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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弘晝驚呆了。

他眼睜睜看着火星子迸向窗簾、書桌等地,接着,火光燃起,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燒了起來。

他乃是死過一次的人,最是惜命,當即就拽着吓得路都走不動的弘歷直往外跑,一出門更是嚷嚷起來。

弘歷也跟着反應過來,扯着嗓子道:“來人啊!來人啊!”

只是如今正值除夕之夜,奴才也是人,再加上王府中正經主子都不在,外院的奴才們難免會松懈許多……所以任憑弘晝與弘歷喊破了嗓子,也無人過來。

弘晝與弘歷就這樣眼睜睜看着火勢越來越大,這才反應過來,兩個小娃娃手牽手去找人。

他們剛跑了沒幾步,就有外院的奴才發現不對趕了過來。

只是卻已經遲了。

火光沖天,無力可擋。

就連總管太監高無庸都趕了過來,一過來就檢查兩位小阿哥有無受傷,見他們安然無恙,這才連聲道:“……我說兩位小祖宗喲,你們去哪裏玩不好,非得到王爺書房來玩?這下可闖了大禍!”

他乃皇上賜給四爺的總管太監,見過大風大浪無數,可瞧見這一幕還是被吓的心驚膽戰,如今外院出了這等大事兒,他也難辭其咎:“書房裏有多少寶貝東西啊,王爺的藏書、信箋、古玩、字畫……這下全沒了,王爺回來你們可怎麽對他交代啊!”

弘歷吓得眼眶都紅了。

弘晝主打的就是一個心态好,他想着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麽懊惱都沒用,只能積極面對,奶聲奶氣道:“那怎麽辦?”

一群人在這兒面面相觑。

弘晝索性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看人滅火,呵,大過年的可真是熱鬧啊!

他正托腮坐在石桌上想法子,很快就聽到耿格格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弘晝,弘晝,你怎麽了……”

弘晝尚未反應過來,就一把被耿格格摟在懷裏,耿格格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弘晝,你沒事兒就好,你真是吓死額娘了……”

方才聶乳娘等人取了東西回來沒能找到弘晝與弘歷,一開始還不算太擔心,畢竟弘晝的頑劣是人人皆知,先前這等事也是經常發生,可随着聶乳娘等人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弘晝與弘歷這兩孩子,可是吓壞了,連忙禀于耿格格。

耿格格與鈕祜祿格格一聽,飯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連忙差人下去找。

誰都沒想到兩個孩子黑燈瞎火的居然跑到了外院,命人四處去找,甚至連湖邊都找遍了,生怕兩個孩子落水了……

只可惜,誰都沒瞧見這倆孩子的影子。

就在這時候,耿格格等人聽到消息說是外院失火了,失火的還是四爺書房,火勢極大。

這等事一貫是三人成虎,最開始傳話的人說的是四阿哥與五阿哥都在那兒等着,到了最後不知怎麽就傳成四阿哥與五阿哥都在火裏……這叫耿格格怎麽不擔心?

就連鈕祜祿格格抱着弘歷,這聲音中都帶着哽咽。

弘歷懂事極了,奶聲奶氣道:“額娘,我錯了。”

反觀弘晝興致勃勃看着一衆太監們救火,甚至還拍着手道:“真熱鬧。”

方才已弄清楚來龍去脈的耿格格哭都哭不出來,也顧不上與弘晝算賬,只嘀咕道:“這,這可怎麽辦啊?”

鎮定下來的鈕祜祿格格如今可顧不上誰是誰非,她也是知道四爺性子的,這等禍事是兩個孩子一起闖下的,她若要将這屎盆子全扣在弘晝頭上,四爺頭一個不答應。

她斟酌片刻道:“你也別擔心,當務之急得想個法子才是,雖說這兩個孩子闖下的是滔天大禍,但王爺膝下也就這麽幾個孩子,難道還要同兩個一歲出頭的孩子算賬嗎?”

想了想,她更是道:“待會兒王爺回來了你別說話,我來說。”

耿格格木讷點點頭。

他們一行人等啊等,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這才聽說王爺已與福晉幾人到了門口。

鈕祜祿格格這一衆人莫名緊張起來,可扭頭一看,弘晝已靠在耿格格懷裏睡了過去。

比起一臉擔憂的弘歷,弘晝睡得香甜,想必是夢裏還在吃什麽好東西,嘴角還挂着滿足快樂的笑。

這下,就連耿格格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這孩子……他一向睡得早,往日這時候都睡了快兩個時辰了,想必是熬不住了。”

鈕祜祿格格搖搖頭,哭笑不得:“這孩子倒是個心寬的。”

這話說完,她便匆匆帶着耿格格等人浩浩蕩蕩走向二門處。

***

另一邊,四爺臉色沉沉帶着四福晉、年側福晉下了馬車。

紫禁城除夕夜每年都會舉行除夕家宴,今年也不例外,自廢太子被幽禁後,皇上心緒明顯不高,但今年卻是破天荒當衆提起八貝勒,說他膝下子嗣空虛,只有一個庶子,當衆賞了自己身邊兩個得臉的宮女給他,更叫他多替自己生幾個孫子孫女。

比起八貝勒府中只有弘旺這根獨苗,雍親王府勉強要強一些,當然,也就強那麽點。

如今皇上膝下孫兒已接近百人,按理說多一個孫兒不多,少一個孫兒不少,若非在意八貝勒,怎會賞給他兩個宮女?

想及此,四爺就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自太子被廢後,朝中擁護老八的大臣最多,甚至連皇子中擁護他的也不少,像老大,老九,老十,甚至四爺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與老八關系十分要好……哪怕從前皇上因老八風頭過盛訓斥過幾次,可這些人依舊我行我素。

故而今日的四爺很是不高興,他堂堂一親王,并不在意幾個宮女,在意的卻是皇上的态度。

福晉與年側福晉兩人,一個嫁給四爺多年,一個與四爺情投意合,誰都知道四爺不高興,也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誰知道四爺剛行至二門處,隐隐卻見着有人跪在那裏,他定睛一看,這不是鈕祜祿格格與耿格格嗎?

又往前走了幾步,四爺瞧見呼啦啦跪的一地的人,皺眉道:“大過年的,你們這是怎麽了?”

鈕祜祿格格眼中含淚,将方才的事情囫囵說了一遍,最後更是道:“……還請王爺責罰妾身與耿格格,是妾身們沒有照顧好兩位阿哥,他們方才已經下壞了,若王爺要罰,就罰妾身們吧。”

四爺腦門子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等事,大過年的他那兩兒子玩煙花燒了他的書房?趕明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都沒處放。

四爺低頭掃了眼,見着弘歷忍不住啜泣着,見自己看向他,哽咽道:“阿瑪,我錯了。”

四爺心裏這才稍微舒坦了些。

他知道比起皇上賜下來的兩個宮女,老八更想要幾個孩子。

可他的好心情随着掃眼看向弘晝戛然而止,弘晝雖是跪着的,可因太困的緣故卻靠在耿格格身上,他看向弘晝時,慵懶的弘晝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面上還帶着惺忪之色,一看就是才被人從床上拽起來的。

這哪裏有點的知錯的樣子?

偏偏弘晝被四爺抓包,不以為怵,試圖以笑容打動四爺,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

得。

四爺這下更生氣了,當即就将高無庸叫過來,“說,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一遍,這事兒是誰的主意,又是如何失火的。”

高無庸是皇上賞給四爺的總管太監,身為兒子,身為臣子,四爺不敢對皇上不滿不敬,可對着皇上派過來監視自己的高無庸卻是一肚子不痛快:“你也是皇阿瑪撥下來的老人,就是如此辦事的?幸好今日發現的早,不如整個王府都要這把火燒的一幹二淨。”

高無庸只有低頭認罪的份兒。

四爺冷聲道:“念你是皇阿瑪撥下來的人,罰你一年的月錢。”

高無庸連聲稱是。

四爺的目光又落在弘晝與弘歷兩孩子面上,瞧見弘晝這時候還拿胖嘟嘟的手揉着眼睛,絲毫不知道錯了的樣子,揚聲道:“來人,将他們送去佛堂好生跪着,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起來。”

耿格格連聲道:“王爺。”

鈕祜祿格格卻是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四爺的性子她也琢磨出幾分,既然當衆罰了這兩個孩子,就不會再有下文的……

她拽了拽耿格格的袖子,如今她們兩人可謂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能不幫耿格格,繼而才看向四爺道:“妾身替四阿哥謝謝王爺了,今日他們犯下如此大錯,別說王爺罰他們跪佛堂,就是狠狠揍他們一頓,他們都不冤枉。”

“男孩向來比女孩頑劣許多,您這個當阿瑪的好好教訓他們一番,他們才能長記性。”

弘晝再次感嘆于鈕祜祿格格的情商,也佩服四爺的領導能力,這處罰看似嚴重,實則并非如此,佛堂裏燒着地籠,暖和的很,再有貢品,他們也不會餓着……至于四爺說的沒有他的吩咐不能起來,也不過是給自己臺階下罷了,難不成到了大年初一,他們兩個還要在佛堂跪着?

古人向來講究好兆頭,若大年初一就受罰,接下來一年都會如此的,弘晝斷定明日四爺肯定會允許他們出來的。

所以到了最後,弘晝顧不得哭哭啼啼的耿格格,呆若木雞吓壞了的弘歷,邁着小短腿就朝佛堂方向走去。

四爺被他這漫不經心的态度氣的夠嗆,卻也不好明面上與一個一歲出頭的小娃娃計較,只是臉色越來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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