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又見

又見

是梁濯的聲音！

孟珣掀開被子，雙手撐着床往上挪動，坐起來扒拉一下頭發，喊了聲請進。

梁濯推開門，就見孟珣坐在床上，臉上眼裏都是笑，梁濯臉上也不自覺帶上笑意，

“昨晚做美夢了？”

梁濯邊說邊往窗邊去，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明媚的陽光照進房間，

梁濯扭頭看向孟珣，走到床邊坐下，“起床吃飯吧。”

孟珣在梁濯拉窗簾的時候已經找到手機了，望着上面十二點十分，原本輕松的笑容咻的凝住，擡頭望着梁濯，抓住他的袖子緩緩詢問，“你家現在還有人嗎？”

“我還以為怎麽了，”梁濯忍不住笑了，“家裏沒人，放心吧，”

孟珣松了口氣，伸手讓梁濯抱他去衛生間洗漱。

梁濯哼笑一聲，抱起孟珣，“好像小孩子，”

“有這麽高的孩子嗎？”孟珣斜看梁濯，不服氣辯解，他身高一米八二，梁濯一米八六，才差幾厘米而已，怎麽到他那裏就是小孩子了。

“乖巧得像個小孩子，”

到衛生間，梁濯将他放下，扶着他刷牙洗臉。

孟珣對着鏡子洗臉，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時皺了皺眉，環視一圈浴室，放棄洗澡的想法，

洗漱好，梁濯又繼續當工具人，當然他樂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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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從窗戶照入客廳，家具都蒙上金色的微光，光柱裏塵埃跳躍，餐桌正對着弧形的窗戶，兩扇窗都被人打開，院子裏搖曳的樹枝營造出陰涼之地，光影從枝葉間灑落下來，地上斑駁一片，落葉微動。

孟珣昨晚沒仔細看院子，此時從窗戶看出去，鐵門那邊牆邊放着幾盆盆栽，有石榴、海棠、桃花等。

拐彎到正門角落裏，有一石砌的小水池，裏面放着一座爬滿青苔的石山，房內也多植物，多肉，綠蘿，吊籃，讓整棟房子看起來既古樸又富有生機。

天氣很好，白育沛和好姐妹約了去花鳥市場逛逛，中午太陽熾盛，兩人告別各自回家，有時間再約。

司機把車停在門口，白育沛掃碼付錢，随後手機放進手工編織包裏，司機已經下車幫她把所有盆栽從後備箱裏搬出來。

“麻煩了，”

鐵門推開的嘎吱聲響起，正坐着吃午飯的梁濯和孟珣心裏一突，梁濯起身從餐廳窗戶往外一瞧，他外婆正抱着兩盆多肉進來。

“我去幫外婆搬花，你先吃，”

梁濯放下筷子出門，沒一會孟珣就聽到對話聲。

白育沛見梁濯出來，朝他舉了舉兩盆鮮紅的多肉，笑呵呵道，“我買了幾盆桂花，司機人不錯，幫我搬上車，剛才還想給我搬進來，我說家裏有人，他才放心走了，”

“外婆，我在家呢，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你別自己弄，”梁濯接過白育沛手裏的多肉，放到門口的多肉架上，然後轉身出去搬桂花樹，只是剛走兩步，又轉回看向白育沛，暗示，“家裏還有個人，”

“嗯？！”

白育沛詫異望着梁濯，又扭頭望向房子，頓了頓，緩慢進屋。

孟珣聽着外面模糊的說話聲，坐立難安，梁濯剛走，他就放下筷子，焦灼等着，此時說話聲音沒有了，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恨不得長八條腿跑躲起來，可惜不能，他只能緊緊盯着門口，像是等待行刑的囚犯。

沒一會，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穿着一身青白的繡有花草樹木的旗袍，脖子上挂着根銀鏈子，鏈子下端是有副眼鏡，腳上是雙繡花布鞋，一頭白發整齊的盤在腦後，氣質溫和可親。

孟珣看白育沛的同時，白育沛也在觀察他，黑栗色頭發，眉眼秀麗，穿着梁濯T恤，乖巧無比，只可惜雙腿無力下垂，如同白玉多了條裂縫，讓人惋惜。

“您好，”

孟珣颔首打招呼，窗戶外照進的光透亮和煦，落在他身上，幹淨明亮，只是看向白育沛的眼睛慌亂無措，像夜晚找不到歸途的幼鹿。

“吃飽了嗎？”

白育沛走近，溫和詢問。

“什麽吃飽了沒有，我們才剛開始吃，”

梁濯進來，從桌上扯兩張紙邊擦手邊說道，孟珣見到梁濯，心神放松下來，眼裏的擔憂褪去，留下淡淡的歡喜。

“那你們兩個慢慢吃，我去睡個午覺，”白育沛看出她在這裏孟珣會不自在，笑了笑，看向梁濯，叮囑道：“照顧好小孟，”随後又看向孟珣，臉上綻開笑意，溫聲安撫，“別害羞，多吃點，”

白育沛被護工帶走，梁濯坐下，“別擔心，外婆人很好，”

孟珣嗯了一聲，神情有些複雜，一頓飯也沒吃多少，

梁濯看見也不好說什麽，人怎麽樣要相處才知道，他說得多只會增加孟珣的心理負擔。

吃完飯，梁濯送孟珣回家，孟珣給高旭發消息讓他到小區門口接自己，梁濯車剛到，就看到高旭推着輪椅，朝他們看來。

“高旭送我進去就行了，麻煩你了，”孟珣望着梁濯，猶豫片刻，也沒說什麽，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高旭走過來，剛準備抱孟珣，梁濯看了他一眼，“我來，”

梁濯搶了高旭的活，将孟珣放到輪椅上，輪椅不知道是修好了還是換了一輛，自動行駛已經沒問題，孟珣朝梁濯揮了揮手，操控輪椅走了。

梁濯目送他離開，見他離門口越來越近，保安放行，梁濯心裏一慌，大步走過去，“孟珣，”

孟珣按停輪椅，側頭看去，“怎麽了？”

梁濯瞅了眼高旭，推着孟珣往入口旁邊去，高旭伸手想阻止，但見兩人就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就沒說什麽，安靜等着。

“你回去後會回我消息嗎？”

梁濯半蹲下，仰頭看向孟珣，俊美的臉龐上有些許委屈，顯然對孟珣昨天不回他消息的事而傷心。

“你不說我都把你和我哥算計我的事忘了，”孟珣冷笑一聲，“說吧，這事要怎麽算，”

梁濯一愣，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得輕聲解釋，“我們能遇到還是感謝你哥，要不是他，我們确實遇不到，”

要不是孟弈，梁濯根本就沒想完成任務，他是一個懶散的人，只會為被自己納入圈子的人花費時間，系統口中那個孟弈對他來說只是兩個漢字，一個陌生人，根本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有交集。

孟弈的雇傭加上系統的蠱惑，促成了這場相遇，梁濯想起系統，目光落在孟珣腿上，猛然想起什麽，伸手捏了捏孟珣的小腿，神情恍惚片刻。

“你在做什麽，”看見梁濯的動作，孟珣伸手拂開他的手，臉色不太好看，朝後面的高旭打了個眼色，操控輪椅轉身，背着梁濯說道：“我先回去了，”

孟珣剛才質問梁濯時張揚的氣質一瞬間收斂得一幹二淨，此時直直坐在輪椅上，像個戰敗的将軍，維護着僅有的自尊，匆匆離開，不敢往後再看一眼，

梁濯在思考一件事，沒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見他進入小區，消失在視線之外，才轉身離開。

他得找系統商量點事情。

孟珣到家，發現萬黎正坐在他家沙發上等也。

“什麽事？”

孟珣嫌惡的移開視線，盯着電視，高旭心領神會地過去打開電視，将遙控器遞給孟珣。

萬黎見他如此忽視自己，握拳勉強笑了笑，側身朝高旭揮揮手，讓他下去，高旭看向孟珣，孟珣在找電影，沒有動作，直到找到一部滿意的動漫電影，才滿意勾唇。

“高旭，送客，”

孟珣瞥了眼萬黎，見他半響說不出一句話，沒耐心和他糾纏，厭煩的情緒一目了然。

“孟珣，我們之間的感情就這樣淡了？”萬黎走到孟珣身邊，難以置信，他難過的神情和電視裏歡快的音樂對比強烈，嘲諷又搞笑。

孟珣擡眸看他，“有事快說，還有我們什麽感情，不是你一直利用我為你的前途鋪路嗎？”

孟珣嘲諷的神情毫不掩飾，萬黎臉色一下漲紅，喘着氣壓住心裏的怒火，“你什麽意思，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些情分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了？”

“萬黎，該談正事的時候你找我談感情，我們什麽感情，我相信你自己比我清楚，別騙人連自己都騙了，”孟珣冷冷說完，看也不看萬黎一眼。

“好好好，好得很，你真以為那梁濯是什麽好人，”萬黎冷笑幾聲，将兩張照片甩到孟珣腿上，孟珣擡眸看向他，“看來，你在萬家日子過得太悠閑了，希望你能一直保住這個姓。”

萬黎目光與他幽深的眼神對上，無端打了個冷戰，沖動的腦子一下清醒過來，想說什麽，只是孟珣已經不想聽了，“高旭，你是不想幹了嗎？”

孟珣已經喊過一次送客，半響不見高旭動作，孟珣質問的話語剛出，萬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架出去了。

高旭回來，剛撿起地上的照片，就聽到孟珣的話，

“我希望你明白誰才是給你開工資的人，如果我沒記錯，我哥給你的工資也不低吧，你如果實在喜歡萬黎，晚上我哥回來，我幫你說一聲，讓你早日解放，”

“我的過錯，我以後會注意，”高旭低頭道歉，心裏也懊悔，什麽萬黎，那是斷他財路的仇人，

孟珣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接過兩張照片端詳起來，

照片裏，兩個男的相對而坐，都是孟珣熟人，一個他哥，另一個就是剛離開的梁濯，

梁濯到家，匆匆回房間，剛出來想和他聊兩句的白育沛只得到一個倉促的背影。

“系統，出來！”

“我有名字，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名字嗎？”金澤很無奈，上一個宿主讓它不要出現，這一宿主從來沒記住它的名字，心酸。

“OK，小金，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梁濯在握緊手在屋裏轉圈圈，事情似乎很棘手，原本想和他争辯幾句的金澤也被氣氛感染，急忙問道：“怎麽了？”

“你當初說，只要我完成任務，你就能實現我一個願望，”梁濯仰頭看向系統，眼神灼熱，就差抓住系統逼問了，

“是……是啊，只要不犯法，不擾亂世界運行規則，都可以，”金澤瑟瑟發抖，不知道為什麽，它說一句話，梁濯的眼睛就亮一點，等它說完，梁濯停下轉圈圈，嘴裏念念叨叨的，

“宿主，你怎麽了？”金澤擔心靠近梁祝，語氣擔憂，“你別還沒有完成任務就瘋了，那樣是拿不到獎勵的，不過可以提前預支願望。先把你治好，但是你完不成任務，願望收回，你又變成瘋子了，”

梁濯緩緩擡頭看向金澤，“我現在任務完成多少了？”

“唔，百分之八十……七十五……七十……”

金澤眨眨眼，見數據任務完成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忍不住尖叫，“發生什麽了，為什麽完成度在下降，宿主你是不是做了什麽，為什麽已經八十的完成度，現在變成六十五了，你說，你說啊，”

金澤涕泗橫流，急得在空中團團轉，要不是摸不到實物，梁濯覺得它想抓着自己的衣領質問。

但是梁濯也疑惑，剛才他離開的時候孟珣還好好的，怎麽數值下降了，雖然他不關注任務是否完成，但是現在完成度與孟珣的腿息息相關，他也忍不住心慌。

“你快打電話問問，為什麽他心情變化如此之大，”

金澤也不是很明白救贖值是怎麽獲取的，上一任宿主都沒讓它憂心，就完成任務了，而這一任宿主靠近任務對象，救贖值就唰唰上升，它也只是條想擺爛的鹹魚而已，什麽時候需要擔心救贖值了？！

梁濯沒打電話，站在原地眉頭緊鎖，思索他剛才做了什麽，讓孟珣的心緒波動如此大。

他記得，他詢問孟珣是否可以回消息，孟珣問要怎麽處理自己和孟弈算計他的事，

難道是這件事，可是這件事已經發生兩天了，怎麽說也不該現在才開始掉數據啊，

到底是什麽？

梁濯垂下眼睑，手裏一下一下轉着手機，溫熱的手機在手心劃過，梁濯的動作驟然頓住，懊惱的拍了拍自己腦子，轉身出門，

白育沛剛泡好茶，準備去喊梁濯，就見他風風火火又出門了，聲音随風飄進屋裏。

“外婆，你好好吃飯，我出去一會，”

梁濯上車，嘭的拉上門，腳踩油門，往孟珣家去。

夕陽西斜，屏幕上電影已經過去大半，孟珣自從看到照片後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高旭不好打擾，就找了個地方坐着，等他吩咐。

直到外面傳來油門轟鳴聲，孟珣才似有所覺擡起頭，恍惚間，他似乎看到梁濯出現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