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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 35 章

◎三合一◎

江淮序猜到葉莺時肯定會找他秋後算賬。

他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從善如流地道歉。

“是我考慮不周,我錯了。”

當時的情況确實挺危險的,林飛翔那一槍要是真的擊中江淮序的背部,江淮序就算死不了也得是個重傷。

可那時候也确實容不得他多想。

雖說西涼山的山都是禿的, 但山體的溝溝壑壑不少, 又趕上大晚上, 董大明要是真脫離了他的視線随便藏在那個山坳中,等他們靠近後再放冷槍,他們的處境只會更危險。

這些道理葉莺時都懂, 像剛才那種情況, 就算江淮序不追上去,她也會追上去的。

她只是想起來就有些後怕。

如果她沒有一直盯着林飛翔……如果她沒有在林飛翔扣動扳機之前擊中他, 或者是打歪了,那江淮序都很危險。

總之,這家夥讓她跟着擔驚受怕,捶他一拳出出氣不過分吧?

葉莺時深吸一口氣, 白了他一眼。

“哼,反正你從小都這樣, 認錯快得很, 就是堅決不改。”

江淮序唇角噙着笑, 似乎是看得出葉莺時在想什麽, 一本正經地說:“再說了,我也是相信葉隊長一定能保護好我。”

不等葉莺時回話,江淮序手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她進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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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要我陪你買東西嗎?走吧, 想買什麽我請, 就當對葉隊長擔驚受怕的賠罪。”

“呵, 誰擔驚受怕了?”

“嗯嗯,葉隊沒有擔驚受怕,那就當我報答葉恩人對我的救命之恩。”

……

一夜好眠。

第二天,也就是10月5號。

所有人都早早起床,在刑偵大隊的會議室集合開早會。

錢彪昨晚在西涼山縣醫院連夜進行了手術,今天還在觀察期,不适合接受訊問。

劉隊安排了警員在醫院輪流看守錢彪,然後帶着剩下的刑警對昨晚抓到的8名主播挨個審問。

昨晚他們抓捕行動結束之後,又從三名嫌疑人的背包裏搜到了手機和衛星電話,董大明背包裏還有一臺筆記t本電腦。

蕭宏遠在研究這些電子設備。

江淮序和葉莺時上午抱着電腦和京城那邊兒的警員們視頻會議,下午又和西涼山公安局局長,以及縣裏的領導開會。

這四人中只有盧文萱閑着,跟着西涼山刑偵大隊一起給8名主播做預審。

到了7號,向陽區兩位隊長開完了大大小小的會議,劉博帶着刑偵大隊對8名主播做完了預審。

所有人再次集合在會議室,将這兩天得到的信息彙總報告。

“十幾年前,這八名主播和林飛翔是一個話劇團的演員,林飛翔是話劇團團長。後來因為話劇團效益持續不掙錢,他們被迫解散了話劇團,各自出去打零工。”

劉博把8人的預審記錄拿給葉莺時和江淮序,一邊繼續介紹:“大約半年前,林飛翔找到了他們,說服他們參與了這個直播詐騙的工作。

“這8人除了演戲沒別的一技之長,出去求職也是四處碰壁,到了中年生活非常拮據。所以當林飛翔告訴他們幹這行能掙大錢,他們通過網絡犯罪,還不容易被抓,這極度缺錢的8人很是心動,心一橫參加了這個詐騙團夥。”

“他們這些妝造看着挺專業的,他們應該還有一個專業的化妝師吧?”江淮序之前看過這8人的詳細信息。

他們幾人中有擅長燈光的,有擅長鏡頭的,也有擅長剪輯的,還有像林飛翔一樣擅長導演的,卻沒有一個擅長化妝的。

“對,他們還有一個長期合作的化妝師。這名化妝師只負責他們的妝造,沒參與其他環節。”劉博說道,“我們根據他們交代的情況确認了化妝師藏匿的地點,這會兒我們的人已經在抓他的路上了。”

“那幾個捐款APP是誰開發的?”

“這個問題他們不太清楚,只知道都是錢彪和林飛翔上頭的人弄的。”

“林飛翔和錢彪給他們開多少錢啊?那兩人是怎麽哄着他們繼續直播的?”蕭宏遠問道。

一直負責研究嫌疑人們的電子設備而沒有參與預審的他對這個問題很是好奇。

“跟咱們猜測的差不多吧。”劉博聳聳肩,“錢彪說自己得到內部消息,短視頻平臺方要開始大力推廣自己的慈善平臺,以後想要募集捐款,都得嚴格走他們平臺程序,像他們這種賣慘求捐款的視頻會專門派人核實。他們這種搞詐騙的自然是經不起核實,只能被迫關閉APP準備跑路。

“錢彪和林飛翔說上頭要求他們先關4個APP避避風頭,所有人最後再直播一天,全力以赴騙着網友去山寨APP捐錢。這兩人走之前給了他們8個人每人5萬元散夥費,說等直播結束他們把錢取出來,再一人分2萬元。”

葉莺時呵了一聲,眼底透着譏諷:“你還真別說,錢彪和林飛翔是比董大明局氣多了。”

劉博贊同地點點頭,又說道:“錢彪和林飛翔告訴他們幹完這一票大家可以退了房子回老家,等回頭還有什麽好項目再找大夥兒。”

他雙手一攤,“所以有兩人立刻訂好了幾天後回老家的火車票,還做着衣錦還鄉的美夢呢。

“可惜這這8名‘一線詐騙人員’只知道自己分內工作,對錢彪和林飛翔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更別提董大明了的事情了。”

“錢彪的情況怎麽樣了?”

“手術挺順利,昨天在縣醫院觀察了一天,身體情況都挺穩定的,今天早上轉去武警醫院去了。負責護送轉院的是小梁,他特意問了下醫生,醫生說以錢彪現在的身體狀況,随時可以進行訊問。”

江淮序和葉莺時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微微點了下頭。

随後江淮序扭頭看向劉博,“那就盡快安排一下吧,我跟葉隊親自來。”

“沒問題。”

……

下午3點30分,劉博帶着葉莺時和江淮序來到西涼山縣的武警醫院。

三人來到錢彪的病房門前,兩位值班的民警沖着三人敬了個禮,側身開門讓三人進了病房。

病房中,錢彪剛睡醒午覺,小梁和另一名警員正在試圖跟他交流。

見三位隊長來了,他倆趕緊起身同三人打了聲招呼。

另一名警員先走出病房,小梁湊到三人面前用氣音小聲道,“他現在情緒好多了,但他從醒了之後就一直不說話,誰都不理,也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麽。”

小梁說完就準備出去,卻被劉博拉住,“等一下你負責記錄。”

“好!”

病房內只有兩把椅子,小梁又跑出去搬了兩把進來。

一切準備就緒,他打開警務通的錄像功能擺好,等筆記本開機後打開word文檔随時準備記錄。

江淮序走到病床旁幫着錢彪把病床頭部擡高,而後走到床尾,彎下腰,雙手撐在床尾欄杆,淡聲提問:“你叫什麽?”

錢彪渾身緊繃着,擡頭飛快地瞥了葉莺時一眼,懦懦地回答:“錢彪。”

葉莺時注意到他的神情,饒有興致地問:“你很怕我?”

錢彪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葉莺時明白了,那天晚上她開槍擊中林飛翔脖頸動脈,鮮血濺了錢彪一臉,當時還把錢彪吓暈過去了。

江淮序沒管錢彪心情如何,繼續問:“出生日期。”

錢彪這次是頭也不敢擡,小聲報了一串數字。

“民族?”

“漢、漢族。”

“文化程度?”

“中專……”

“籍貫和戶籍所在地呢?”

“都在西涼山,我是這兒的本地人……”

常規的基礎問題過後,錢彪也比他們剛進來時放松了些。

江淮序看向他胳膊和腿部包紮的部位,“還疼嗎?”

錢彪飛快看了打傷自己的劉博一眼,鼻翼不自覺地翕動記下,聲音發虛,“剛手術完不疼,麻藥勁兒過了還挺疼的。”

劉博瞅見他偷瞄過來的眼神,沒好氣道:“你說你就是個詐騙團夥兒的主犯,逃跑也就算了,幹嘛這麽玩命啊?要不是你們非法持有槍支還跟我們開槍,我也不至于打傷你啊!”

錢彪沒受傷的那只手攥緊被子,悶悶地說:“大明哥跟我們說了,我們詐騙的錢太多了,是重罪,搞不好會在牢裏待一輩子……我自己私下也查過《刑法》,《刑法》裏面确實寫了,‘詐騙公私財物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産。’50萬元就算是‘數額巨大’了,像我們騙了這麽多錢,按照那個量刑标準最少也是個無期徒刑吧?我不想在牢裏待一輩子,所以——”

葉莺時冷不丁地打斷他,“不想坐牢就別犯罪。”

“我、我……”錢彪低下頭不敢與葉莺時對視。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鼓起勇氣道:“飛翔哥死在我面前,血噴了我一臉,我、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我要是都交代了……你們、你們能讓我活着嗎?哪怕牢底坐穿都行!”

許是怕自己籌碼不夠,錢彪一咬牙又加了一條:“我、我還可以把剩下的錢還給你們!”

“你現在要搞清楚,主動上繳贓款是你應該做的。”葉莺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撇開詐騙罪不談,非法持有槍支、持槍襲警都是重罪。”

劉博輕咳一聲,站出來唱白臉,“錢彪你好好交代,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現法院會酌情考慮如果判罰的。”

錢彪點頭如搗蒜,“好!警官我一定知無不言!”

葉莺時涼涼地說:“最好如此。”

江淮序眼簾微低,淡聲開嗓:“根據你們公司的其他八名涉案主播的交代,西涼山的這個詐騙團夥兒是林飛翔一手創立的?”

錢彪用力點點頭:“是這樣。”

“其他8人早些年是跟林飛翔一個話劇團的演員。”江淮序沖他擡了擡下巴,“你呢,你跟他怎麽認識的?”

錢彪揉了揉鼻子,盯着床尾欄杆處江淮序的雙手陷入回憶。

“我比飛翔哥小5歲,幾年前我從武校出來,原本是想找個地方當武術教練的,但是別人都嫌棄我沒學歷,沒有機構願意用我。後來我聽武校的同學說南方的影視基地缺少武行和替身,我就想着起碼劇組管吃管住,幹脆動身去了橫店影視城碰碰運氣。哦,我就是在橫店認識的飛翔哥,他見我是西涼山同鄉就收留了我,并且教我入行做武術替身。”

“你們跟董大明是怎麽認識的?”

“我是通過飛翔哥認識的。飛翔哥說他以前跟大明哥一起在東南亞跑過船。後來飛翔哥覺得這個生意風險太大,就回國在橫店影視城做了武術指導。”

劉博插了一句:“在橫店影視城當武術替身不是個挺好的工作嘛?為什麽要回來做着騙人的事兒呢?”

錢彪無奈地搖搖頭,“要是能一直穩定做下去确實挺好,但是……”

他唉聲嘆氣了一番,緩緩說道:“大概一年前吧……飛翔哥的母親突然重病t,他丢下工作趕回來了西涼山,可他花光了所有積蓄也沒能治好他母親的病。

“也就是那段時間,我在橫店拍戲時被一個對家武術指導給坑了。當時是一場吊威亞的鏡頭,因為他們操作失誤害我摔斷了右腿,在輪椅上躺了大半年,這半年的時間裏我一部戲也沒拍成!

“飛翔哥安葬完母親後再次來到橫店,但他回老家時間太久,資源和戲都被對家搶完了。就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大明哥來找飛翔哥,還給我們出了這個搞詐騙的主意。”

“董大明只是出了個主意嗎?除此之外他還幫你們做什麽了?”

“公司是他注冊的,他當時說他有辦法把什麽股權結構弄的很隐秘,一般人發現不了……嗨,我一初中文化我也不懂這個,也從來沒過問過。然後APP是他找人做的,進入賬戶裏的錢也是他找人洗的。我聽飛翔哥說這都是大明哥背後靠山給弄的,他靠山老厲害了!”

“APP都是他找人做的?”葉莺時戲谑地看向他,“你們私自撈錢的那個山寨APP也是?”

“那、那個不是。”錢彪搓搓手,尴尬地說,“那是我跟飛翔哥自己整出來的……”

劉博指着他,恨鐵不成鋼道,“你這不學東西挺快的?你說說你,有這麽靈光的腦子幹點什麽不行?非得整這個非法犯罪的事情!你們跟董大明,還一個敢提,一個敢做!”

錢彪垂着頭嘟囔:“那我們當時人都快吃不起飯了,還管什麽違不違法……”

“奧,你還有理了?”劉博聽着錢彪這話就來氣。

他撐着大腿站起來,在錢彪病床旁來回踱步,邊踱步還邊叨叨他。

“照你這麽說,那全天下沒錢的人都去騙錢、搞違法犯罪,這個社會得成什麽樣子?啊?”

劉博一通叨叨讓錢彪擡不起頭。

等他叨叨得差不多了,江淮序才适時打斷他,“你們的詐騙團夥兒一共騙了多少錢?”

“這我不太清楚……”錢彪想了想,趕緊補充一句,“不過我知道飛翔哥電腦裏能查到後臺,那裏面有具體的數字。”

江淮序:“你跟林飛翔一共拿了多少錢?”

錢彪仔細回憶:“我這倆月應該拿了不到100萬吧……飛翔哥多一些應該有200萬。”

葉莺時跟着問道:“根據我們對你們涉案幾個APP的分析,你們有大批詐騙款項彙去了東南亞的賬戶。這些賬戶是你和林飛翔的麽?還是董大明的?”

錢彪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其中有兩個東南亞賬戶是我們的,我和飛翔哥一人一個。但是據我所知,好像沒有大明哥的賬戶。”

葉莺時蹙起眉,“其他賬戶呢?都是誰的?”

“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是大明哥靠山的吧?”錢彪咳了兩聲,嘀咕道,“大明哥這人其實挺自私挺小氣的,他應該不會給別人分這麽多錢。”

“你一次都沒見過董大明的靠山?”

“從來沒見過。”

江淮序站直身體,雙臂環胸,“你聽林飛翔和董大明提過這個人麽?”

“飛翔哥拉我入夥的時候跟我簡單提過一次……”錢彪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我當時只記得要努力搞錢,什麽背後靠山幕後老板我就根本沒再去想。然後就是最近這次,飛翔哥和大明哥說起過這個人,我聽他們倆說話的意思這個人手眼通天,在國內和東南亞都有生意而且做的很大。”

江淮序追問:“他們有提這個人的名字麽?”

“他們兩個在我面前提到那個人都是遮遮掩掩的,我完全不清楚他們說的是誰。”

錢彪說完,眼神在三位隊長臉上挨個掠過,最後落在江淮序這兒。

這位女警官當着他的面兒擊斃了他大哥,他現在一做噩夢都是這一幕,太可怕了!

年長一點的男警官開槍打傷了他,雖然比女閻王警官差點兒意思,但也很恐怖。

相較之下,站在床尾這位年輕英俊的男警官雖然冷冰冰的,但是比起女閻王和打傷自個兒的那位來看……還是慈眉善目的多。

他咽了下口水,仿佛是誤入了狼群的小羊羔,縮着脖子可憐巴巴地看向江淮序,小心翼翼地問:“警官,可以幫我接杯水嗎?”

江淮序沒說話,冷着臉走過去幫他倒了一杯水。

錢彪連連道謝。

等他一杯水下肚,葉莺時再次開口:“你和林飛翔的賬戶怎麽操作?”

錢彪趕緊放下紙杯子回答道:“我的東南亞賬戶的個人權限在我手機裏,用我手機裏的東南亞銀行手機APP就能操作我的賬戶,飛翔哥的也一樣,你們可以用他的電腦操作,原理差不多。”

他頓了下,補充道:“不過我不知道他的密碼。”

葉莺時微微颔首,不知道密碼也正常,誰會把自己銀行卡密碼透漏給別人?

之後葉莺時又問了錢彪很多關于詐騙案方面的細節,但錢彪并不是很清楚。

眼見着錢彪把能說的都說了,從他這裏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葉莺時站起身,打算結束了這次預審。

葉莺時正準備開口叫停,錢彪突然拍了下腦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兒!”

葉莺時驀地扭過頭,“什麽事兒?”

錢彪握起拳,斬釘截鐵地說:“大明哥背後的靠山應該在國內有一家影視公司!”

江淮序揚起眉梢:“你确定?”

“不能百分百肯定,是有一次我跟飛翔哥喝酒,他喝醉了跟我說的。”錢彪說,“飛翔哥說大明哥的靠山能量很大,跟着他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到了最後他還感嘆說沒想到大明哥的靠山是我們以前的老板,說這就是緣分。”

他不确定地說:“我和飛翔哥以前共同的老板,那肯定是影視公司的老板了吧?”

這确實是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江淮序沉聲追問:“你們以前在哪家影視公司上班?”

錢彪苦笑一聲,“警官我們這種群演武替,哪有正經的影視公司簽我們啊?飛翔哥當時是個群頭兒,又能給小成本的電影當武術指導,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他。我們沒有什麽公司,從來都是哪裏有戲我們去哪。不過我大概理解飛翔哥的意思,他應該是說那個人之前投過我們倆參與過的某部戲,所以你們可以照着這個方向查一查。”

……

江淮序拿着一份錢彪給的名單從病房裏走出來。

名單裏是他曾和林飛翔一起合作的過的作品名字,不過他當時跑過的劇組着實不少,有很大一部分他不記得名字了,還得靠他們自己查。

無論怎樣,有線索總比無線索好!

*

就在葉莺時和江淮序在病房裏給錢彪做預審時,京城這邊兒對火爆文化MCN公司的HR張小天的追捕也有了新進展。

10月7號上午的京城。

專案組會議室中,經偵支隊的副支隊長顧承平正在用投影給衆人放一段監控視頻。

視頻裏,一名身材酷似張小天的男性鬼鬼祟祟的從一個小胡同裏走出來。

他一路小跑到胡同口的早餐店買了份早餐,又拎着早餐偷偷摸摸的回到停車場,鑽進一輛黑色的豐田凱美瑞中離開這裏。

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趙海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驚喜地問:“這是火爆文化的那個HR張小天,他人現在在哪兒?”

趙海洋前天之前,一直在天海市追查董大明的下落。

前天下午,他從江淮序那邊确認董大明已經逃到了西涼山,他也沒繼續在天海市死磕,帶着刑偵支隊的警員們回到京城,配合顧承平一起追查火爆文化MCN公司最後一名在逃人員張小天。

“目前還不太清楚具體位置。”顧承平搖搖頭:“這是西城那邊的派出所給我傳來的監控視頻,派出所的同事拿着張小天的全身照找那個早餐鋪子的老板問了聲,老板說買早餐的那人和照片上的人臉不一樣,但是身材有點像,中指上戴的戒指長得一樣。”

“那肯定就是張小天沒跑了!”郝葉興奮地朝着趙海洋嚷嚷,“趙隊,我們快去抓人吧!”

趙海洋睨了他一眼,“這什麽都沒搞清楚呢,急什麽?”

他盤算了一番,問道:“這人摸底了嗎?”

“摸過了,這人住在胡同裏的一間出租屋。”顧承平眼神裏帶着一絲深意,意味深長道,“不過他們查了下,租這套房子的是東海籍的一名男子,叫楊朋義,并不是張小天。他們還找房東打聽了一番,問房東能确認租客和身份證照片像嗎?房東說不太像,不過他覺得本人和身份證不像也正常,就沒深究。”

莊澤語撇下嘴角,“本人和身份證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吧,肯定不像啊!他們那幫犯罪團夥手上不是一堆身份證嗎?我敢肯定,這個身份證要麽是買來的,要麽就是假的。”

唐進搖搖頭,“假的不至于,假|身|份|證租房沒t法兒錄入系統,他這身份證八成是買來的。”

趙海洋打了個響指,安排道:“小莊,郝葉,去核實一下身份證上的人。”

“是!”

……

散會後,莊澤語和郝葉飯都顧不上吃,去附近便利店買了些飯團和面包,開着私車馬不停蹄地找楊朋義。

楊朋義住在京南同燕冀城接壤的大郊區,兩名片區民警帶着莊澤語和郝葉找到他時,他正跟朋友在院子裏打麻将。

莊澤語和郝葉走上前掏出警官證,語氣嚴肅:“楊朋義是吧?我們是向陽區刑偵支隊的警員,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和楊朋義一起打牌的朋友看見警察來了,趕緊找了一個借口先撤了。

楊朋義緊張地搓搓手,露出一個谄媚的笑容,“幾位警官找我有什麽事兒啊?先說好啊,我可從來沒有幹過違法亂紀的事情。”

莊澤語懶得跟他廢話,開門見山道:“你的身份證呢?”

“我的身份證?”楊朋義拍拍口袋,無辜地說,“哦,我想起來了,我身份證前兩天丢了!”

“丢了?哪天丢的?”

“就上個月丢的。”

莊澤語才不信他的鬼話,冷冰冰地問:“上個月丢了為什麽不挂失?”

“嗨,我一外地人,想補辦身份證還得回老家,多麻煩啊!我現在在這兒打工平時也用不上身份證,就琢磨着等過年回去再說。”楊朋義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

他打開煙盒讨好地笑笑,“幾位警官,抽根煙嗎?”

跟着來的其中一位民警冷臉呵斥他,“問你話呢,別套近乎!”

莊澤語厲聲道:“你最好說清楚你身份證到底去哪兒了,我們可是調查到有人用這張身份證進行違法犯罪活動。”

楊朋義愣了下,大喊冤枉,“警官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啊,從來沒犯過事兒!平時下了工最多抽抽煙打個麻将,沒別的不良嗜好!哦對,我身份證上個月丢了,肯定是別人撿到我身份證幹的!”

“不管怎麽樣你先跟我們走一趟。”民警擺擺手,顯然是不想繼續聽他滿嘴跑火車,“在沒有證據之前你先給我在裏頭呆着。”

楊朋義一聽這個,徹底慌了,掙脫開片區民警的手臂大喊道:“有證據!我有證據!”

他生怕警察真給他逮進局子裏了,忙不疊地解釋:“我身份證真不在我手裏,我給租出去了!對方給我5000元借我身份證用半年,說讓我半年後回老家登報挂失重新辦理就好!”

見楊朋義終于承認了,莊澤語趕緊問:“那個人是誰?你有他聯系方式嗎?你們怎麽交易的?”

“都是一次性買賣,哪有什麽聯系方式啊。那個人帶着口罩和眼鏡,我們也不知道他的長相。”楊朋義害怕真跟犯罪扯上關系,一股腦地全盤托出,“當時他來我們工地買身份證,誰把身份證借給他,他當場就給人點5000元現金。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掙得都是辛苦錢,5000元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個小數字,所以租給他身份證的工友還不少。”

“你除了身份證,是不是還租借給他銀行卡和用你身份證辦理的手機電話卡了?”

“是……銀行卡3000一張,電話卡500一張,我就都借出去了……”

楊朋義說完這些,眼巴巴地問:“警官,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不會帶我走了吧!”

“你更得跟我們走了!”民警恨鐵不成鋼道,“你把身份證租借給犯罪分子,犯了幫信罪!”

楊朋義大驚失色,“什麽幫信罪?我借出去個身份證怎麽也能犯罪?”

“就是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出售用自己身份證辦理的手機卡、銀行卡或者身份證等等都是違法的!很可能構成‘幫信罪’,就是你身上的這個罪名!”民警現場給楊朋義科普了一番,又同莊澤語、郝葉簡單交流後,把楊朋義塞進警車帶回派出所。

核實完身份證,莊澤語站在車前叉着腰給趙海洋打電話。

“趙隊是我,楊朋義承認把自己身份證外借,他說有人喬裝打扮去工地收這些,身份證5000元一張,銀行卡2000元一張,電話卡500元一張。人已經被派出所的同事帶回去接受調查了,工地那邊兒的調查也交給他們了。”

趙海洋冷笑道:“這跟之前齊浩宇用過身份證的那幾個人說的一樣,看來他們都是用這種方式購買的身份證和銀行卡。行了,你們先回隊裏,我們這邊兒也找到線索了!”

當初江淮序和葉莺時抓捕齊浩宇時,從他身上搜出來了一堆身份證。

齊浩宇說這些身份證都是董大明發給大家的,他也不知道董大明從哪兒買來的。

他們拿着從齊浩宇那裏搜到的身份證挨個找到本人,得到的信息和楊朋義說的一模一樣。

挂了電話,幾隊人馬從各處趕回隊裏。

大夥兒照例來到會議室集合,趙海洋沒有廢話,直奔主題:“我們順着嫌疑人的那輛黑色凱美瑞一路追蹤,發現嫌疑人駕車到了高遠鄉的一個停車場中。”

“巧了,高遠鄉派出所剛給我發來了一段視頻。”顧承平懶得連接投影,直接将視頻發到了專案組群裏。

視頻很短,只有嫌疑人來到一家洗浴中心門前推門進去的畫面。

這段視頻清晰地拍下了男人的臉。

男人的皮膚比張小天黑兩度,眉毛更濃,嘴唇周圍長滿了胡子。乍一看,完全看不出這人是張小天。

專案組的警員立刻截圖做了個人臉比對,結果出來後警員對着衆人點點頭,“是張小天沒錯!”

眼見着抓捕了這麽久的嫌疑犯終于有了線索,衆人的情緒高漲,一個比一個興奮。

郝葉把這段視頻反複看了好幾遍,難以置信道:“不是,這家夥居然還有心情去洗浴中心洗澡?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通緝犯啊?”

唐進倒是不怎麽意外,“他從上個月25號躲到現在,整整10天了,這10天他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貓着不敢出來,估計有些憋不住了吧。”

“那咱們還等什麽?”莊澤語站起身,摩拳擦掌,“趙隊顧隊,我們趕緊去抓人吧!”

趙海洋打了個響指,喜氣洋洋道,“走着!”

10分鐘後,四五輛警車從警局院子裏魚貫而出。

趙海洋和顧承平坐在由依維柯改造的行動指揮車,兩人一路上電話不離手。

趙海洋眉飛色舞地給江淮序彙報他們的成果,顧承平一直在聯系高遠鄉派出所那邊兒,生怕這次的抓捕行動出哪怕一點纰漏。

到達預定地點後,顧承平把高遠鄉派出所的劉所長接上車。

劉所長省去了寒暄,關上門立刻說起現場的情況。

“趙隊,顧隊,我們接到你們的電話就趕過來了。目前嫌疑人還在洗浴中心內,現在洗浴中心的前後門、嫌疑人開來的車子周圍,還有停車場的出口我都安排了人。

“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跟這兒的經理了解過了,張小天是這裏的常客,一來二去跟這裏在一樓酒吧演出的歌手Danielle好上了。今天晚上Danielle在這裏的酒吧駐唱,張小天應該是為了這個Danielle來的。”

顧承平:“告訴經理千萬不可以打草驚蛇,一切行動聽指揮!

“明白!”

三人商量了下抓捕細節,随後顧承平跟着劉所長一起下車,趙海洋留在指揮車上坐鎮指揮。

顧承平他們下車之後,指揮車內的技術警員對着監控屏幕開始操作。

幾分鐘後,指揮車內的屏幕挨個亮了起來。

警員把位置讓給趙海洋,一邊解釋道:“視頻信號1-5是劉所他們的信號,7-10是咱們專案組的信號,由顧隊和劉所帶出去的紐扣攝像機傳輸回來。11、12兩個是車載無人機的信號,目前無人機還沒有升空。”

“好,辛苦了。”

趙海洋迅速掃了一眼所有屏幕上的視頻。

停車場出口處,幾組民警穿着便裝在來回走動,停車場裏還有兩組民警埋伏在各自的車中。

專案組被顧承平分成了四組,這幾組人剛跟劉所的人彙合到一起了。

所有人員準備就緒,趙海洋拿起指揮車內的對講機,沉聲說道:“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這裏是02,準備行動!”

“03收到。”

“04收到。”

“05收到。”

……

這家洗浴中心總共五層。一層是溫泉、洗浴,還帶有酒吧、網吧等娛樂項目;二層為自助餐和休息區;三層是影院區和按摩區;四到五層都是住宿區。

張小天現在就在洗浴中心的五層總統套房中。

顧承平和劉所帶着警員們浩浩蕩蕩地上到五層,莊澤語和唐進被安排守在電梯間,郝葉和虞小夏埋伏在了步梯間的門後。

其他人跟着洗浴中心的大堂經理來到了張t小天所在的002房間門口。

所有警員撤到了房門的兩側,确保房間內的嫌疑人從貓眼中看不到大家。

一切準備就緒,大堂經理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面部表情,擡手按下門鈴。

一陣悅耳的門鈴過後,房間內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聲。

“誰啊?”

“張哥是我,我來給您送瓶紅酒。”大堂經理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聲音看起來更自然。

張小天是這兒的大客戶,充卡都是5位數起,來一次也至少得消費幾萬塊。

洗浴中心的老板很重視他這個大客戶,他每次來都會給他送些好茶或好酒,因此大堂經理敲門說給他送酒,倒也不顯得突兀。

“紅酒先不要了,你先回去吧,晚點我再去找你。”

顧承平給經理遞過去個眼神,經理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勸道:“張哥,這瓶紅酒可是我特意給您挑選的,是1980年份的波爾多産區的瑪歌。我看這瓶酒跟Danielle小姐同年,專門給您留的。”

門內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開口,“跟我同年?有點意思,你就去拿一下呗。”

“行吧。”

門內的腳步聲由遠到近,随後打開房門。

不等張小天反應,顧承平和劉所一左一右沖進去把他按在地上。

倆人在行動過程中差點扯掉張小天圍在下半身的浴巾,他崩潰大喊:“你們他媽好歹讓我穿件衣服啊!”

賀堰帶着其他人沖進卧室,床上的女孩兒看着沖進來的人捂住被子驚叫一聲。

賀堰見狀,趕緊帶着男警察出來,喊來霍妙和郭瓊華這兩名女警幫忙。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張小天和Danielle終于穿戴整齊,戴上手铐,垂頭喪氣地上了門口的警車。

張小天上車前看到顧承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罵道:“你就不能等我完事兒了再抓?我要是以後不行了,我他媽跟你沒完!”

“怎麽跟我們顧隊說話呢?”賀堰一把将人塞進警車裏,倍兒招人恨地說道,“自己不行還想賴在我們顧隊身上?你這屬于隔空碰瓷兒了哈!不過你放心吧,甭管行不行的,你以後也沒機會再用了。”

賀堰說完,莊澤語鑽進車中給張小天擠到到中間,厲聲呵斥,“你給我老實點!”

賀堰貼心的幫他們關上車門,轉過頭對上了趙海洋笑眯眯的眼神。

“怎麽了趙隊?”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們老大對你的判斷挺準确的,你氣人的确挺有一手。”趙海洋樂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葉隊親自栽培的啊,深得她的真傳。以後我要是有這方面的需求,你小子記得過來幫幫我。”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一萬字大肥章~明天繼續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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