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家庭

家庭

坐在回家的車上，九裏沐森歪着腦袋靠着寶寶座椅，困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他記得自己還有什麽事情要問爸爸媽媽來着。

但前不久摔的那一下把腦袋裏記的東西都給摔沒了。

到底…要問什麽來着？

好像是預備役小弟一號喜歡的人，叫什麽……福爾摩斯？

九裏動了動屁股，聲音仿佛夢中呓語。

“媽媽，福爾…斯是誰啊？”

坐在前排副駕駛的阿納托利扭過頭來，沒聽清楚。

“小沐說什麽？”

閉目養神的九裏惠睜開眼，“他睡着了。”

“啊？哦哦……”

阿納托利立刻捂住嘴，比了個OK的手勢。

車內徹底安靜下來，只有九裏沐森繼續在夢裏嘟囔。

“跳舞的小人……”

“小弟……”

他夢到自己變身超人後打贏了黑熊怪物并拯救了公主。

小弟們全都長了工藤新一的臉，在旁邊放煙花喝彩。

“王子，你救了我，我要嫁給你。”公主感激道。

九裏看向被自己救下的公主。

看清對方的臉後，他瞬間就被吓醒并驚出一身冷汗。

“哇啊——園子！我不要園子當公主！”

卧室床上，九裏撲騰着四肢撞到床邊護欄，終于從噩夢中驚醒。

他擦掉自己臉上的冷汗，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呼……是夢啊。

是夢就好，夢都是假的。

房間亮着一盞暖色的蘑菇夜燈。

九裏看向窗戶，外面天已經黑了，顯然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

他又在床上坐了會兒，直到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一個名字——福爾摩斯。

男孩驚呼一聲，連忙下床，拖鞋都沒穿就跑出卧室。

卧室外，是燈光明亮的走廊。

——

書房。

正在辦公的九裏惠聽到開門的聲音，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莊園最近新招了兩個打掃衛生的傭人，但能通過管家審核，禮儀方面應該沒什麽問題。

她停下工作，看向被打開的門，随即，神情小幅度的柔和下來。

男孩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金發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

因為身高不夠，還得踮着腳才能夠到門把手。

“媽媽。”

九裏走進書房時，九裏惠也看到他赤着的腳丫子。

“怎麽不穿鞋。”

九裏惠随手摁了下辦公桌旁的呼叫鈴。

立刻便有女傭趕過來詢問有什麽需要。

“把他的拖鞋拿來，在卧室裏，還有晚餐。”

女傭的辦事速度很快。

片刻功夫，九裏就穿上了自己落在卧室裏的拖鞋，坐在沙發上吃晚餐。

“來找我做什麽？”

九裏惠重新坐到辦公桌後，繼續處理手頭上的工作。

九裏好奇問，“媽媽，福爾摩斯是誰？”

“英國阿瑟·柯南·道爾所寫的偵探小說裏的主人公。”

“……阿瑟又是誰？”

“阿瑟·柯南·道爾是一名作者，他書裏的男主角就是福爾摩斯。”

“嗯…福爾摩斯是假的嗎？”

“是的，他是故事裏的人物，你問這個做什麽？”

九裏搖搖頭，“我不告訴你。”

“那你要告訴爸爸嗎？”

“嗯……也不告訴。”

九裏思考一會兒，跑到辦公桌邊上指着自己的臉。

“是我一個人的秘密。”

“好吧，那媽媽就不問了。”

九裏惠伸手揉揉兒子的頭發，像是抽空敷衍性的在貓貓面前晃了晃逗貓棒。

九裏還沒感受到多少母愛的重量，那只手就收回去了。

不過男孩現在想着別的事情，也沒在意這種細節。

“媽媽，我的那個呢？”

“哪個？”

“我的《小弟計劃書》呢？”

當初看過《熱血高校》後，九裏有寫過一張如何收小弟的計劃書。

不過後來在園子那裏碰壁，他就哭着讓爸爸媽媽收起來了。

現在九裏有了新目标，《小弟計劃書》也該重現江湖。

九裏惠打字的手一頓，轉動視線看向滿眼期待的兒子。

“應該放在地下室了，讓爸爸去給你找吧。”

“爸爸呢？”

“健身房。”

九裏“哦”了一聲，扭頭要去找爸爸。

九裏惠在他出門前喊住他。

“小沐，今天又用讀心術了，對吧。”

是完全的肯定句，并且語氣不善。

九裏腳步一頓，跑得更快了。

“媽媽加油工作，我去找爸爸了！”

書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很快腳步聲也消失在遠處。

九裏惠輕嘆口氣，手撐額角卻怎麽都無法再靜下心來。

片刻後，她打開抽屜，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英國的號碼。

電話隔了很長時間才接通。

一個略顯蒼老的和藹女聲響起。

“小惠，夜安，我是說按照你那邊的時間。”

“媽媽，下午好，抱歉，是在睡午覺嗎？”

*

良好的通風換氣和日常打掃使得地下室既不潮濕，也沒有黴味。

饒是如此，九裏還是被父親武裝了一番，才沿着樓梯走進去的。

“爸爸為什麽不戴口罩？”他好奇詢問。

“爸爸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可以不戴口罩進地下室。”

原本一秒功夫就能從門口抵達地下室的阿納托利，如今也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他了解自己兒子。

一旦自己真的演示了一秒下樓梯，那九裏沐森絕對會學，且不帶猶豫的立刻投入實踐。

血脈遺傳就是這麽神奇。

……

九裏和爸爸頭對頭蹲在一個盒子旁邊。

看着爸爸把一張張紙拿出來又放到一邊，他眼巴巴問道：“能找到嗎？”

“能啊，肯定能，爸爸媽媽不會給你扔掉的。”阿納托利信誓旦旦。

“我記得就放在這個盒子裏，你看你兩歲時候畫的畫也都在這。”

九裏其實完全沒有印象。

他拿起一張畫，轉來轉去看了兩遍，也沒看出這是什麽。

“好醜。”他撇撇嘴，嫌棄兩歲的自己。

阿納托利笑笑，終于找到了九裏想要的《小弟計劃書》。

a4白紙上，用兩歲九裏自己才會明白的字符寫着計劃。

紙張邊緣有些淡淡的黃色，但總體的保存還是相當不錯的。

只是當阿納托利把計劃書遞過來時，九裏看了會兒，皺起眉頭。

“看不懂。”

他早就忘掉自己去年創造的文字了。

阿納托利一早就知道會是白忙活。

“那就重新寫一份吧，你今年認識了很多字吧。”

“嗯，我要重新寫，寫更好的。”

在等着爸爸收拾好盒子，九裏便帶着對方到了自己卧室。

“對了爸爸，我還想要那個……《跳舞的小人》，還有…《斑點帶子》、《假面之謎》，我想看這些書。”

“書房裏應該會有。”阿納托利想了想。

“我去看看，你先寫計劃書吧，爸爸等會兒回來。”

“嗯！”

九裏拖出自己的椅子，坐到學習桌前。

盯着白紙想了一會兒，他提筆寫道：

①男人不可以在小弟面前掉眼淚。

②講義氣，小弟受欺負的時候要挺身而出。

③像大哥一樣給小弟無微不至的關懷。

④……

林林總總寫了七八條後，阿納托利才敲門進來，帶着找到的《福爾摩斯探案集》。

“怎麽突然想看偵探小說了？”阿納托利問。

九裏喜滋滋的翻着書。

“因為那個叫工藤新一的人喜歡看這些。”

“工藤……啊，那個被我吓到的小孩。”

阿納托利想起那個孩子，犀利詢問。

“他不是今天剛轉學過來嘛，這麽快就和你聊愛好了啊～”

九裏低着腦袋，幾乎要把臉埋進書裏。

阿納托利不輕不重的捏着他的後頸皮晃晃。

“九裏沐森，坦白從寬、抗拒…”

“我用了讀心術！”九裏擡頭，老老實實回答。

“我用了一……兩次……好吧，好幾次。”

“為什麽要用？”

“我想要工藤新一當我小弟。”

九裏不假思索的解釋，同時眼巴巴的望向父親。

阿納托利和他對峙片刻，敗下陣來。

“……理由通過。”

在九裏揚起笑容時，阿納托利語氣一轉，“但是！以後不可以用了。”

“為什麽？”九裏垮下臉。

“和別人交朋友，靠讀心術是不行的。”

“不是朋友，是小弟。”

“小弟更是不行。”

一聽用讀心術收小弟更不行，九裏頓時虛心求教。

“……為什麽？”

“用讀心術是作弊行為，你覺得一個合格的老大，會用作弊的方式拉攏小弟嗎？”

九裏想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不會。”

“那你以後還用讀心術嗎？”

“……爸爸，我可以撒謊嗎？”

“……不可以。”

“那我還想用一點點。”

九裏擡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中間一道小縫。

“就這麽點。”

阿納托利內心長嘆，感慨養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是換了以前，除了給大錢的金主，誰敢跟他讨價還價，他絕對是能動手就不動嘴。

九裏拖長聲音，“爸爸，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不對，一點點也不行。”幸好阿納托利意志堅定，不然差點繳械投降。

“這是關乎你安全的大事，別想撒嬌混過去。”

九裏沐森就是個懷揣至寶的孩子，而他們無法把這個孩子永遠保護在家裏。

要不是一旦封印這種魔法将會對九裏沐森造成生命危險，他們早就想辦法封印，讓沐森變成普通小孩了。

九裏撅起嘴，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詢問，“那我問媽媽呢，媽媽會同意嗎？”

“媽媽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九裏：“……哼。”

反正他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