉其中一人,就會放我們其餘三人出去。你們說,他要怎麽知道我們中間死了一個人?”
這話一出,其餘三人立刻緊張地看向四周。
方輕芳的視線在四周的牆角搜尋:“有攝像頭嗎?可是我們昨天已經在這裏都看過一圈了,沒有攝像頭啊!還是說——竊聽器!”
馮立峰點點頭:“我也沒發現攝像頭,所以我覺得竊聽器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可是,竊聽器更不容易被發現,估計是很難被找到了。我們得想想辦法,不然如果我們一直和平相處,那個人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景象,也許會對我們不利。”
寧志陽聽到這話,來了點精神:“你說的對,有什麽主意嗎?”
馮立峰的視線移到了牆角的匕首上。
鄭钰立刻緊張起來:“你……你想幹什麽?”
馮立峰用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有沒有看過一個電影——”
方輕芳福至心靈地搶答:“肖申克的救贖!”
馮立峰點點頭,只默默瞟了鄭钰一眼,那冷淡的小眼神分明在說:“沒文化真可怕!”
鄭钰:“……”
重新燃起希望和鬥志的四人組立刻把匕首弄下來,開始對付磚頭。
自然不是對付牆面的磚頭,那估計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衛生間和卧室裏被幕後黑手強行封住的窗戶比較好突破。
他們比較了一下操作難度,覺得衛生間的光線比卧室略好一點,應該先從衛生間的窗戶下手。
于是四人輪流操作,用匕首一點點去鑿磚頭接封處的水泥,這個動作本來沒有什麽難度,可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操作,就很不一樣了,非得用一只手摸索着接縫處的位置另一只手小心地把水泥一點點扣掉,及其需要耐心和細致。
而且他們畢竟只有一把工具,還是得謹慎使用,要是匕首損耗得太快,他們的工作就完不成了。
好在他們心裏充滿逃生的希望,都是幹勁十足。再辛苦再費勁又怎樣,只要能挪開哪怕一塊磚頭,就有了一線生機。
耗費了整整一個上午和大半個下午,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把衛生間窗戶上的一塊磚頭摳得松動了。
馮立峰小心地用匕首戳着磚頭一點點往外挪,終于,那塊磚頭被他們移了出來。
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歡呼,衆人發現預想之中的光明并沒有到來。
那磚頭被挪掉後,室內仍是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
馮立峰有點氣惱地把匕首扔到地上,伸手去摸那空隙。
其餘三人憑借門口照進的少量光線看着他黑暗中不甚分明的動作,都屏住了呼吸。
馮立峰的手指在裏面劃拉了幾下,又敲了敲,然後忽然暴怒:“我!操!”他洩憤似的一腳把掉在地上的匕首踢走,另一只手在牆壁上狠狠捶了一拳。
看他這樣,方輕芳心裏已經有了數,但還是不死心地追問:“是雙層的磚牆嗎?那個幕後的人是一個怎樣的神經病啊?壘窗戶也要用雙磚?那我們繼續把另一層也鑿開就好,我們慢慢來,還有時間……”
馮立峰聲音難得提高了幾分,帶着濃濃的絕望和憤怒:“這不是雙層磚牆,是鋼板!”
作者有話要說: 撞上了現實的鋼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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