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家人

家人

“我覺得我應該先答應,但是這話我們回去說或許比站在路邊說更适合一點。”裴鶴笑道,目光往四周轉了一圈,季野這才發現,路邊的人都駐足往他們這邊看來,還有人拍照,刷的一下,裴鶴見證了季野的臉一下由紅變得更紅,

季野抱着花快速上車,臉和耳尖都紅彤彤的。

公司離裴鶴的住處就近多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季野從上車就像只鴕鳥似的,低着頭不說話,只有露出的耳尖紅了一路。

門咔噠一聲打開,客廳的燈應聲而亮,裴鶴換鞋,季野跟着他亦步亦趨,

“給我吧。”裴鶴接過季野懷裏的花,望着粉色的花,目光深深,“謝謝,我很開心,”

“那就……唔……,”

季野話還沒有說完,嘴就被封住了,他的脖頸被裴鶴鉗住,兩人往沙發那裏移去,玻璃紙在兩人之間稀裏嘩啦響,裴鶴将花往沙發上一丢,粗重的呼吸在客廳響起,

“剛才在路邊我就想這麽幹了,”裴鶴松開季野,舔了舔唇角,低笑。

“是嗎?”季野偏頭,神情無比乖巧,只是深沉的眸光似乎含有暗火,他雙手還搭在裴鶴腰上,輕輕摩挲,語氣暧昧,“那是不是該我了,裴總。”

明明是正經的稱呼,但從季野嘴裏喊出來就像糯米糍一樣,黏黏糊糊的,又帶着甜味。

季野從裴鶴家離開時已經十一點過了,兩人剛确認關系不久,正是心潮澎湃的時候,要是季野留宿,可保不齊發生什麽。

時間一轉眼到了南方小年,季野買了票,收拾東西回家。

鐘煦自從讓季野幫他偷公司賬目信息後,就一直不見他動靜,他小公司那邊又忙,等反應過來時,就聽說季野辭職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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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秘書,我是不是聽錯了,你是說誰辭職了?”鐘煦難以置信,

張英華肯定點頭,對鐘煦找季野并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陳述完事實就走了。

鐘煦氣笑了,轉身去了衛生間,撥通季野的電話。

“喂,你好,”

季野剛上車,電話就來了,甬道太擁擠了,他看也沒看就接通了。

“季野,你辭職怎麽不和我說一聲,你就是這樣辦事的?”

氣急敗壞的話語傳來,走到季野身邊的人詫異看向他,季野歉意一笑,連忙将手機音量調低,

“啊,我沒有通知你嗎,不好意思,”季野找到位置坐下,看向窗外,語氣溫和又随意,“那我現在通知你,老子辭職了,不幹了,”

季野用最溫和的語氣說出最無禮的話,坐在他對面和旁邊的人都詫異的看向他,然後目露同情,又是一個被逼瘋的社畜。

季野老家在西南方向,從臨晖市坐了兩個半小時的飛機,下飛機後還需要再坐兩個小時高鐵,

高鐵疾馳而過,季野望着外面越來越熟悉的風景,心高高提起,又飄然落下,垂在腿上的手輕輕顫抖,高鐵停了開,開了停,坐在他旁邊的人換了幾次,終于到了目的地。

“女士們先生們,西安站已經到了,請……”

季野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順着人流出去。

下樓梯,走過甬道,刷過身份證,季野站到車站門口,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眶咻的就紅了,

車站門口是一排排公交車和黃綠色出租車,對面新建的高樓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售房廣告,一切都那麽熟悉,一切又都那麽陌生。

在季野記憶中,他穿越之前已經兩年沒有回老家了,

“兒子——”

熟悉的聲音穿過擁擠的人群,傳到季野耳朵裏,他環顧四周,就見一位披着金色卷發,穿着複古紅大衣,腳踩高跟靴子,豔麗四射女人朝他跑過來。

“哎呀,兒子,你又帥了,怎麽樣,有沒有給我帶兒媳婦回來。”

呂珺捧着季野的臉看了幾眼,又朝後面看去,見他是一個人回來,有些失望的嘆氣。

“媽……”季野哽咽。

時光蜂擁而至,季野站在時光的長河裏,回望歲月,兩歲的季野蹲在破爛不堪的門口,目光懵懂,嘴角還流着口水,身後兩扇木門上貼着的門神已經發黃掉落,有人從門口經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滿憐憫同情,那一天,他父母開的大車翻了,

時光一轉,七歲的他陰沉沉的,瘦骨嶙峋,像村裏的流浪狗,被村長帶着去村裏唯一一所小學念書,村長抽着旱煙,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讓他在學校好好學習,這是改命的唯一一條路。

十三歲時,他考上縣城最好的初中,老村長已經過世了,新來的村長不想管他,村裏幾位老人杵着拐杖去找村委會。之後,他住了六年校,直到考上大學。

他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些待他很好的老人全都過世,久到他将這座城市丢在記憶深處,久到他記不得原來自己曾經有過家。

季野呆呆望着只在老照片上見過的臉,稱呼自然而然就喊出來了,洶湧的的淚水漫到眼眶,這讓原本想催婚的呂珺頓時不敢開口了。

“沒事的,兒子,就算你沒人要,媽也不會罵你的,你別哭,”呂珺揉了揉季野的臉,親了他一口,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你爹買煙去了,咱們先去車裏。”

“嗯……”季野也覺得自己大庭廣衆之下掉眼淚有些丢臉,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情緒,跟着呂珺往停車位那去。

“媽……我們家發達了?”

季野望着呂珺徑直走向的車,有些疑惑,如果他沒有看錯,這車他只在裴鶴車庫裏見過,落地幾百萬,

“兒子,你在說什麽胡話。”

呂珺皺眉,她兒子出去的一趟,回來後怎麽奇奇怪怪的,“兒子你是不是受欺負了,告訴媽,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季野搖頭,“只是奔波一天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也是,”呂珺點頭,沒多想,只是抱怨,“你爸也真的是,每天都離不開煙,說去買煙,半天都不見回來,”

“來了,來了,哎呀,才離開一會,就聽到你的抱怨,”季志德說話笑呵呵的,穿着黑色針織圓領毛衣,身材健碩,啤酒肚很明顯,遠遠跑來,穿過時光,從陳舊的照片裏奔來,季野鼻子一酸,低頭掩飾洶湧而出的淚水。

剛才呂珺一個人,他還能忍住的話,此時兩人面對着站在一起互相拌嘴的模樣,讓季野那些年的夢一下具象化,變成現實生生擺在眼前,

季野感覺眼前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往後退了幾步。

“兒子,怎麽了,”呂珺餘光看到季野往後退,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

“沒事,我們先回去吧。”季野一天受到的沖擊太大,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裏都很疲勞。

“好好好,回去回去。”季志德連忙上車,

季野靠在車後歇息,他原本以為這車得開一兩個小時,沒想到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

“兒子,下車,到了,”

季志德看向後面歇息的兒子,有些憂愁,怎麽兒子出去一趟,身體變差了呢,

“到了?”

季野睜眼,扭過頭,就看見車窗外歐式風格的獨棟別墅,有人上前來給他開車門,季野沉默了一陣,突然對這個家陌生感十足。

除了他父母,此時的一切都與他記憶中相差甚遠。

踏入裝修得輝煌典雅的別墅,季野感覺自己像一只沒見過世面卻又硬要裝作對一切習以為常的土狗。

“小野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跳出來的大叔,穿得衣冠楚楚,笑得開心地和季野打招呼。

“白叔,讓廚房今天晚上多做點菜,大補的,”季志得大喊,聲音在房裏回蕩不絕。

“能不能小聲點,房子都被你震塌了,”呂珺換完衣服下樓,朝季志德翻了個白眼,随後看向白叔,“把我養的那只豬的腿拿出來處理一下,我待會來做,”

“兒子,快上去歇歇,收拾一下,飯好了媽喊你啊,”

季野飄飄忽忽回到房間,仰躺在床上,呈大字型,

手機鈴聲響起,季野舉起手機,是裴鶴。

“喂……”

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裴鶴詫異,“怎麽了,不是回家嗎?”

“是回家,只是這個家讓我有點難以置信,”季野翻身怕在床上,聲音悶悶的,沒有訂票那天那麽興奮。

“怎麽了,和我說說。”裴鶴揮手讓秘書出去,低聲哄道。

……

“你說兒子是不是在外面遭受了什麽打擊,怎麽回來後,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身體還不行了,”

季志德坐到呂珺旁邊,眉心皺起,三道明顯的褶皺十分突出,“大學畢業讓他回來幫忙,他說要在外面鍛煉幾年,老婆,你說我要不要待會再和他說說。”

“你待會問問,如果他不願意就算了,””呂珺建議。

季野在房間待了兩個多小時,有人來喊他下去吃飯。

“兒子,快來試試媽媽農場養的豬。”

季野坐下,呂珺舀了碗奶白色的豬蹄湯放在他面前,滿滿都是肉和芸豆。

季野已經被自己窮笑,之前他和呂珺聊天的時候,兩人偶爾會聊到雞蛋,茶葉,養豬養雞,土地,

他還以為父母就是種種自留地,然後将吃不完的農産品拿到市場上去賣,沒想到家裏竟然還有個農場。

他竟然是個富二代。

家已經搬進市裏,季父自己有個新能源汽車公司,呂珺開了個農場,這兩年旅游業發展不錯,生意好得不得了,加上其他公司股份投資,算起來,季野在外面吭哧吭哧幹了半年,每個月還往家裏打三瓜兩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家裏一切都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差距大得有些離譜。

裴鶴收到季野的消息,失笑地搖搖頭,到底是變成什麽樣,才讓這人念叨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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