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談判

第43章 談判

除去幾個還記得面貌的人, 那就只有……

謝挽幽想起來,某天原主接了玄滄劍宗的一個任務,要去某個青樓抓作亂的妖狐,那妖狐善于僞裝, 修的邪道需要靠吸人精氣來增進修為, 她跟宗內弟子過去的時候, 那妖狐已經躲在青樓裏吸幹了十幾個人的精氣。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原主僞裝成了女票客,點了幾個男倌招待。

那幾個男倌極會哄人,原主又一貫對男色沒什麽抵抗力,被哄着喝了一兩杯,結果就喝醉了, 劍宗師兄師姐們見她因此耽誤正事,自然又是一陣恨鐵不成鋼。

生氣歸生氣, 他們總不能放着她不管,就把她安置在了一個房間裏, 還讓青樓裏的人給她送了醒酒湯。

她模模糊糊被喊醒, 下床喝湯的時候腿一軟, 幸虧扶住了那人的腰,才沒有摔倒在地。

當時房間裏沒有點燈,到處都黑漆漆的,她也還醉着, 自然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只記得那人高高的不愛說話,問好幾句才答一句。

……不會就是這狐貍精吧?

謝挽幽驚疑不定, 試探着問:“當時房間裏是不是很黑?然後我站不穩,摔在了你身上?”

封燃晝回憶他想起的那個片段, 四周确實黑漆漆的,她也的确是撞在了他的身上。

封燃晝見她終于肯說實話,神色稍霁:“正是。”

竟然真是他!

他們竟然這麽早就遇見過嗎,這是何種緣分啊……

謝挽幽驚訝過後,又開始迷惑。

如果真是他,那他去青樓是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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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端醒酒湯的活,又是怎麽落到他頭上的?

謝挽幽想不明白,擡頭看向封燃晝:“就為了這個,你才這麽急迫地來問我?”

……什麽叫“就為了這個”?她覺得跟別人發生親密關系是件小事嗎?

封燃晝心下冷笑,既然謝挽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他更沒必要抓着這事不放,說多了,反而給自己再添幾分難堪,顯得他有多在意似的。

他斂起眼中的冷色,移開目光:“自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認識我,說不定能幫助我找回從前的記憶。”

謝挽幽恍然:“所以你是覺得我故意裝作不認識你,耽誤你恢複記憶,才會那麽生氣?”

封燃晝看着她,不發一言。

謝挽幽嘆氣:“那我真的很冤枉,當時那麽黑,我又不是很清醒,連你的臉都沒看清,當然認不出是你。”

很好,她連他的臉都沒看清,就敢上來摸他的腰了。

封燃晝氣極反笑:“這麽說,你對我并不是十分了解?”

一個給她送醒酒湯的人而已,當然不是很了解,謝挽幽點頭:“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你要想找我問你之前的事,那你要失望了,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真的想找記憶,那我可以帶你回去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來一點。”

萍水相逢,原來只是一場露水情緣,封燃晝面無表情道:“那你是在哪裏遇到我的?”

謝挽幽眼中有幾分疑惑:“一個青樓裏……我也想問,你一個合歡宗弟子,去那裏做什麽?”

青樓?他怎麽會去那?

封燃晝皺眉:“你問我?我若是知道,何至于來問你?”

謝挽幽頓了頓,猜測道:“不會是……合歡宗的任務吧?”

畢竟合歡宗弟子要找人雙修,青樓确實是個合理的去處。

封燃晝沉着臉沒說話。

只有他知道,他的合歡宗弟子身份壓根是假的,他怎麽可能是為了完成合歡宗的任務才去的那種地方。

謝挽幽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奇怪……你怎麽其他事情都忘記了,就這件小事記得那麽牢?該不會是——”

她說着,忽然沒聲了。

封燃晝狐疑道:“該不會是什麽?”

謝挽幽瞄他一眼:“我說了,你要保證不對我動手。”

封燃晝直覺她接下來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反正她今天已經把他氣了個遍,也不差這一次:“……說。”

謝挽幽就自信地說了:“都說狐貍的夜視能力很強,雖然我當時看不清你,但你一定看清了我,所以我合理推測,你失憶後之所以只想起了我們之間的事,會不是因為那晚你對我一見鐘情,才會念念不忘到現在呢?”

封燃晝:“……”

每當他以為那已經是她氣人的底線時,她總能說出更氣人的話。

他忍無可忍:“我說了,我是因為印記才想起這件事的!”

謝挽幽生怕他一言不合又把她摁在樹上,趕緊順毛:“好好好,那是我想錯了。”

封燃晝緊盯着她:“那你呢,去青樓又想做什麽?”

說起這個,謝挽幽還是很理直氣壯的:“我那時還在劍宗,青樓裏有妖狐作亂,我只是奉命過去抓妖罷了。”

封燃晝冷冷勾起唇角:“抓着抓着,就抓到床上去了?”

謝挽幽清咳一聲:“……那只是個意外。”

封燃晝不願跟她多說這些事,若有所思:“那妖狐……”

謝挽幽搖頭:“當時的妖狐早就已經被師兄師姐們聯手誅殺了,不可能是你,況且那妖狐修的是吸人精氣的邪道,你是嗎?”

封燃晝眼眸微沉。

又一條路被堵死了,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要想恢複記憶,現在好像只剩下了最後一個辦法。

他恢複記憶,是從力量與印記呼應開始的。

或許多觸發幾次印記,他就能找回更多的記憶。

謝挽幽冷不防被封燃晝拉到懷裏,頓時掙紮了起來:“你幹嘛!”

封燃晝扣住她雙腕,皺眉道:“那個印記或許能幫我找回更多記憶,我要再試試——你別動。”

謝挽幽:“……”

什麽印記啊!當時就扶了一下他的腰,這麽點時間,哪夠這狐貍精在她靈魂上留下幺蛾子的印記?

她看上去很傻嗎?诓她還诓上瘾了!

依謝挽幽看,這合歡宗狐貍精編出這套話術,八成就是為了借此接近她。

警惕合歡宗騙局!不能落入狐貍精陷阱!

謝挽幽一個巧勁,終于把他掙開,他一個病號,謝挽幽打又不能打,也是怕了他,幹脆撒腿跑了。

封燃晝怎能讓她跑掉,本想追上去,可剛走出一步,他的腳步便是一頓。

謝挽幽跑到一半,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去,發現銀發男子已經消失了,唯有一只白狐站在原地,冷冷瞧着她。

這狐貍精是耗盡力量,被打回原形了?

謝挽幽想笑,生生忍住了,走回去問道:“你還好嗎?”

封燃晝臉色很不好:“死不了。”

明明是他無理取鬧了一通,現在還跟她生氣?謝挽幽氣笑了:“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別人就一定要答應你嗎?做人不能這麽不講道理吧?我都還沒答應,你就強行上來抓我,誰看了不覺得你是個變态?”

封燃晝移開目光,不發一言,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樣。

謝挽幽對他道:“你自己想想,要是我為了看你身上的印記,強行抱着你不松手,你會怎麽做?”

封燃晝目光一動,寒聲道:“殺了。”

謝挽幽:“那不就是了!我現在不揍你,都是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

這個碧霄女騙子,理由一套一套的,封燃晝皺了皺眉,明白對付她不能來硬的,便躍上石頭,微擡下巴道:“那你怎樣才肯讓我看印記?靈石?還是法器?條件随你開。”

現在開始用靈石和法器引誘了,就這麽想靠近她?

謝挽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使出緩兵之計:“我還要再想想,咱們明天再談這件事吧……我現在要修煉了。”

所幸封燃晝沒再強求:“既然如此,那便明天再說。”

謝挽幽:“哦。”

談完事,兩人都沒別的話說了,一時間相顧無言。

封燃晝乍然得知自己跟謝挽幽曾有這樣的一層關系,總覺得與她單獨待着的感覺十分奇怪。

他心下煩躁,索性躍下石頭:“走了。”

謝挽幽看着白狐消失在樹林裏,不由松了一口氣。

可算是把這尊大佛送走了。

她嘆了一口氣,想起什麽,很是無語地對系統吐槽:“剛剛也是被他唬住了,原主遇見他的時候,我還在現代,就算他真的在原主靈魂上留了印記,關我這個異世靈魂什麽事?”

由此推斷,狐貍精口中所謂的“印記”壓根是無稽之談!

所以謝挽幽才會斷定,這就是封燃晝為了接近自己的借口。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惜百密一疏,他肯定沒想到,我早就不是之前的那個謝挽幽了。”謝挽幽道:“你說對吧,統子?”

系統:[……]

它沉默了許久,才猶豫着說:[有沒有可能,你跟原主……罷了,不提也罷]

謝挽幽:“?”她的系統為何欲言又止,話說一半,天打雷劈!

謝挽幽:“你我之間,何須如此拘謹,有話就說。”

系統裝死,半晌沒吭聲,被謝挽幽一問再問,它才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謝挽幽:“??”

什麽意思?

難道遇上封燃晝以後,她可能會倒黴?

謝挽幽捉摸不透,心中卻對封燃晝暗暗生出幾分警惕。

說了這句話後,系統又不吭聲了,謝挽幽已經習慣了系統的寡言少語,自顧自地去瀑布下打坐修煉。

一開始靜心修煉,時間便流逝地極快。

謝挽幽再睜眼時,天邊已漸露魚肚白。

謝挽幽感覺修煉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準備去接小白。

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看了,染滿了靈力暴亂時溢出來的血跡,謝挽幽當然不能讓崽崽看到自己這幅模樣,當即換了衣服,還一連用了好幾個去塵訣,把身上的血腥味洗得一幹二淨,這才出了後山。

站在渡月軒門口,謝挽幽敲了敲門,聽到動靜的洛如曦馬上沖了出來,一開門就撲到了小師妹身上,将她抱了個滿懷:“太好了!小師妹,你成功了!”

謝挽幽笑着拍拍她的背:“師姐輕點抱,我要喘不上氣了!”

“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洛如曦拉着她看來看去,驚喜道:“你竟然直接從築基巅峰到了金丹中期——不愧是你,小師妹!”

謝挽幽想起洗經伐髓的滋味就是一陣牙疼:“快是快……就是疼得我有一種下地獄的感覺,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經歷了。”

洛如曦抱着她的手臂晃晃:“怎麽委屈巴巴的,小可憐,快來師姐懷裏,師姐疼你。”

兩人笑笑鬧鬧地進了門,洛如曦提起小白,不由小聲嘆息道:“小白昨晚一直不肯睡,直到你順利渡劫,它才安心睡覺,小師妹,你說小白是不是什麽都懂啊……還是說,你們之間真的有那種母子感應?”

謝挽幽清咳一聲:“小白很聰明的,應該是看出點什麽了吧。”

說着,她們進了房間。

洛如曦指了指床上鼓起一個小包的地方,用口型對謝挽幽說:“小白還在睡。”

謝挽幽點頭,輕手輕腳地靠近那個鼓鼓的小包。

她心心念念惦記着的小白正團身窩在被子底下,只露出半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和一只粉色爪墊,頭頂的耳朵尖軟軟地半折,是睡熟的表現。

謝挽幽輕輕掀開小被褥的一角,發現小白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攤着肚皮睡,而是蜷縮成了一團,像是很沒有安全感。

心尖好像一下子被戳中了,謝挽幽喉頭動了動,看了一會兒,不由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小腦袋。

小東西渾然不覺,睡得熱乎乎的,只是小嘴咂吧了一下,惹得臉側白色的胡須也跟着動了動。

小笨蛋,真可愛。

睡着了也可愛。

謝挽幽不由湊近聞了聞,暖融融的柔軟絨毛,有一股淺淡的奶香味。

洛如曦趴在旁邊,也是稀罕得不行,傳音入密道:“睡得好香,讓它在這裏繼續睡吧?別吵醒了。”

謝挽幽點頭,同樣傳音入密:“那我去熬藥,一會兒再回來接它。”

她們正說着話,忽然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娘親?”

謝挽幽轉頭看去,發現小白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半睜着困意朦胧的灰藍色眼睛看她,一副想認又懷疑自己在做夢的迷糊模樣。

謝挽幽點點它的小鼻子:“一晚上不見,不認識娘親了?”

謝小白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一掃困倦之色,整只崽崽都精神了,瞬間頂開小被褥,小炮彈一樣,甩着尾巴朝謝挽幽飛撲而去:“娘親!”

謝挽幽接住小家夥,用力親了親它的小腦袋:“寶寶!”

小白在謝挽幽臉上蹭來蹭去,高興得只知道一疊聲喊:“娘親……娘親……”

謝挽幽被崽崽又蹭又舔,不由笑了起來:“娘親辦完事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謝小白頓時點頭如搗蒜。

點完後,它抱着娘親的脖頸,還有些不确定地問:“娘親,小白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謝挽幽輕咬了它豎起的小耳朵一下:“小白小笨蛋,做夢是不會有痛覺的,現在知道是不是在做夢了嗎?”

謝小白尾巴亂晃:“小白知道了!不是在做夢,娘親是真的娘親!”

可惡,怎麽醒來後更可愛了,謝挽幽把崽崽整個吸了一遍,這才真切地感到那些疼痛已離她遠去。

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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