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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江璟琛不喜歡他人近身,對褚玲珑卻是除外的。

這女人的眼神流露出一種嬌媚,雙腮比先前更粉了些,眼睛雖還清澈,卻蕩漾着水色。

她知道不知道,自己這樣子有多迷人?

“江先生?”

是故意的,聽到了她的聲音卻不想回。江璟琛得忍着,裝作冷漠,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自己不安的內心。

茶杯碎片就在腳邊,褚玲珑見着出了血,心裏那股燥熱才下去些。眉眼帶着笑,“江先生,你可會裝聾作啞了。”

她是主子,他是仆人,這距離太近。江璟琛卻顧不上這些,目光落到她滴血的指尖。自己也很快調整好神色,一副遇着了麻煩事不耐煩的模樣,“少奶奶,這是做什麽?”

“喝茶。”

“喝茶需要摔杯子?”

她說笑着,頗為敷衍,“那大概就是手抖了下。”

江璟琛太陽穴跳的厲害,沒了什麽笑容,“少奶奶請認真些!”

她又不知道,他為何會生氣?一板一眼的小古板,還挺有趣。

日頭落了,顯得屋子裏的燈就不太明亮。起了東風,空氣裏金桂的香氣就淡了,透着清冷。

水汽蒸騰,她喉嚨裏想喝水的心思越發重了。

這該死的天氣,鼻息之間随處可聞到男人身上的氣息。

褚玲珑的手攥着,只得指尖受自己的控制,“江先生,生氣了?”

“不曾。”

江璟琛很不識趣的反駁她的話。

其實,今夜她只想一個人裹着溫暖的被子入睡,并不想見夫君。卻又開不了這個口對李婆子說。

以前的時候只覺得起早摸黑辛苦,等找個好人嫁了,也就好了。現在只得她一個人才明白,自己是有多貪心。她又想要錢財,又想要夫君他多關懷自己一些!

可這事,不必開口。

褚玲珑也知道是有多癡心妄想,心就像是放在油鍋裏煎,苦悶不已。她笑,“江先生何該是個講究人,怎麽也做了不講究的事?”

江璟琛冷聲,“被氣得。”

看男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褚玲珑就更想趁着這機會調侃他。讓他往日裏端着師長的架子,不把她這個少奶奶放在眼裏。她又接着打趣,道,“誰敢氣先生?”

江璟琛壓根不知她心裏頭的那些想法,就怪那補藥,把這女人變得好生聒噪。

“疼死了!”指尖的血珠子一擠,褚玲珑倒吸一口冷氣,還挺疼。左右她的話是戳進了他的心窩子,“江先生,可厲害!都動起手來了。”

故而,江璟琛嘴上不說話,手上的動作卻下了力道,問道,“少奶奶還有心想這些,可見神智還是正常的。”

他是不是拐彎抹角的在罵人?褚玲珑倒是不明白了,這羅府裏的人都是悶葫蘆投胎不成,一個兩個都不長嘴。她繼續怼,“先生,這樣可不合禮數。”

江璟琛眉眼平靜,從她的手背上把帕子拿下來,“少奶奶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帕子,還帶着男人的體溫。也不知道有沒有染過他的血。

褚玲珑想來自己在漁村長大,不是個有禮數的丫頭。可這一遭,也覺得十分的暧昧。像是那種魚被叉子抓上來,就架在篝火上燒,保護自己的鱗片被怒火裹起來,溫度越來越高。可這用火的人,面色冷靜的不像是常人。

仿佛盯着她不過是一件提不起任何感情的物件。

她一慌。

“不用你假惺惺的,我自己會包紮!”

江璟琛不肯放人,手一扯,帕子按壓重了幾分,“少奶奶別胡鬧,得止血。”像是真的在意這傷口。

褚玲珑她卻是無所謂,又不是蜜罐裏泡大的,哪裏來的這麽嬌貴,“這點血,還能出什麽事。先生你可別大驚小怪!”

男人的眼神裏是帶着光亮的,耀眼不已。他像是忍了她很久,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你若是真的能忍,又何苦自己傷了自己?”

“我那是不小心!”

“少奶奶,我不瞎。”江璟琛手上加緊紮了帕子,如紅梅般,豔麗的很。

放在白日裏還能忍一些,可現在氣血翻湧。褚玲珑她氣得想罵人,粗鄙的話也就不過腦子,吐口而出,“江璟琛!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少奶奶好欺負?打一開始,你就見着我不順眼,我這幅樣子你見了你可如意了?”

“少奶奶,心裏不舒服。我能如意什麽?”

他的眼還真好看,以前都沒注意,難怪府裏府外那麽多姑娘都對他上心。

褚玲珑的心突的一下不受控制,“假慈悲。”

江璟琛覺得無力,她頭頂仿佛長了忤逆的龍角,坐在那處渾身都覺得不安生。

撤回去,又被摁住。

“我不要你包紮了,起開!”

這一回,江璟琛語氣頗有些不善,“少奶奶,你消停些。別惹着我真去把大夫找過來。”

“吓唬誰呢?”褚玲珑才老實些,自認倒黴。

抵抗,能起什麽作用呢?

就好像是在自欺欺人……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力氣的差距。

-

這一覺睡得不算太好,整個人都倦怠的很。确實在意昨天夜裏,江先生何時走的,她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吧?

即便是真的有,褚玲珑壓了壓唇珠。她也心裏有底。

誰讓,江璟琛最是守口如瓶?

想起昨夜他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她還有幾分得意。又很慶幸,昨晚,夫君沒來。

見着指尖凝結的傷口,“原來,他吃苦肉計啊!”

直到江璟琛離開,他的眉頭就沒解開過。

左右,她再去尋采蓮那處說些好話,把昨夜的這事給應付過去,就是了。

褚玲珑伸着懶腰,餘光卻看到床邊放着一個荷包,覺得眼熟。拿起來,裏頭的銀子塞的鼓鼓的。這荷包,江璟琛留下的,他幾個意思啊!

“采蓮!”褚玲珑立馬喊了采蓮過來,“昨天夜裏,你又去哪兒躲懶了?”

“李婆子喊我走遠些,不能耽誤少爺和少奶奶。”

褚玲珑想起夫君,心裏又是一陣酸澀。她剛要把江璟琛的名諱念出來,倒是顧忌着轉而說,“你看這荷包眼熟不眼熟?”

采蓮拿起荷包細致的看,“這不是,老夫人賞賜的荷包麽?”

“怎麽會是老夫人賞賜的呢!”褚玲珑她挑了眉,若有所指,“這不是,你給出去的那個。”

到底給誰,她沒說。這不也算的上是兩人都心裏有數,她給這丫鬟留些臉面。

多條退路。

采蓮看了看,卻吃驚的“啊”了一聲,說,“莫不是給璟少爺的那個荷包?這人真是固執,又退回來了?”

“時至今日,你肯認了?”褚玲珑想荷包這東西,也不該退到她手上。

剛要去問,又聽丫鬟說。

“璟少爺不肯收,退回來就是。怎的還落在少奶奶這裏,這算怎麽回事!”采蓮有些狐疑的眼神,反問,“少奶奶,你和璟少爺幾時這麽親厚了?”

雲裏霧裏,褚玲珑才是覺得好奇怪!這丫鬟,都到這份上還要瞞着她。起先還扯什麽是老夫人的賞賜,簡直就是張口就來……她咳嗽一聲,直接挑開說,“江先生,那不是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

“某些人?是少爺麽?說起來,璟少爺是少爺的書童。”采蓮點點頭,“那少奶奶得注意着些,這說出去,也不是太好的事。”

像是江璟琛借了這個機會給她留了個話。以後,他一定會好好對待采蓮?

表忠心罷了。

“我可是什麽都沒說出去過。”褚玲珑發誓保證,她的嘴可嚴了。

采蓮問:“少奶奶,沒說出去過什麽?”

還不是,你和那江璟琛的事!

江璟琛此人心思缜密,褚玲珑既然不想讓采蓮與他交集,就需得把事情攤開來說,“采蓮,你和江先生趁早散了罷。”

采蓮眨巴着眼,真當是聽不明白,“少奶奶,什麽散了啊?”

這般還嘴硬着吶,殊不知早就被她什麽都看穿了。見着乖巧的采蓮誤入歧途,那褚玲珑更是苦口婆心,“我都看見啦!那日清晨你往江先生懷裏塞東西!”

采蓮回憶起這事,當真是無辜,“那還不是感謝江先生出手相助,奴婢拿着銀子去謝人家!少奶奶,那荷包還是老夫人賞賜,府上人人都有的!”

這麽多天堅信的事,褚玲珑自然是不信的。秀氣的眉緊擰着,“你休要騙我了。你不愛慕江先生,那你還能喜歡誰?”

這府裏,下人不少,可真正出色的也就江璟琛一個。

愛慕,那是人之常情啊!哪裏,連說都不能說了……

褚玲珑很誠懇道,“你以後只要好好聽我的話,和江先生斷幹淨。”

采蓮吓得差點腳底打滑,忙來捂嘴巴,“我的少奶奶!這樣的話,可不敢亂說!”

褚玲珑也不裝了,“你和江先生相好的事,我都知道。”

哪裏來的事!真不知道這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有些荒唐到令人發笑,采蓮強忍着笑得肚子都痛了,“我倒是想,可人貴有自知之明。對于奴婢而言,璟少爺那就是空中的明月,可望不可即!我怎麽還會惦記他?”

褚玲珑只當她還嘴硬,“你哪裏又配不上他!”

“璟少爺,他是什麽樣兒的人?”采蓮靜靜的望着她。少奶奶這語氣,倒像是十分了解江璟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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