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3

Chapter 23

兩個人說話間就來到了小橋家，正是準備午飯的時間，小橋蹲在地上洗菜，她的繼母也坐在院子裏，悠閑地磕着瓜子，她翹着二郎腿，時而對小橋手上的活計指指點點，然後不滿地将瓜子皮重重吐在地上，地面上遍布從她嘴裏吐出來的瓜子皮，看起來十分髒亂。

她遠遠看見了蔚然和風筝，十分不友好地轉過身背對着他們，看樣子并不想搭理他們，更不怎麽歡迎他們。

風筝看向蔚然，蔚然頗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們走過去，蔚然開口打招呼，“阿姨，我們來看看叔叔，小橋，洗菜呢？真懂事。”

小橋媽媽聽後立馬轉過身，“誰是你阿姨？我沒比你大幾歲吧？”她擰着眉，上下打量着蔚然和風筝。

“是是，我說錯了，姐，我應該叫您一聲姐。”

風筝擡手摸了摸鼻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笑意，說句實話，小橋媽媽和蔚然的這個年齡差，叫姐姐的确更合适一些，不過站在一起的畫面，叫阿姨也沒有什麽違和感。

“你們怎麽又來了。”她的語氣沒有什麽起伏，所以這句話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句十分厭惡的陳述句。

蔚然好像沒聽出她語氣中的厭惡，繼續陪着笑，“來看看小橋爸爸身體好些了沒，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有什麽好不好，人都殘了還能好到哪去？又能壞到哪兒去？你們不來煩我就是幫忙了。”

裏面“砰——”發出一聲響，小橋趕忙進去瞧，“爸爸，你怎麽了？”

蔚然和風筝也順勢走進房間，小橋爸爸大概是聽到了外面小橋繼母說的話，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一氣之下便将床上的拐杖、枕頭、盆子統統扔到了地上。風筝很理解小橋爸爸現在心中的怒火與無奈，她來到這個農村支教也有一段時間了，這裏的男人大多都有一些大男子主義，如果不是攤上這件事，小橋的爸爸應該在這個家裏也是說一不二的，即便他沒有什麽錢，即便他結過一次婚，還有一個女兒，她的老婆都應該百分之百的服從于他，而現在，他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每天還要忍受老婆的冷嘲熱諷，除了摔打一些物件，甚至沒有可以發洩脾氣的地方。她的心裏，對小橋的爸爸産生了同情。

“天天摔摔打打給誰看呢，人家家老公都掙錢養家，你沒掙幾個錢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我也是命苦才找了你這麽一個廢物，還要看你的臉色，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你要摔，就把這家裏摔個幹淨好了！最好把這破屋子也燒了，我好帶着兒子離開這個窮旮旯！”小橋的繼母站在門口，看見小橋爸爸，似乎就是一肚子的怨氣。

“你走啊，你早就想走了吧！你走，我不攔着你！”小橋爸爸氣地直發抖。

小橋上前拉住自己爸爸的胳膊，哭着說，“爸爸，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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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筝的心裏很難過，她看到小橋，仿佛就看到了一個更悲慘的自己，每天都生活在貧窮、壓迫與争吵之中，看不到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面，她很想告訴小橋，不要讓命運壓垮了自己，要掙紮，要鬥争，要站起來，要走出去，為自己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她想，盡管她能力有限，可她能幫助小橋，她一定要幫助小橋。就像蔚然幫助自己一樣，讓小橋看到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面。

“小橋爸爸媽媽，你們先別吵了，我們這次來，真的是來幫助你們的，你們家裏的事情我們回去和同學們都說了，大家都想要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你們。”蔚然适時開口，從口袋中拿出裝着錢的信封，“我們一共給你們募捐了7000塊錢，不多，但是夠你們維持一段時間，以後的事情，我們大家再一起想想別的辦法。”

聽到蔚然和小橋是來送錢的，小橋繼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哎呀，真謝謝你們了，還為我們籌錢，早說你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呀！”她說着趕忙拉住蔚然，讓蔚然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姐，不用客氣，我們學校還有事，說兩句話就走了。”

“好好好。”她答應着，伸手就想要去拿信封。

蔚然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将信封放在了小橋爸爸的手邊，小聲說道，“哥，千萬不要讓小橋辍學，這孩子将來是可以走出這座大山的。”

小橋爸爸定定地看着蔚然，蔚然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彎腰看向小橋，“那麽好看的眼睛天天哭要哭壞了，在家裏也要堅持看書，知道了嗎？”

小橋擦了擦眼睛，使勁兒地點頭。

蔚然示意風筝準備離開，同小橋的繼母道別，“姐，我們就先走了，過兩天我們再來看你們。”

“好的好的。”一改剛開始對他們的厭惡，小橋的繼母已然變得十分熱情，甚至還親自将蔚然和風筝送到了院門口，臨別前還十分客氣地說，“沒事就來家裏坐啊！”

回程的路上，風筝忍不住感嘆，“小橋的繼母可真像一個人啊。”

“誰？”蔚然納悶。

“我的繼母。”

“雖然不認識，可她們的确有相似之處。”

“是什麽？”

“都是繼母啊……”

“哈哈……”風筝被蔚然的冷笑話逗得大笑起來，蔚然微笑看着她，山林間好像都回蕩着風筝清脆的笑聲，他想了想，從與風筝相識到現在，她似乎很少這樣開懷的大笑，眉宇間總是有揮之不去的煩惱，他想，以後讓她多這樣大笑吧，這樣的笑聲真好聽啊！

一周以後，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小橋準備回來上學了。壞消息是，小橋的繼母帶着蔚然他們籌得的善款和小橋的弟弟離開了小橋家，小橋的爸爸又氣又悲，又一次病倒了。

得知消息後，蔚然、風筝和林寒一起來到小橋家探望她的父親，林寒十分慷慨地再次拿出了3000元捐給小橋家，并表示他回去以後，可以承擔小橋獨立前全部的學費和生活費，小橋感動不已，卻哭着笑了，風筝的心裏很安慰，她理解小橋心裏此刻的輕松，繼母的離開，或許對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壞事。

兩天後，大家終于在學校重新看到了小橋，不同的是，這次小橋并不是一個人來上學，而是背着她的爸爸，走了好幾公裏的山路，天沒亮就出發，準時趕到了學校。

所有的人都被小橋的孝順感動了，也都被小橋對學校、對知識的渴望震驚了，風筝站在教室外，看着教室裏面小橋認真上課的模樣，看着小橋爸爸坐在教室的後排，看着女兒時慈祥并且有些驕傲的眼神，風筝的心中感慨良多。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她總覺得自己的父親沒有主見、性格軟弱……一大堆的缺點歸根到底是她覺得自己的父親不夠愛她，她覺得父親的愛甚至還遠遠不及自己心中對父親的愛。假使說父親能夠多愛她一點，甚至是給她一個相對平等的愛，或許，她都不會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

離家，成為一只沒有港灣的孤鳥，需要的不是簡單的勇氣，而是被逼入絕境時對活下去的渴望。

日子一天天過得平靜而滿足，小橋回到學校以後學習更加的勤奮刻苦，她缺了一段時間的課，每天都會比別人晚走一會兒，想要用最短的時間跟上大家的進度，學校的老師還有一起支教的同學都非常樂意地幫助她。她和她爸爸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風筝知道，這是日子有盼頭了，即便艱難，也能夠從中得到開心與滿足。

明天下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