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暴露

暴露

“你說呢，外婆！”

梁濯轉身無奈道。

“小濯！”

看到梁濯臉，白育沛臉上霍然蕩開笑意，臉上細密的皺紋擠在一起，望向梁濯的眼神疼愛和藹，随後嗔怪道，

“你怎麽回來的，都不先打電話告訴我一聲，”

白育沛近九十歲，精神矍铄，心态活潑，有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梁濯笑了笑，下巴往馥郁路盡頭一揚，“朋友送我回來的，”

“先進屋吧，”白育沛拉着梁濯的手，邊走邊說，“下次有機會請你朋友來家裏吃飯，人家把你送到門口，水都沒喝一口就讓他走了，”

“嗯，下次讓他來家裏吃飯，”梁濯走在白育沛，聽着她的唠叨，微笑點頭。

孟珣住在與馥郁路相隔兩條街的瀾庭別墅區，這是他父母買的房子，如今家裏只有他和孟弈。

孟弈還在公司，司機将孟珣送到家後，轉回公司接孟弈。

“小珣回來了，”

“嗯，我先上去了，我哥回來喊我一聲，”

孟珣上了電梯，到二樓，他住在二樓，高旭和護理住在他隔壁，方便照顧他，孟弈住在三樓。

“我休息一會，你去忙吧，”

高旭離開後，孟珣找了套幹淨的衣服，進了衛生間，他房間改造過，他獨自一人也能照料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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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孟弈到家，孟珣下樓。

“旅游怎麽樣？”

孟弈脫下外套，将袖子疊起，露出緊實的小臂，和碗間的手表，孟珣往他哥手腕上瞥了一眼。手表是銀色的，表盤湖水藍，很大氣的一塊表。

“挺好的，”

孟珣回答，自從父母走後，孟弈就擔起家長的角色，只要有時間就會詢問孟珣最近狀況，孟珣也習慣了。

“那就好，有時間就多出去旅游，高旭會照顧好你，”

高旭是孟弈雇傭來專門照顧孟珣的，國外知名管家學院畢業，已經照顧孟珣半年多了，孟弈對他比較放心。

“嗯，你也學會勞逸結合，不要太累了，”

偌大的客廳只有兩人安靜聊天，空氣平靜又寂寥，兩人說着說着就安靜下去了。

“你和萬黎怎麽回事？”

孟弈不喜歡萬黎，他的算計太過淺顯，野心太大，和孟珣玩的目的十分明确，但是孟珣與他交好，孟弈不願幹涉弟弟的交友，只能在後面盯着，以防萬黎做出過分的事。

梁濯只是個意外，想到那份雇傭協議，孟弈思索片刻，心裏有了想法。

“沒什麽，只是厭煩了，以後不用在意我的想法，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想到萬黎，孟珣臉上出現明顯的厭惡，

億萬借着萬黎和孟珣的關系，多次觸碰孟弈的底線，孟珣知道他哥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億萬留有一定情面，而以後不用在乎了。

“還有，我聽高旭說你交了個好朋友，平日裏可以多出去玩，好朋友要多聯系，感情才不會散。”

孟弈摸了摸孟珣的頭，望着窗外墨藍的天空，決定明天約梁濯出來談談，不就是喜歡錢嗎？孟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梁濯陪白育沛吃了飯，就去工作間了，這一趟旅行，他欠了好多工作，未來幾天有得忙了。

只是第二天他剛起床，就收到雇主信息，要和他當面聊一下。

梁濯想到之前收的那些錢，也想找雇主聊一下，最好把錢退給他。

——

“這是什麽意思？”

梁濯看向孟弈及他遞過來的支票。

安靜的室內飄着袅袅白煙，棕黃的葉片在茶水裏轉動，明媚的陽光斜斜照射下來，葳蕤的清香木和薄荷沿湖生長，碧綠的湖水幾只花色鴨子在凫水，陽光斜照，一室安寧，

顯然，梁濯和孟弈都無心欣賞茶室外面的風景，花梨木茶臺上一張被人用手指壓住的支票，讓梁濯哭笑不得，他原想來退錢，沒想到孟弈想加錢讓他和孟珣在一起。

“梁先生，我知道這件事很冒昧，這些只是我的一點心意，”

梁濯望着支票，心裏悄悄數着有多少個零，個、十、百……百萬、千萬！

五千萬！

梁濯忍不住睜大眼睛，可恥的心動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孟先生應該是孟珣的……哥哥，你這麽做他知道嗎？”

“我不繞彎子，一年前鹹湖路出現重大車禍，四死一傷，各大媒體紛紛報道，梁先生工作和互聯網關聯甚大，相信也略有耳聞，”孟弈眼睑下垂，一字一頓敘述那樁慘事，

梁濯點頭，他怎麽可能沒聽說，大貨車違規上路，致使無辜路人死亡，唯一幸存則也受了重傷。

“我弟弟是唯一幸存者，經搶救後，性命無憂，可是他一雙腿被鋼筋壓住，神經受損，此一生，可能……”孟弈不忍說出後面幾個字，頓了一下，才又道，“身為他的哥哥，照顧他是我的職責，可是自從出事後，他越來越沉郁，身體越來越差，醫生說照這樣下去，引起并發症，壽命會受影響。”

孟弈眼神懇求的望着梁濯，“梁先生，雖然我的話很唐突，你目前也沒有喜歡的人，一年時間，等他走出陰霾，我必有重謝。”

孟弈說得真誠，不管是物質還是情感都讓梁濯不忍拒絕。

不過……

梁濯将支票推回去，孟弈見到他的動作，無聲嘆氣，眼底暗淡了一些。

“孟先生，支票我不能收，孟珣很優秀，值得用真心追求，”梁濯認真的說，“還有你之前轉給我的錢，我待會去銀行給你轉回去，我們之間的協議就當沒存在過，我只是偶然出現在游輪上，”

這下震驚的人變成孟弈，但他也只是愣神一下，就明白梁濯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要追我弟弟？！”

“嗯，麻煩孟先生回去後将協議處理了，別讓孟珣發現，否則我們兩個都說不清。”梁濯輕笑着說，孟弈見他春心蕩漾的模樣，端起茶桌上的茶灌了好大一口，冷靜一下。

萬黎早上約人見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約的人才打電話說有事來不了。

“呸，一群垃圾，傲什麽傲，不就是仗着家裏有幾個前，看不起誰呢，”

萬黎臉色陰沉沉的從過道走過，餘光一瞥，猛地頓住，神情錯愕，湖對面茶室裏的兩人，怎麽會坐到一起。

孟弈喝了兩杯茶，止住心底複雜的情緒，“之前的錢不用退，你……”孟弈長長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額頭，“你……祝你好運，”

和孟弈辭別，梁濯準備回去工作，沒成想電話又來了，孟郁的。

“喂，梁濯，聽說你回去了，”

“昨天回來的，”

梁濯一只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開車門，

“怎麽不多玩幾天，”

梁濯摸不清孟郁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只能随着他的話應答，“工作忙就先回來了。”

“好吧，還想約你出來玩呢，那過幾天再約了，”

梁濯想到那一長串沒同意的好友，慶幸一下，打轉方向盤回家。

孟弈見完梁濯就去公司，想到放在書房的協議好友今天梁濯說的話，心神不寧的，早早就下班走了。

剛進門就聽到客廳傳來歡樂的交談聲，孟弈往裏一瞧，孟珣安靜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還是動畫電影，孟弈心裏覺得怪異，

“你回來了，”

孟珣幽幽的聲音傳來，孟弈心裏的不安到達了頂點，

“怎麽了？”

繞過沙發，孟弈就看到擺在茶幾上的一份白紙黑字的合同，而孟珣笑意不達眼底的望着自己，孟弈直吸一口冷氣，“你怎麽會有這合同，”

“你書房看到的，”孟珣慢慢悠悠說道，

他房間的書看得差不多，準備去書房再拿一些，孟弈對孟珣過于放心，合同就擺放着桌上，孟珣一進去就瞧見了，他也不想翻，可是合同是翻開的，梁濯的名字他太熟悉了。

“是嗎，我就是準備回來将合同毀了，這已經沒用了，”

孟弈對弟弟還是有些心虛，讪笑一下，拿起合同翻看。這合同是梁濯簽好後，同城送達的，孟弈也只是拿到的那一天翻看一眼，之後就沒再看過，昨天拿出來原想着今天帶着去找梁濯，後來想想又放下了。

“所以梁濯是你安排的，”

電影還在播放，剛好到火車上好友分離的畫面，鏡頭一轉，燈光暗下去，主角蹲在陰暗的角落裏哭泣，哭聲伴随着猝然而起的音樂，氛圍悲涼又催淚，屏幕半明半暗的燈光打在孟珣臉上，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垂在腿上的指尖緩緩收緊，蒼白的臉上是刻意營造的笑意，孟弈喉嚨一緊，低下頭，掩飾住眼裏的難受。

“嗯，”

孟弈坐在孟珣身邊，胳膊搭在腿上，十指交叉，大拇指互相摩挲，整齊的頭發散下來一縷，一瞬間有些頹廢。

“我看你整日将自己封閉在房間裏，擔心你身體出問題，所以找了他，簽了這個協議……”

孟珣仰頭，哪怕他醞釀了一下午，做了一下午的思想準備，可當孟弈承認的這一刻，心髒還是像被什麽擠壓似的，忽然喘不過氣來，胃裏翻江倒海，孟珣強忍着感嘆，“那他還挺盡職的，”

嘔吐聲響起，孟弈急忙看去，孟珣偏頭倒在沙發邊，臉向下，看不見表情。

傍晚，梁濯正在畫圖，白育沛敲門喊他吃飯。

“最近工作怎麽樣？”

白育沛一身深青繡有竹葉的傳統旗袍，白發整齊幹淨的盤在頭後，戴着老花鏡，看向梁濯。

“挺順利的，就是沒什麽突破，”梁濯停下筷子，想了想回答。

“穩穩當當的走，別急于求成，”白育沛叮囑。

“嗯，我知道，”梁濯點頭，他不想把生活都變成工作，所以時間挺充裕的，就是工作室上新很慢。

“找對象也得提上日程了，”白育沛提點。

“額……”梁濯遲疑一下，欲言又止，白育沛眼睛一亮，急急詢問，“有情況，”

“有一個，還沒有追到。”梁濯倒是沒瞞白育沛，和她說了一些孟珣的情況，

“長得俊，人品好，錢不錢的無所謂，經歷有點坎坷，什麽時候有時間，約着吃個飯。”白育沛一生經歷風風雨雨，一些外物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人品和孩子的喜歡是最重要的。

“好，我問問他，”梁濯點頭，轉而一想，小心翼翼看向白育沛，“你介意性別嗎？”

“喜歡就行，性別不性別的，只是禁锢自己的鎖鏈，”白育沛看了眼梁濯，淡淡道，“不過，要是認定了，他也喜歡你，你最好和你爸媽說一聲，”

“嗯，”

回到房間，梁濯在房間走了幾圈，望着手機屏幕上和孟珣的聊天記錄，他今天下午發了好幾條信息給孟珣，可是他都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