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你說你，為什麽也要去跟着爬坑？”向簡皺着眉頭，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總不能一直看着你去爬吧？你都摔成那樣了。”

“那你也不能這樣搞。”

“為什麽？”宋肆的話音稍有提高，“你說現在坑裏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這句話不就是說我毫無用處？大姐，我也有自尊心的好吧，我也想表現自己。”

這……

向簡一時語塞，沒注意到自己不經意間的話總會讓對方造成誤解，半晌後才開口，“你不是毫無用處，我指的是你現在這種情況本來就不适合再去爬坑，你要記住，你腿摔得很嚴重，你是個病號！懂不懂？”

宋肆頓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嗯的答應了一聲。

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土坑裏裝滿了黑暗，向簡伸手不見五指，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宋肆還枕在自己的腿上，她靠着坑壁，低頭問道：“對了，你消炎藥吃了嗎？”

宋肆摸了摸口袋中的那未打開的消炎片劑，淡淡應了一聲，“吃了。”

向簡聽到這個回答很滿意，“那就好。”

“好什麽好？你不擔心一下你自己？”宋肆想到了剛才向簡一而再、再而三地爬坑又重重摔下的場景，“你不好好檢查一下，萬一身上哪根骨頭斷了咋辦？”

哪怕宋肆的語氣不是很好，但向簡也能從中感覺到宋肆還是有那麽一點關心她的身體狀況。向簡雙眉一展，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輕松，“要是斷了，我早就痛得大叫了，現在我還能這麽輕松地坐在這，說明我一切都好。”

宋肆：“但願你不是嘴硬。”

肩胛骨在這時傳來了一陣刺痛，向簡緊緊握住拳頭，指甲已經陷入了掌心，她忍了忍，表面上肆無忌憚地在笑：“你這是關心我？”

宋肆嗤笑，“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死在這。”

“哈哈……”向簡仰頭又是笑了幾聲，“那還不是不希望我死，還不是擔心我。”

這種時候，偶爾開點玩笑，對于向簡而言，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宋肆：“并不，我只是怕死人。”

向簡：“………………”

随即而來的便是兩個人的一陣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向簡聽到宋肆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他鐵定是餓了，而且向簡多少也知道，這幾天獨自一人的宋肆應該過着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活。

“咳咳！”聽到自己肚子發出了饑餓的聲音，宋肆尴尬不已，連忙咳嗽幾聲加以掩飾。

這行為讓向簡覺得想笑，但又不敢笑出聲，只能憋着。腦海裏不禁回想起之前她和宋肆一起在北區草灘的日子，那時候倆人吃着火棘野果、吃着白蟻燒烤丸子，雖然宋肆嘴毒，但兩人一起多少熱鬧一些。

“你……”向簡沒有忍住，還是主動提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那天之後，你過得怎麽樣？”

宋肆知道向簡所說的是他們兩人“分道揚镳”的那天，他沒有很快給出回答，遲疑了好幾分鐘才說：“當然過得不好，鬧了兩天的肚子，後來靠吃野果度日。”

聽到這裏，那天兩人争吵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中，後來向簡也繁複琢磨那天的事情，她後來也想明白了，那天宋肆腸胃不适腹瀉了好幾次，正因為身體狀況不佳才不會有什麽好心情，再加上狂風暴雨襲擊、庇護所坍塌，向簡還責怪了宋肆不肯幫忙。在宋肆當時的那種情況下，被向簡指責一通後，沒有好脾氣也可以理解。

向簡深吸了一口氣，“是我沒注意那麽多，我吃慣了很多東西，總以為你也能适應這荒野的食物，那白蟻丸子……總之，我不該給你吃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宋肆沒想到向簡還會提那天的事情，沉默了片刻後，不緊不慢說道：“沒什麽，那是我個人的問題，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個回答讓向簡感到蠻意外的，她還以為像宋肆這樣心高氣傲的鐵定會翻舊賬又拿之前的争吵說事，哪知道他卻沒有怪她，反倒是把問題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攬。

在向簡驚訝的同時，宋肆又開始補充，“要是我腸胃适應，我也不會那樣，說白了，還是我的錯，當時我也不該和你吵，對不起。”

嗯？

黑夜裏，向簡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她很想再一次端詳此刻正睡在自己腿上的這個男人。這個說“對不起”的男人，他真的是宋肆嗎？

“不……我也有問題，我要是早點留意到你的身體不适就好了，那天下了那麽大的雨，倘若我明知你不舒服，我也不會讓你補建庇護所，後來更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責怪你。”向簡咬了一下唇，“我也該說聲抱歉。”

“哈？”安靜的土坑裏，宋肆一聲輕笑，“說啥呢？道歉這種事，你也要跟我争？行了，這鍋還是我來背比較好，你也不必想這麽多，那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往事不可追，過往不用再計較。在這陌生的異空間裏，向簡愈發覺得每一天都是來之不易的，糾結過去的小插曲的确沒必要，和宋肆能好好成為求生互助的夥伴，這才是她希望的事情。

“既然你這樣說，我們是和好了？”

向簡話音一落，宋肆咳嗽了一聲，動了一下腦袋，仿佛巴不得馬上擡頭離開向簡的腿，但無奈全身沒有力氣，只能繼續保持躺着的動作，“什麽和好？注意你的措辭。”

“呃……”向簡也意識到自己用這個詞似乎不太合适，“嗯，那換個說法，宋肆，我們還繼續做夥伴？”

向簡已經抛出橄榄枝了，宋肆眼神猶疑了一番，其實他心裏多少也清楚，在這錯綜複雜的荒野裏，能有個同伴互相扶持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好。

或許向簡并不知道，宋肆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天生對方向感不是很強的宋肆，在北區草灘晃蕩了快兩天，兜兜轉轉走來走去，總是走到一些曾經走過的地方。簡單點來說，他在北區草灘老迷路。後來誤打誤撞找到了賽蒂洛森林，進入森林後，宋肆面臨着比北區草灘複雜百倍的地理環境。

因為之前腹瀉過，宋肆可以說是不敢亂吃東西，腦子裏只記得向簡教過他的火棘野果能吃，所以其他陌生的果子他可以說是一點都不敢碰。但後來實在太餓了，宋肆別無選擇，只能冒死選擇吃一些看起來不是那麽奇怪的野果。

好在他運氣也不錯，這些天也沒吃壞肚子，而且還有幸發現了瀑布水潭。當宋肆将水潭作為淡水飲用基地的時候，他意外發現附近的灌木叢有不少能吃的野果，統統摘了個一幹二淨之後，第二天再次路過灌木叢時，他居然發現有一捧被寬大樹葉包裹好的果子，像是有人特意放上去的。

那時候宋肆就猜到，這個放果子的人多半是向簡。肚子的饑餓讓宋肆低下了頭，放下了自尊，他取走了向簡的準備的食物，接受了她的投食。

“怎麽？還在考慮？”見宋肆遲遲不答話，向簡問了問。

宋肆眼神飄忽，看着黑黢黢的土坑，“嗯，考慮考慮。”其實他也就是嘴硬罷了，那僅存的自尊心作祟，還是不想把自己表現得那麽的不堪。不過宋肆心裏也有數，在這片荒野，他各個方面确實不如向簡。

“你有什麽好考慮的？你不知道1+1大于2的道理？你我互相配合、協同合作、有的事情可以事半功倍。”向簡也不想放走宋肆，怎麽說這個男人在年少的時候曾是她的恩人，她還是很想報答他的，在這陌生的環境裏，只要能保他平安，對向簡而言，這或許是目前她唯一能做到的報答。

“你說的很有道理。”宋肆當然是樂意的，只是等着向簡遞臺階罷了，“既然你這麽說，那我暫時和你合作。”

“暫時？”向簡雙目瞪圓，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宋肆，你好好想想，其實我還是比較靠譜的，擁有我這樣的隊伍，你肯定不虧，幹嘛說只是暫時的？”

宋肆歪着頭動了一下，黑夜裏哪怕看不到向簡，他還是仰視着看向身前的她，“當然是暫時的，難道你還想永久？永久是什麽你知道嗎？永遠互相扶持？永遠一起？你醒醒，你也是要結婚成家的，總不能老是和我扯在一塊兒。”

這話或許是宋肆随口說說的，但聽在向簡的耳朵裏，她卻有了另一種理解，“什麽結婚成家……我總覺得我們回不去地球了，在這個地方，又沒有別的人類。”

“喂喂？”宋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激動起來，“沒別的人類，然後呢？你可別打我的主意！”

“你……”向簡倒吸一口氣，宋肆沒這麽說的話，向簡壓根沒想到這一層，這下好了，向簡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脖子都有些紅，“但我說的确實是事實，目前這個異空間裏，就只有你我而已，永久的夥伴也好，永遠在一起也罷，宋肆，如果真那樣的話，你也就認了吧。”

宋肆：“永久互幫互助？那是另外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