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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笑什麽?”舒越問她:“有思路了?”

“沒有呢。”陳初遙有着實話實說的良好美德:“幹擾項倒是想出來了不少。”

舒越抽空瞅她一眼,壓回去了原本想問的“要不要試試?”

陳初遙的手機貼的是防窺屏,這玩意兒防君子不妨小人,若你真想偷看,總能找到一個能夠看清的角度。

看自己的手機,那能叫偷看嗎?

陳初遙自覺占理,調整起角度來毫不手軟。她位置挪過來一點,腦袋又湊過來一些,長長的紅色圍巾随着她的動作搖啊晃,最終搭在了舒越的大腿上。

“你這坐姿,也不怕一會兒脖子痛。”舒越教訓她:“坐好。”

“喔。”陳初遙端正坐姿。

舒越将手機往陳初遙那邊斜,沒思路,窮舉法就是最好的解題思路。

他的手速很快,一邊想一邊填,幾秒鐘一個,詞錯了就換,幹脆利落,毫不戀戰。

陳初遙在旁看了億會兒,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與狗之間的還大。

這麽多的詞與短句,舒越一次也沒重複,怎麽做到的?

若是撬開他的腦殼,難道裏面會是CPU?

“差不多得了。”舒越說她:“你這一天能開除我人籍八百次。”

“幹嘛嘛。”陳初遙食指卷着發尾玩:“我那都是誇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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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不太需要,我還是更想當個人。”

陳初遙不再說話,頻頻側頭,每次腦袋都只轉那麽幾度,實力诠釋什麽叫做:‘我有話但我不直說。’

“有事說事。”舒越不看她。

“辛苦哥啦。”陳初遙很殷勤,她偷偷觀察舒越的神态,無比貼心:“哥你就随便努力一下就好啦。”

她一點也不着急。

真要是着急,她也不會在一堆可行的解決方法之中,一眼相中最原始的這種。

不怪陳初遙選擇拖字大法,換成任意一個過了那個特殊年齡段的女生過來,你問她:“嘿姑娘,一起來看你的黑歷史好不好呀?”

姑娘微微一笑,語氣柔和:“您是不是有病啊?”

陳初遙沒有臨陣脫逃,實在是值得班裏同學給送一面錦旗。

上面不用寫多,就一句:“一身孤膽,勇氣可嘉”。

陳初遙不想要錦旗,更不想全力以赴。

她說完尤不放心,再次強調:“哥你千萬別勉強自己。”

這丫頭。

舒越停下動作,偏頭看她。陳初遙對着他笑,她每每露出這種讓人心軟的乖巧表情,十次裏,就有十次是在求人。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陳初遙明白他這就是聽進去了的意思。

舒越看着陳初遙手指上纏繞着的長發:“累了?困了?還是無聊了?”

“不累,不困。”陳初遙兩手撐在大腿上,肩膀向上聳起,腦袋右歪,貼靠在其中一邊肩膀上。她有點心虛,小聲回答舒越的最後一個問題:“有一點點。”

“沒什麽事情做,無聊是正常的。”

陳爸陳媽今兒個這麽一鬧,牆壁上挂着的液晶電視無了。舒越想想從兜裏掏出手機,将自己的那部遞給陳初遙:“你的指紋我沒删,要玩什麽自己下就行。”

陳初遙拒絕:“不了吧,謝謝哥。”

她不全是因為客氣。

真的會有人喜歡玩別人手機的嗎?

陳初遙不理解。

舒越最早與陳初遙用的是同一個牌子的手機,高考後,作為獎勵,舒家爺爺給他換了一部新的。

全新的品牌、全新的手勢指令,陳初遙之前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借過舒越的手機暫用。作為一個習慣了‘右下角上滑返回’的選手,她險些被舒越手機的‘右下角上滑進入主界面’逼出強迫症。

陳初遙與人在聊天軟件上唠嗑,五分鐘的時間內,見了八百次的手機桌面。

哥的那張桌面壁紙确實很好看啦。

可她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見它了。

舒越看出她的顧忌:“操作指令改過了,你按照自己的習慣來就好。”

他将東西又往前遞了一遞,示意她趕緊把它接走:“拿去。”

“哦哦。”

陳初遙條件反射遵守他的指令,“謝謝哥。”

“客氣。”

陳初遙上下扒拉鎖屏界面,玩了好一會兒,這才解開指紋鎖,進入手機頁面。

仆一進入,陳初遙驚訝:“哥,你換新壁紙啦?”

她還以為舒越不會換呢。

哥這人,她也摸不清他究竟是專一還是懶得,一張壁紙用了多年,哪怕是手機換了,壁紙也沒換。為此陳初遙還吐槽過他,笑問他是不是打算将這張壁紙當成傳家寶,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陳初遙手指戳戳新壁紙,有種早該如此了的感覺。

“嗯,換了。”當事人沒什麽反應,淡淡:“好看嗎?”

陳初遙笑了:“哥你要這麽問我,那我肯定說好看的嘛。不過确實好看,一眼驚豔,也耐得住細看,我還蠻喜歡的。”

舒越:“喜歡就行。”

他繼續忙碌,陳初遙也不好打擾他。兩人不再說話,各自安靜着做自己的事情。

氛圍很輕松,陳初遙往一邊挪挪、再挪挪,她悄悄蹬掉毛絨拖鞋,撈過一旁的抱枕,盤腿坐在沙發的一角。

沒什麽可做的。

那就打游戲。

陳初遙玩游戲的時間短,經驗不足,操作意識還算過得去。

她用的是舒越的賬號,陳初遙悄咪咪看了一眼舒越的排位,咽了咽口水,默默去打了人機。

惹不起惹不起。

“啾啾、啾啾。”叫聲稚嫩。

陳初遙注意力都在游戲裏,沒有發現。

舒越倒是朝着聲源處投射了一個眼神,見是只麻雀停在了窗棂處。他們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經常能看見這樣的小生靈。

是冬天餓了找不到東西吃嗎?

要是過一會兒它還沒飛走,也許初遙會喂它吃點東西。

被舒越‘寄以厚望’的陳初遙艱難地打完了一局游戲——大學裏,她總聽舍友講起豬隊友,陳初遙還有點好奇,到底是多厲害的玩家,才能引爆她舍友的好脾氣。

她現在是見識到了。

一局人機,兩個真人加三個AI,險些沒打過對面的五個人工智障。

她親愛的隊友:反向開大、瞬移卡牆、痛擊隊友,一打團就開溜,碰上了殘血又想搶,搶又搶不到,瘋狂送人頭。

陳初遙忍了對方時不時發在頻道裏的垃圾話,對方插旗讓全軍集合時她還以為咋了,火急火燎一路殺去找他,而她親愛的隊友在幹什麽呢?

在打野。

陳初遙:“:)”

人必須得承認,一個游戲它設置舉報鍵,是有它的道理的。

一個破游戲,打出了一腦殼的火。

陳初遙無視了隊友發來的好友申請,瞧見那句‘加我,下局還帶你飛’,只想冷笑。

快別飛了,是菜鳥就乖乖去送自己的快遞。

陳初遙徹底精神了,秉承着‘玩游戲是為了放松身心,既然游戲給不了我情緒上的正反饋,那就讓它爬’的理想信念,她長按拎起游戲APP,将它甩進了桌面犄角旮旯的文件夾裏。

‘眼不見心不煩。’陳初遙想着:‘等手機要還給哥了,我再把你放出來。’

“啾啾、啾啾。”又是那只小東西。

“嗯?”陳初遙扭頭。

小麻雀毛茸茸,肥嘟嘟,它左右搖晃着自己的小腦袋,站在窗棂上,朝內試探性探出自己的小jiojio,察覺到陳初遙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它絲毫不怕人,背着自己的兩邊小翅膀,歪着小小的腦袋看向她。

像是在問:你在看什麽呀?

有、有點可愛。

作為一只毛絨控,陳初遙被游戲狠狠傷害了的心有被治愈到。

她緩緩站起身,看了一眼舒越。舒越背靠着沙發,盯着手機,神情專注。

認真的男生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魅力,陳初遙的視線掃過舒越長而卷翹的睫毛,掠過了遠山一般清粼粼的眉眼,在舒越總是微微抿着的唇上稍稍停留。

按照一般分類而言,那唇是薄的,陳初遙聽人說過薄唇的人大多寡情,陳初遙嗤之以鼻。

按照這種說法,國外非洲的那群大兄弟,豈不是一個賽一個的深情?

“噗嗤。”陳初遙被自己逗樂了。

“?”舒越擡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她。

陳初遙擺擺手,她用手指指小麻雀,笑意克制不住,一點點從眼底眉梢往外擴散。

“你倒是好哄。”舒越突然說。

“啊?”陳初遙懵逼。

舒越若有所指,不明着說是誰,任誰也明白他在說誰:“剛剛不還有人繃着臉,一副苦大仇深樣?”

‘你知道啊?’陳初遙原本想這麽問,出口前這句子到她腦子裏過了一圈,陳初遙品出點不對的味來。她說不清楚這不對出在哪,卻也沒了提的興致,她笑笑,撓撓後腦殼,也跟着他一道顧左右而言他:“女生嘛,善變多正常。”

她說着,心裏覺得這不是個缺點,又道:“再說了,好哄點不好嗎?絕對有利而無害好吧。”

“大學馬原別逃課,它會告訴你世事無絕對。”舒越表示。

陳初遙好笑:“是是,所以哥你是要給我上課嗎?”

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舒越,像是在問:哥你應該沒有那麽閑吧?

她一個醫學生,在校的課難道還不夠她上的?別的不說,大幾百塊一學期的書本費就不是開玩笑的。

“你猜我為什麽選金融?”舒越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陳初遙努力跟上他的節奏:“目标?愛好?這個專業切線高,高考考那麽多分,不能浪費了?”

她果斷放棄:“我猜不到。”

“猜不到就算了,理由也沒那麽重要。”

舒越話鋒一轉,道出自己此番話的真實意圖:“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陳初遙腦內搭載舒言舒語翻譯系統:白嫖補課?美得你。

他這麽認真又拐彎抹角地強調自己斤斤計較的葛朗臺屬性,陳初遙只覺得想笑。

她心說哥多少是帶一點傲嬌在裏面的,這個聯想讓她再看舒越,大逆不道地覺得他可愛起來。

陳初遙自诩老實人一個,不明白什麽叫做揭短,自己只是在實話實說:“不做虧本的買賣不也做了,從小到大哥你給我補的課還少嗎?”

舒越:“那不一樣。”

“行行,不一樣。”陳初遙在笑。

她擺擺手,叫停了這次的談話,目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區綠化足,吸引了大量鳥類是不假,像是小麻雀這樣‘自投羅網’的可不多。

雖說沒想過抓來養,拍兩張留作紀念它不香嗎?

香,香炸了。

陳初遙将重心重新傾斜給小麻雀,小家夥也膽大,她和哥有的沒的唠了一堆,它從始至終都老神在在呆着,‘啾啾’聲也停了,仿佛真的能聽懂似的。

原來還是只有點八卦的小麻雀。

她細細盯着麻雀瞧,餘光裏立着一個舒越。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按照兩人目前的站位,加之舒越常年居高不下的存在感,陳初遙完全看不見舒越才稀奇。

——呃?

這麽久了,哥怎麽還沒有重新投入到漫長的蒙答案道路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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