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袁
袁
顧葉楓從背後抱住了我。
夢境的後遺症還在,顧夜淩戾氣十足的臉還印在眼前,所以,對于這個擁抱,我下意識的緊繃着神經。
“你是誰?”我的汗毛不由的豎了起來。
背後的人身體明顯僵了一秒:“是我。”
是顧葉楓溫和的聲音,我松了一口氣。
“我剛才做噩夢了…”
“夢到什麽了?”
“夢到…”我的喉嚨似乎被堵住了,有關顧夜淩的事情,我還是選擇不告訴他。
“忘了,總之是個噩夢…”
他溫柔的摸着我的頭:“那就忘了吧,我煎了牛排,一起吃吧。”
我記得我跟顧葉楓說過,以後再也不要吃牛排了,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做過牛排。
牛排總會讓我想起顧夜淩。
與此同時,我發現顧葉楓這段時間和從前有些不一樣,我總能在他身上發現顧夜淩的影子。
比如他選擇的女仆主題餐廳,比如他買的酒紅色的高跟鞋,上面還有紅色絲帶,再比如,今天早上的牛排。
雖然察覺到這些細微變化,但眼前的人的确是顧葉楓沒錯。
也許是我想多了,或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顧葉楓和顧夜淩已經開始融合了也說不定。
一定是我想多了!
吃早餐的時候,我看見哥哥慢條斯理的切牛排,這不禁讓我想起了顧夜淩,于是兩個影子開始在我的腦子裏重疊。
兩個人格開始融合,所以他越來越像顧夜淩了嗎?
我心事重重的咬下一塊牛排,是四分熟的口感。
我的腦子仿佛被雷擊中,久久不能回神。
同樣是做牛排,顧葉楓都會做成七分熟的口感。
我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分不清他究竟是誰。
我對兩個哥哥的感覺非常靈敏,連我也分不清了,一定是出問題了。
他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我看見上面跳出的備注是“袁”。
他拿起手機,走向了陽臺,關上陽臺的玻璃窗,回頭看了一眼我。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一眼,讓我心頭一緊。
我感覺他有事瞞着我。
我繼續低頭吃牛排,卻沒什麽胃口,但為了不讓哥哥看出我的異常,我還是吃得幹幹淨淨。
吃完飯,我換好了衣服,裏面是一身黑色緊身衣,外面套了一件寬松的軍綠色風衣,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打電話。
我準備跟他打個招呼,然後下樓。
我走近陽臺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挂斷了電話。
“今天是周末,你要去哪裏?”他推開玻璃門問我。
“嗯,學校有點事,要去一趟。”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很近的。”
我坐在玄關穿鞋子,他也過來換鞋:“公司有點事要處理,我可能要晚上才會回來。”
“嗯。”
“晚上想吃什麽?”他問。
“都可以。”
“好,我忙完了過來接你。”
“嗯。”
我們一起下樓,我朝着學校後門走了,他開着車從反方向進入了路口轉角,等他看不見我了,我立即上了一輛出租車跟在他後面。
我脫掉外頭,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漁夫帽戴在頭上。
“師父,我不認路,你別跟丢了!”
“放心吧,丢不了!”司機說:“上回有個姑娘讓我跟蹤他男朋,那男的好像知道女朋友在跟蹤他,甩了二十多條街都沒把我甩開!”
我沒心情和司機瞎侃,司機也識趣的閉了嘴。
車跟着哥哥的車到了機場,他停好車後從後備箱裏取出了一束花。
他似乎要接什麽人。
我在出租車上等了很久,終于看見一個女人朝他走來。
他們似乎很熟,說了很多話,還擁抱了。
女人接過鮮花,笑得很燦爛。
我記得顧葉楓說過,他已經分手了,那這個女人又是誰?
我的腦子很淩亂,很想上去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我剛剛和哥哥交換了彼此,他轉身就擁抱了別的女人!
我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耳邊響起了尖銳的耳鳴聲。
看着他們上了車,我激動的說:“師傅,快跟上去!”
我在車裏大口大口的喘氣,最終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
司機給我遞了一包抽紙:“小姑娘,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我捏着紙巾,給顧葉楓發去了一條短信。
【我可以去公司找你嗎?】
【我一會兒要開會。】
我立即覺得頭暈目眩起來,我的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撒了鹽,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
他為什麽要騙我?
直到跟着哥哥進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的泊車位,司機幽幽開了口:“小姑娘,你還要跟過去嗎?”
我搖了搖頭:“師父,送我回最開始的地方。”
司機點點頭,打開收音機,不再說話。
回去的路上,我抱着紙巾愣了很久,還是不願意接受眼前的事實。
是我高估了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位置嗎?
在他的眼裏,我究竟算什麽?
他為了我來了這個城市,我以為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幾天的相處,我也感覺到了他的病情似乎在好轉,我以為我們終會有好的結果。
可是今天,我看到的又是什麽?
我渾渾噩噩的回了家,看着哥哥的生活物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灌下一杯冷水後我逐漸清醒過來。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哥哥的行為實在讓人覺得奇怪。
顧葉楓是個完美的哥哥,他幾乎沒有缺點,我無法相信他會做出腳踩兩只船的事情。
聯想到哥哥最近的奇怪舉動,我打開手機,在網上浏覽針孔攝像機的信息。
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情,我不得不窺探哥哥的隐私,而我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為了治療他。
想起今天早上他接的那通電話,我在手機備忘錄上留下了一個“袁”字。
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往往需要一個媒介作為人格之間相互交流的工具,可我在房間裏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這樣的東西。
我的內心非常焦灼,今天的發現使我坐立不安。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家五星級酒店,坐在一樓大堂的沙發上浏覽手機,帽檐壓得很低。
直到下午6點的時候,哥哥拖着那個女人的行李箱出現在大堂,他們退了房,哥哥去了地下車庫。
我打了輛車在外面等他們。
哥哥的車很快就出來了,他送那個女人去了一個高檔公寓的小區。
我記住了公寓的名字。
這裏出租車不能進去,于是我扮作業主,跟着人群混了進去,沿着他們進去的方向,我一路尋找,終于在一棟公寓下看到了哥哥的車,女人進了樓層,哥哥開着車去了另一個方向。
我跟着女人進了樓層,看見電梯在11的位置停了。
我坐電梯上了11樓,上面只有兩戶,也就是說,這兩戶中,有一戶就是那個女人的家,我猜想,那個女人大概姓袁。
我在手機備忘錄中記錄好了這些線索,剛到樓下就接到了哥哥的電話。
他說他已經處理完事情在回去的路上了,問我這邊結束了沒有。
我說:很快。
我回到家的時候,哥哥正在洗澡,我呆呆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着裏面的嘩啦啦的流水聲,我真的很想沖進去問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一直隐忍着,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我的腦子裏都是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畫面,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們在酒店裏做了什麽事情。
但是我不能亂,在一切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我必須保持清醒。
我進了房間,開始化妝。
那個女人渾身都透露着成熟與性感,相比之下,我的确遜色了很多。
我找出了和張曉一起逛街買的那條黑色緊身連衣裙,我買回來還沒有穿過,當時買下它只是因為張曉極力推薦,我不想讓她掃興。
對着鏡子,我給自己化了一個妖豔的妝容,塗上鮮豔的口紅,塗完之後,我發現眼前的人一點也不像自己。
胸口的領口開得有點低,露出的春光讓我有些不太自在,連衣裙很短,剛剛包住臀。
我把頭發披下來,從抽屜裏拿出紅色絲帶,系在了脖子上,踩上新買的紅色高跟鞋,看上去妖嬈了很多。
哥哥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愣了愣。
“沫沫,你怎麽穿成這樣?”
看得出來,他有點震驚。
我走到他跟前,笑了一下:“這樣不好看嗎?”
“好看,但是可不可以換一件,”他說。
“哥哥不喜歡這樣的我嗎?”我問。
他走到我身邊,頭發還在滴水,身上充斥着沐浴露的味道:“我更喜歡你原本的樣子。”
我笑了一下,摘掉了他身上的浴巾,他看着我,眼神很複雜。
“今天累不累?”我盯着他的眼睛,聯想到了他和陌生女人在酒店裏發生的事情。
他搖頭:“你怎麽了?”
我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裏滾動。
他摸了摸我的頭:“去換衣服吧。”
我回了房間,關上門,身體幾乎支撐不住的往下滑。
他說的那些話,對我來說,像一把刀子。
他并不只屬于我。
“沫沫,你好了嗎?”
他敲了敲門。
我整理好情緒,從地上起來,随意的換了件寬松的衛衣和長褲。
推開門時,哥哥正在沙發上看手機,他穿着簡單的襯衣和休閑褲,頭發已經吹幹了,垂在額頭上。
他看起來完全是顧葉楓的樣子,可他好像又不是從前那個顧葉楓了。
我走到玄關換鞋子,他立即跟上來:“沫沫,你今天怎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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