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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灼冷汗都流下來了, “那當然不成!”
食心惡鬼這是盯上她的心了?
“本、本小姐的心那是你能摸的嗎?還不快松開本小姐!”
她的推脫急不可待。
梁善淵手心輕撫少女後腰,總覺得她渾身上下柔軟似面劑,也不知這樣軟, 平日裏是如何走路的, 他如此思忖着,指尖節節劃過少女腰身。
很輕易, 便能将她開膛破肚, 可偏偏, 光是如此一番輕輕動作, 他指尖便升起燒灼疼痛。
——辟邪符。
梁善淵微垂眸,将她放開。
“對不住,灼灼,”梁善淵溫聲, 一張觀音玉面帶幾分歉意,“我人生第一次與人相擁,有些失了分寸, 吓到你了?”
天太黑, 花灼看不太清她面容,只對面白燈籠映亮她耳垂墜下的兩滴白玉耳飾。
真有禮貌, 又規矩, 說出這番話,又要人想起她孤苦身世,想必還會頗為同情。
若花灼沒看過原著, 沒聽到腦海中刺耳的警報聲,還真就傻愣愣的信了她的可憐。
黑心蓮......
好一朵盛世黑心蓮......
花灼思忖, 此鬼不挖她心恐怕是知如今梁府內人多口雜,并非良好時機, 再者她若現下出事,定會壞了梁善淵接近許如意的一番大計,方才臨陣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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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心中咬牙氣怒,嘴裏越發不饒,“那下回就給本小姐注意着!”
她抓起梁善淵蒼白細瘦的胳膊,女子戴在腕間的白玉镯與花灼腕間的翠綠镯子相撞一下,花灼将她胳膊一把甩出去,“多小心點你這鬼爪子!本小姐最煩的就是他人動手動腳!再有下回!你且等着本小姐如何罰你!”
花灼氣的胸口撲騰,話落,才不理會梁善淵如何,擡步便往回走。
才導致絲毫沒留意。
回廊深處,火光早已熄滅的白色燈籠依舊随風搖晃不止,女子一身白衣飄蕩,站在陰黑中,宛若即将随風而去,被燙出焦意卻在迅速愈合的指尖輕撫左手腕間的白玉镯,冷不丁彎了彎唇。
“罰我?”
這聲含着荒誕笑意,聲音太輕,剛出口便被夜風吞噬其中,連帶着人影也遁入夜風,消散無蹤。
*
因昨夜一場大雨,天色碧空如洗,梁南音趕早帶了飯食來。
昨日雖與花灼鬧了不快,她卻并不是個愛鬧性兒的,飯盒裏還有花灼上回賞臉誇了句不錯的荷葉酥。
花灼悶聲吃,偷眼瞥着梁南音蒼白面色,恐怕是一夜未眠,梁南音眼白通紅,眼底發黑,原本光潔的額頭上浮出青紫,昨日磕頭跪求,今日那傷口才顯露出來。
她坐在椅子裏,有些沒精神,卻還習慣性朝人笑。
荷葉酥有點噎,花灼要喝茶,偏聽瀾不在,她正要起來自己找茶壺,旁側素手便遞來盞白瓷杯。
杯裏泛黃茶水微晃,花灼瞪了梁善淵一眼,喝完水順了嗓子眼才罵,“多此一舉,真狗腿子。”
“灼灼!”許如意本在外頭貼符,登時将窗子拉開了,露出張清冷,卻在花灼眼中兇神惡煞的臉,昨日九哥兒梁能文與梁世奇下葬後,許如意便換回了自己最常穿的墨藍色道士服,墨發梳成混元髻,大清早的,眼睛一瞪,“你再對人如此無禮,別等我進屋去管教你!”
花灼:......不是原身到底喜歡他什麽?到底喜歡他什麽呀!
花灼沒哥,但自從來此世間,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有哥的感覺。
真夠難纏的!煩人呀!
“師兄,罷了吧,快忙正事吧!”孟秋辭以前在家中就行中不溜,習慣當和事佬,這會兒頭疼勸解,忙拉開許如意将窗子一關。
屋內又在一股子臭味當中重回安靜。
花灼張了下嘴,欲言又止,卻聽懷光閣外頭隐隐吵鬧,蹙了下眉,“你們梁府又鬧騰什麽呢?”
這話一落,梁南音面龐更添幾分蒼白,蚊蠅般吶道,“三叔......送猴子過來......然後......”
然後,她便沒話了。
花灼見她如此模樣,愣愣望了眼屋角滴漏。
這麽早?
她本還等着許如意孟秋辭二人繁忙間隙找機會溜出去,這會兒沒工夫了,她下意識望了眼梁善淵,自知瞞不住,索性多個幫手,徑直拍了下梁善淵的後背,探過身小聲道,“你去和我哥哥他們說,咱們出去一趟。”
“去主堂?”
花灼微愣,沒想她料事如神,繼而點頭,“對,這事兒我管。”
“俠客之心,善淵敬佩。”她沒再多話,起身往外頭去,花灼喝完一杯茶的功夫,許如意跟孟秋辭進來了。
“去主堂做什麽?”
許如意不贊成,“你今日哪裏都別去,哥哥就在懷光閣守着你,到晚間将梁府怨鬼一網打盡,後日哥哥便帶你與你秋辭姐姐一同離開。”
“對啊,”孟秋辭點頭,笑得十分溫柔,哄小孩似的,“花灼妹妹乖乖在這兒,若是無聊了,你不嫌棄,我便與你講些我的家鄉事,可有意思呢。”
“對,可有意思呢,秋辭家鄉在關中秦嶺一帶,新奇趣事不少,灼灼你也一定感興趣。”
這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不想她去梁府主堂。
畢竟今日翠柔沉塘。
許孟二人身為禦鬼師,只管與‘鬼’一字相關之事,梁府家事上次管了一個梁南音,已算是逾越,他們既不管,自然也沒興趣去看,花灼如今怨鬼纏身,本就身弱,若是不小心看了沉塘,身子吓出絲毫差錯,許如意恐怕氣急了會将梁府的房梁都掀了。
可花灼還真沒法領這個情。
“哥哥,孟秋辭,我今日一定得去,因為,殺梁世奇的真兇,我知道是誰。”
梁南音不可置信的擡起頭。
許如意皺眉,“灼灼,你別胡——”
“真的,哥哥。”
梁善淵在一側轉着白瓷杯,百無聊賴望過去。
花灼正坐在木椅裏,身子小小,今日穿了身明黃色薄紗衣裙,額間一抹朱砂痣,眸光顧盼生輝。
梁善淵在心中輕唔一聲。
這貴小姐,只要一與這牛鼻子小道說話,便笑的十分不值錢,眼睛都發亮,像自西域進貢而來的兩塊千金不換琉璃珠。
明明與他最常有的模樣便是夾槍帶棒,怒目而視。
他唇彎些微哂笑,聽她放的嬌甜聲音,“鬼告訴我的,哪能有假?”
*
給翠柔喂的,是煮的熱氣騰騰的白米粥。
裏頭摻了些肉碎,剛從鍋裏盛出來,熱的燙嘴,翠柔身邊唯一的丫鬟金子端着飯碗,戰戰兢兢拿着瓷勺,跟着翠柔跪在主堂梁家人中間,一口一口喂給翠柔吃。
她昨日裏就吓破了膽,生怕翠柔說出一句不該說的,一碗白米粥喂的匆忙,燙破了翠柔的舌頭上膛,金子不理會,只要翠柔一咽下去,她飯勺就貼翠柔嘴唇上,堵着唇關将冒着滾燙熱氣的白米粥喂下去。
一碗白米粥下肚,翠柔一句未言,金子覺得是自己喂的及時,否則姨娘非得揭露她醜行不可,見吃完了,忙擡起腦袋邀功,“五爺,吃、吃完咯。”
“行,你下去吧。”
梁善仁目露悲痛,看着躺在地上的翠柔久久不言。
翠柔的心性他清楚得很,跟家裏頭專用來下地的老牛沒區別,你将錯事污給她,她第一反應是自己沒幹,第二反應,肯定是覺得那恐怕是自己在夢裏幹了,這種人太老實,自心眼裏愚蠢,不會想自己是不是被誣陷了,也是不敢想,想了都害怕。
太蠢,太笨,太好拿捏,所以怪不着他。
翠柔待得東祠堂一向用來關犯了事兒的下人,他不放心,在裏頭放了好些繩子,說實在話,本來以為翠柔昨夜一定會上吊,上吊用的破凳子他都給神不知鬼不覺的搬過去了,結果恐怕也是怕死,翠柔居然就硬着頭皮活到第二天了。
“翠柔啊,”梁善仁抹了抹眼淚道,“你別怪我,實在是你所做之事無法回頭啊!待來世你也別找我了,咱倆這緣分今生便斷了吧!再相遇都是徒增傷感!無用啊!”
他這番話明顯是心痛至極,今生翠柔因五哥兒做下錯事,來世五哥兒不與她相見,不是不原諒,而是見了也徒增傷感,梁府幾位女丁聞言,紛紛露出百感交集之面色,垂頭不言。
梁長均便沒那麽多風花雪月之心了,“來人啊,把她給我——”
“我、我有話......”這時,被繩子綁着的翠柔顫抖怯懦出聲來,“我冤枉,我、我冤枉!”
“我沒嫉妒過六哥兒,”翠柔淚流滿面,她今日一醒,沒找着那錢袋子,紙條卻被她攥在了手裏頭,被綁走時身上不能留東西,翠柔将那紙條吃了進肚子裏,到如今,也梗着勁兒,“我沒幹就是沒幹!公爹您不查!六哥兒便要含恨九泉了!”
梁善仁直覺不對,使出一個眼色,金子滿臉蒼白正要沖上前去,轉頭卻見外頭幾人過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難聞臭味,衆人面色登時不好,只見當頭一白淨道士,進門先對梁長均拱手,“縣令大人,小道聽聞貴府今日要行之事,蔔算一番心覺不妥,特來此告誡各位。”
“不妥?”梁長均坐直了些身子,昨日一番折騰,引得黎陽縣一帶天色大變,雖聽那鬼是沒捉着,但梁長均也信這小道士有幾分真本事,“有何不妥?”
“今日,”許如意輕咳一聲,“不适合沉塘,不吉利。”
屋內衆人:?
“道長,這沉塘還要看吉不吉利啊?”梁善仁面上頗為荒唐,便見屋外那禦鬼師女子跟着梁南音也進來了。
“自然,”孟秋辭低着腦袋,有些沒底氣,“要選個吉祥日子沉塘才行,今日不吉。”
“哈哈,荒唐!”梁善仁扶額,“父親,您還是別信這些人了,自他們過來,咱們府上不還是同樣黴運當頭?就是一群坑蒙拐騙的,咱們還是快些忙正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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