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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場宮宴結束後,京城的風向便變了,朝中大臣觀察着剛封盛安王的商侑安,接下來會有什麽作為,可等來等去,卻也只見這位安分的待在宮殿,鮮少出門。
而民間的這座最為盛大的賭坊,便借着風頭時機,做起了這押寶的賭注來。
“諸位押什麽?左為蛟龍,右為麒麟,兩兩相立,難較高下,此注只此一賭,贏可一富永逸,來來來,押定離手!押定離手!”
“我押龍!”一位財大氣粗之人将大把的銀石押在了有蛟龍圖騰的這邊,身後剛有人想跟注,人群中就有人提出疑問:
“龍中之神最為青龍才是,這畫個蛟龍是何意?”
賭坊莊主一身月白祥紋錦袍,容貌俊美,笑眼盈盈,郎朗解釋道:“蛟龍為龍之幼期,待千年進化,方至神話之期。”
“那這麒麟呢?眼下時運又該如何?”
莊主微微挑眉:“這麒麟嘛,為百獸之尊,乃歲星散開而生,故主祥瑞,含仁懷義,而與龍相比,好似差了些許,若是把握氣機,可有興起之象,差也不差,諸位貴人自行考量下注,即可。”
“那如何兌現賭注?”
但凡懂此注之人皆知,這表面賭的是玩樂,實則暗指當今朝廷局勢及天下氣運,原本落定的局面中橫插進了一能改變整盤棋局之人,這賭注自是要重開。
賀來賭坊,是京城最龐大的賭坊,背有勢力支撐,又家底財厚,完全能撐得起所有人的賭注。
“屆時,可憑此牌至賀府名下任意一處兌換賭注。”白衣男子輕輕一揮,身後家仆拿出賀來賭坊專有定制的手牌,發放給每一位下注之客,只要賀府不倒,遍布岱延國的家業當鋪便都可兌換銀兩。
此話一出,衆人放心,紛紛押注,放眼望去,有蛟龍圖騰的一邊已被注石堆滿,另一邊也有一小堆銀石,不知是哪些冒險之人所注。
有人問:“賀公子,你該如何押?”
賀聿唯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眺,目光觸及賭桌上,深遠不可及:“自是要看所下之注,誰為蛟龍,誰為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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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神情古怪,看向那賭桌之上的圖騰,歷來天子為龍,而這麒麟,自是那位外來之王了,還有何需疑問的?
賀聿唯平靜不驚的眸子中泛起了點點波瀾,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了句:“是嗎?”
只見他不解衆人疑惑,只姿意潇灑的離開了賭坊。
沈府,庭院。
院中的少女依在搖椅半響,指間摩挲着一枚白脂玉佩,流蘇穗子從指縫探出,随着涼風晃動起來。
兩名在她身後的丫鬟相視一眼,都覺得小姐變得多愁善感了,有時在無人處偷偷抹眼淚,有時又怔怔而坐,問起時便露出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也不愛出去同那些小姐們玩了,無事便縮在這小小庭院中,将自己封閉的嚴實。
往日阿集姐姐在,小姐還會開口幾句,今日阿集姐姐出府采買去了,小姐便坐了一上午不曾發話,也不知還有什麽事情是能夠讓小姐感興趣的…
“小姐,氣候漸涼,這玉寒涼,不宜再把玩了,奴婢替您收起來,可好?”
少女不聽她們的話,她們也只好等阿集姐姐回來,再其勸說,只是還是替搖椅上的少女更換了暖爐,只半柱香的功夫,阿集便回府了,“小姐!”
沈知珉扭頭,看了眼冷得紅了鼻子的阿集,接過阿集手裏的甜糕,問:“今日為何這麽早?”
阿集蹲在搖椅旁,替她解開包裹甜糕的方紙,回道:“街上人少得很,都跑去賀來賭坊了。”
沈知珉拿起甜糕,嘗了口,嘴裏的苦味瞬間被甜膩所覆蓋,含糊着順口一問:“為何?”
“奴聽說,是因為近日宮中傳出件大事來,好像說早些年間被貶離京城的皇子回來了,但凡有兩個閑錢的人都去賀來賭坊押注去了,所以奴比往日早了半個時辰。”
阿集邊說邊為沈知珉沏了熱茶,:“小姐,您近日慣愛甜口,小心牙疼。”
沈知珉應和着點頭,晃然間,拿甜糕的手一頓,她恍聲問:“你說什麽?”
“阿集說,小姐您別吃這麽甜食,小心牙…”“不是,上一句!”沈知珉擡頭,嚴肅的看向阿集,“你剛剛說誰回來了?”
阿集被小姐的嚴肅吓到了,她端直了身子,重複着剛才的話:“好像是早些年間,那位被廢除出宮的皇子。”
搖椅上的人猛然站起來,就連那慣愛的甜糕都被棄之于地,早些年,被廢除的皇子,若她沒記錯,自岱延開國以來,只有一位被廢除的皇子,便是商侑安。
他,回來了?
不可能!
沈知珉眼前一片白,那血腥雁城之景如今回想起,還是令人心驚,冰涼的屍骸,無人再住的商府,若是他沒死,她在雁城等了他三日,為何不回來?
明明是費游親自操持了喪事,費游?提及費游,便想起費游代為轉告的話,這般一想,他所說的再無瓜葛竟是這層意思…
竟是說與她聽,想不再與之有瓜葛之人是她,她還可笑覺得,是他想脫離那冰冷的皇宮,和那伴随一生的苦難,不成想比起那些來,她是他最大的負擔和想擺脫的東西。
沈知珉苦澀的笑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集被忽如其來的眼淚吓到了,她扶着沈知珉坐回搖椅:“小姐,怎麽了?阿集可是說錯話了?”
少女哭得嗚咽,壓抑許久的委屈好似如洪水傾洩,哭濕了阿集的肩頭,直到許久,那哭聲才停,無助又可憐的聲音在阿集耳邊響起:“阿集,替我去打探一下他的消息,好嗎?”
未曾道出姓名,阿集卻恍悟,原來那位一直居住在雁城的男子竟是……
阿集不敢再往下想,只應着小姐的話。
翌日,飯桌上,沈知珉揣着小心思,望了望母親大人,又看了看吃得香的父親大人,開口道:“母親,今日我想出去轉轉。”
許韻笑容溫柔,還覺發稀奇:“珉兒好多時日不曾出過門了,出去轉轉也好。”
沈德言也放下碗筷,關心道:“是啊,該出去轉轉了,是約了哪家的閨友啊?可想好往何處去玩?爹爹派些護衛。…。。”
“不用護衛,有他們在女兒不盡興。”沈知珉拒絕道。
“哪能不要護衛呢,萬一遇到壞人了,珉兒你又不會武功,該如何安全自保啊?”
沈德言道,話音剛落,沈母許韻打斷道:“珉兒好不容易想出去玩一回,在這太平盛世,要什麽護衛跟着啊?若是你外出吃酒去,我也派一群人在你後面,你可高興?”
沈德言欲言又止,小聲反抗:“那女兒一人出去多不放心!”
沈母瞥了他一眼,“你若平時行事低調,不四處得罪人,不以取笑他人為樂,還用得着顧慮這些嗎?!”
沈德言臉上一尬,有些不滿:“說着女兒呢,怎麽往我身上扯了?那不帶護衛,身邊的侍女多帶幾個總行吧?”
沈知珉笑着點點頭,沈母滿眼嫌棄身邊這個老頑童,淡淡看了眼對面不曾開口的沈喻妧:“你也去吧,陪你妹妹出去逛逛。”
沈喻妧規矩停下筷子,應道:“今日嬷嬷會來教習四藝。”
四藝修身養性,是大家閨秀必備之學。
“先放一放。”沈母動着筷子,一臉的嚴肅。
沈知珉暗暗一看,出聲道:“母親,我帶着阿集幾人便可,不用姐姐去…”
許韻擡眼,沖自己女兒安撫道:“無妨,你姐姐今日也無事,兩人去玩吧,早些回來。”
氣氛安靜,結束了飯桌上的對話,沈知珉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姐姐,沈喻妧搖頭,給她一個“無妨”的眼神。
沈府兩輛馬車緩緩穿過盛京長街,沈喻妧透過窗紗,看着外面繁華的景象,有些新奇。
她很久沒有出過府了,對于外面她一無所知,每日學習焚香插花、點茶挂畫,再就是打理着自家院中的木棉樹,與那些花花草草相伴度日。
“二小姐真行,随便幾句便是讓小姐您每日的必修課都不用學了。”長月看着前面那輛飛馳的馬車,心裏不服氣,不禁陰陽怪氣了起來。
沈喻妧眼神不移地盯着外面一閃而過的熱鬧,輕飄飄道:“不學也好。”
她學的夠多了,多到有時覺得自己像個沒有思想的木頭人,日複一日,學啊學,一日不學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着自家小姐語氣中帶着消極和無奈,長月安慰道:“長月是覺得,小姐若是空了,該自己多出來看看,不必依附于二小姐的理由,委屈了自己。”
“母親會不高興的。”那張秀麗臉上平靜極了,縱使外面再驚豔熱鬧,她的臉上依舊端着閨秀的模樣,就是在無外人的馬車,也絲毫不曾放松。
“可小姐在府與不在府并無區別,夫人也不會在意,何必整日将自己困于府牆之內,你看二小姐她。。……”
“這不是出來了嗎?”沈喻妧打斷丫鬟長月的話,不見喜怒,不見波動,長月伺候沈喻妧多年,聽出了這句話中是帶着幾分不耐意味的,便閉嘴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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