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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一日之後弘晝才從常嬷嬷嘴裏知道這事兒,是愈發高興。
原先李側福晉的确将自己的院子治理的水洩不通,可随着年側福晉的進府,她的自亂陣腳……她這院子是漏洞百出,誰都能窺探其中一二。
耿格格聽說這事兒時,臉上也浮現了幾分笑意:“她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只是她的好心情随着小順子送來六匹進貢的料子戛然而止,江寧織造一直負責皇家衣料,用料華美,做工精細不說,她自诩在女紅方面還是天賦和本領的,可在看到這六匹料子後卻是沉默了。
弘晝邁着小短腿也湊了過去,不過是略看了眼,就發現耿格格所畫花樣子與貢品的區別。
在他看來,耿格格所畫的花樣子太過于女氣,用于閨房內的女子或妃嫔是最合适不過,但用于男子卻略顯女氣,比如耿格格畫的有金魚紋、艾虎五毒紋……他倒是覺得可愛又好看,卻不能送進宮。
弘晝想了想,趁耿格格不注意時拿起狼毫筆畫了幾個花樣子。
等常嬷嬷發現他在“搗亂”時,吓得聲音都變了:“唉喲,我的小祖宗,您這是在做什麽?格格這些日子都忙着畫花樣子,您怎能這樣糟蹋……”
耿格格很快聞訊趕來,瞧見被弘晝畫的亂七八糟的花樣子,當即臉色一滞,卻還是笑着道:“弘晝,別怕,額娘不怪你,常嬷嬷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以後可不能在額娘的東西上亂寫亂畫了。”
弘晝瞧見她面上的笑容很是勉強,心想她可真是好脾氣,若換成他上輩子的父母,早就賞他一頓竹筍炒肉。
他拿起花樣冊子,奶聲奶氣道:“額娘,我畫的。”
耿格格強撐着道:“咱們弘晝畫的可真好看。”
語氣中滿是敷衍。
弘晝繼續揚聲道:“額娘,我畫的。”
耿格格知道這孩子向來不好敷衍,便掃了幾眼,認真道:“額娘知道,咱們弘晝畫的真好看。”
不瞧不打緊,她這仔細一看,見弘晝亂七八糟的畫中有一個像八答暈紋,再一看,又有點像幾何紋,卻比這兩種樣式略簡單些。
她再仔細一看,見另一張紙上畫的不知是雞還是鳥,好奇道:“弘晝,你這畫的是什麽?”
弘晝煞有其事道:“鶴鶴。”
耿格格知道他說的是仙鶴。
如今王府花園中養着一對仙鶴,原先天氣未冷時,她經常抱着弘晝去看那一對仙鶴,直到如今弘晝還時不時鬧騰着要去看“鶴鶴”。
耿格格本就擅長女紅,先前因四爺的嚴苛要求鑽了牛角尖,如今經弘晝這一點撥是恍然大悟,是啊,紫禁城中什麽樣精美的料子沒有,有些時候簡單或別出心裁才能引人注意。
她想着畫一個類似鎖窗紋的花樣子,這樣式更簡單些,說不準不錯。
至于仙鶴……如今紫禁城中不少主子們年紀都大了,仙鶴不僅男女皆可用,更是寓意極好。
當即耿格格難得情緒外露,啪嗒一口親在弘晝的小臉上:“咱們弘晝可真是個好孩子,乖,你先去玩,叫額娘好好想想。”
說着,她就叫聶乳娘先将弘晝帶下去。
耿格格便将自己關在書房裏寫寫畫畫,最後對着成品花樣子是越看越滿意,更是吩咐梅兒道:“你去外院看看王爺回來沒有,若回來了就請王爺過來一趟,就說……就說我得了好酒請王爺品一品,若是王爺沒回來,你直接将話給王爺帶到就行了。”
梅兒見自家主子難得如此上進,屁颠屁颠就去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梅兒去外院時四爺正好回來,他知道耿格格向來是不争不搶的性子,進王府這幾年還是第一次主動相邀,知道是花樣子一事有了眉目,便很快去了緩福軒。
耿格格便将畫好的花樣子給四爺看:“王爺您看,這是妾身畫的花樣子,有點類似鎖窗紋,卻比鎖窗紋簡單耐看許多,紫禁城中的主子們不少年紀都大了,并不是人人都愛花團錦簇的紋路,您別看這花樣子簡單,若是再裏頭加了金絲線或暗線,走起路來衣裳熠熠生輝,十分好看。”
她見四爺微不可察點了點頭,心裏有了底,便又拿出八仙慶壽紋的花樣子,“您看上頭的仙鶴,妾身畫的并不精細,反倒有幾分野趣,紫禁城中的主子們興許會喜歡。”
這下連一向挑剔的四爺都忍不住點點頭,“很是不錯。”
耿格格臉上笑意更甚:“擔不起王爺的誇獎,能為王爺分憂解難也是妾身的福氣……說起來這事兒也是弘晝的功勞,他在這冊子上寫寫畫畫的,給了妾身靈感。”
四爺卻沒将這話當真,畢竟不管是耿格格也好,還是鈕祜祿格格也好,都是看自己兒子怎麽看怎麽好的。
但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潑耿格格冷水,順着她的話說了幾句,便道:“……我記得你向來怕冷,我那裏有幾張上等的狐皮,正好給你們母子倆做披風,弘晝這孩子不比弘歷沉穩,時常喜歡去外頭玩,如今天氣冷,你們有了狐皮披風也能時常去花園轉一轉。”
耿格格是連聲道謝。
當三張整狐皮被送到緩福軒時,常嬷嬷等人是驚嘆不已,一個個想要拿手去摸一摸,可見狐皮雪白無暇,生怕自己的手污了這狐皮,直道:“這狐皮可真好看,就連福晉那兒都沒有這樣貨色的披風了。”
“是啊,格格皮膚白,穿上這雪白的狐皮披風定十分好看。”
“五阿哥本就生的可愛,到時候穿上狐皮披風,真是羨煞旁人……”
耿格格不比年側福晉等人出生高門大戶,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好的東西,當即輕輕摸了摸,便想着将狐皮給弘晝做件披風就夠了。
至于她,樹大招風,還是算了。
弘晝不知道耿格格的心思,卻覺得四爺未免太小氣了些,畢竟兩個花樣子就能叫他與曹家牽上線搭上橋,他就送這麽幾張狐皮披風打發他們母子?
弘晝覺得還得從四爺手上挖點好東西。
***
旁人在聽說耿格格得四爺賞了三張狐皮時,一個個皆是驚愕不已。
特別是傷了屁股還要日日抄寫佛經的李側福晉,她雖人被幽禁了起來,可消息還是靈通的,聽說這消息後氣的砸了個茶盅,卻因太過用力扯到了屁股,疼的她是龇牙咧嘴。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這三張狐皮乃是四爺當年伴随聖駕在盛京得到的,對四爺來說意義非凡,當初她得寵時曾撒嬌找四爺要過,但四爺沒松口。
她想着這三張狐皮最後四爺要麽是給了年側福晉,要麽給了她的女兒懷恪郡主,卻萬萬沒想到落到了耿格格頭上。
一旁的曾嬷嬷柔聲勸道:“……您別動怒,如今這事兒與咱們也沒什麽關系,當務之急您就是要等着郡主回來替您求情。”
“至于那三張狐皮,您放心,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了,從前是年側福晉不知道這東西,如今她知道了,您覺得她會善罷甘休?”
李側福晉仔細一想,的确是這個理,但心裏怎麽想都不舒服。
與她一樣,鈕祜祿格格聽說這消息也是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可很快她就化悲憤為力量,繼續教弘歷啓蒙。
年側福晉聽說這消息卻是眼淚直掉,她一直以為四爺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卻沒想到四爺對耿格格也是這般上心。
她身邊的丫鬟錦瑟勸道:“……您何必自降身價與耿格格比?您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她侍奉王爺這麽些年,王爺也就這幾日才對她另眼相看,奴才聽說想當初她剛懷有五阿哥時,王爺對她還不冷不熱的。”
說着,錦瑟更是替年側福晉捏起肩來:“可如今有了五阿哥就不一樣了,雖說五阿哥與四阿哥只差着幾個月,卻是王府中最小的孩子,王爺不免要多疼五阿哥幾分的。”
“如今您正在喝藥調養身子,到時候您替王爺誕下小阿哥,王爺定是最疼咱們小阿哥的。”
這話可安慰不了年側福晉,如今她的院子裏日日飄蕩着藥味,父親和幾個哥哥四處為她找尋名醫,可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若我能有個和弘晝一樣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錦瑟低聲道:“這有何難?王爺這樣疼您,您不如與王爺說将五阿哥養在您身邊……”
“不可能的。”年側福晉苦笑一聲,道:“王爺與我說過,福晉當初想将五阿哥抱去正院的時候,他就已經答應過了耿格格,以後會叫耿格格好生撫養弘晝長大的。”
“王爺是什麽性子,我比誰都清楚,他答應過耿格格的事,斷然不會反悔。”
錦瑟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覆在她耳畔說了幾句。
錦瑟是與她一起長大的丫鬟,人聰明伶俐且果斷,很得她的相信。
年側福晉不免有幾分猶豫,可到了最後只道:“叫我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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