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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歲末之際,京城爆發難民集聚,連引幾處動蕩鬧事。

城防司協同盛安王安置難民,臨設施粥點,發放防寒冬物,經連續十日的善舉安置,已妥善解決了難民的露宿問題。

京城長街上,那抹玄色大氅,身軀颀長,白皙冷俊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嚴厲。

他拿着精致的暖爐,緩緩掃過街上景象,任憑身後衆人群獻谄媚,他的眉頭都不曾動一下,視若無睹。

身後跟着的是知州大人,還有幾名一同處事的官員,紛紛在後面抹汗。

這位盛安王真是油鹽不進,行事琢磨不透,馬屁更是拍不得。

因為第一個拍馬屁的人已經被他卸了職。

有了前車之鑒,他們只能盡職做事,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這位爺的禁忌。

正在排隊取粥的難民見了來人,紛紛将碗放于地上,跪在地上感謝這位秉公無私的王爺。

起初這位盛安王上任,他們還不信任,直到他連着做了幾番好事後,他們才信服此人。

“盛安王來了,感謝王爺啊,王爺真是大好人!”

街上百姓一片稱贊。

商侑安停下腳步,遍眼可見的民心與信任,他微微欠了腰,清冷嗓音響起街上:

“都起來吧,本王職責所在。”

沒有多餘的話,高冷寡言又雷厲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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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百姓更加的信服于他,岱延國出了這麽一位能幹的皇子,岱延之強大指日可待。

而此刻間,百姓們想起那個不成氣候的儲君太子,言語間皆是一陣嘆氣。

衆人心裏不敢再假設于國事,只得對商侑安的呼贊高聲了許多。

可這時,一家糕點鋪傳來吵鬧之事。

還不等衆人去看,兩名衣裳褴褛的難民被店鋪的夥計丢了出來。

那難民剛想爬起來鬧店,看見往這邊過來的領頭之人,猛地倒地不起,嘴裏痛苦的喊着:

“哎呦,疼死我了,京城的人也太兇狠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幾名夥計“嘿”的一聲争辯起來:

“你們兩個當這裏是慈善堂是不是哪有吃了東西不給銀子的!”

難民男子約莫三十,掙紮在地,翻來覆去:

“吃你幾個餅怎麽了京城早頒發了條令,允許我們在任何鋪子吃東西,你這分明是仗着自己是京城人,歧視!羞辱我們!”

“對!看不起我們!條令寫的比那唱的還要好聽!可我們不過是想吃幾塊糕點,又做錯了什麽”

兩名難民躺在糕點鋪門口,索性也不起身,就這樣,漸漸圍觀了衆多百姓。

見影響了店鋪生意,店小二有些氣不過,争辯起來:

“頒發的條令上明确寫了,需拿着州府親蓋的公章通令條,才可進消費,所用之物皆有由州府承包,你們二人倒好,既沒有通令條,還想白吃,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可圍觀了大部分都是難民,很快将店小二的聲音壓了下去,群憤愈發激烈。

這時的糕點鋪裏走出一淡粉女子,她的丫鬟提着打包好的數份糕點,打斷了衆人。

“諸位別吵了,方才在店裏聽了許久,确實二人都有錯,小二趕人确實不對,兩位大哥也并非全占理。”

沈知珉看着圍得水洩不通的店鋪,連出口都被封堵得死死的。

她對難民确有同情之心,便自掏腰包,将難民吃的付了銀子,平息了店鋪老板的火氣,再買了數份糕點,分散給大家。

本是一番好意,哪知那其中一名難民接過糕點,吃了一口,便順勢倒在地上,喊肚子疼:

“要死人了!哎呦!疼死我了!救命啊!”

聞及,衆人紛紛将糕點仍在地上,惡狠狠的看向站于階梯上的沈知珉:

“有毒真是最毒婦人心!”

沈知珉愣了,有些慌,以為那人真有什麽不舒服,想上前詢問一番。

卻被阿集手疾眼快地攔住了自家小姐,沖着那不講理的難民争辯起來:

“放肆!我家小姐明明是一片好心,你們怎可這般诋毀!”

小姐難得想出門一趟,買個糕點,順手做了個好事,倒還被人訛上了

“诋毀”

惡狠狠的難民一把拽過阿集扯到跟前:

“你看看地上的人,都快死了!你們幫着他們一起欺負老實人是吧有錢了不起我們可不稀罕你們京城人的做派!給我砸了這家黑心店鋪!”

沈知珉見狀,想拉回阿集,可那些難民紛紛湧入糕點鋪,氣勢洶洶地将沈知珉推搡起來。

她與阿集誰也顧及不上,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小姐!小姐!你們真是放肆!敢這樣對待丞相府的小姐!”

阿集拼命地向人群擠去,滿眼的擔心。

就在此時,遠處巡查的城防司見此處有異樣,瞬間出動,将糕點鋪圍住,用佩刀制止着鬧事的難民。

帶頭的難民剛想起身反抗,不料,被一雙官靴狠狠踹去,緊接着響起一聲狠厲冷漠的聲音:

“将所有參與鬧事的人都押回城防司!”

那官靴之人寒眸掃過衆人,不帶絲毫猶豫。

似是被這氣勢所斥喝住,衆人紛紛退開一條路。

那人群中跌倒在地的粉衣少女便格外顯眼,身上無他受傷,只是那張受到驚吓的小臉蛋,滿是淚水,就這樣暴露在人前。

見來人是個狠官,幾個帶頭鬧事的難民心下一慌,立即求饒喊冤起來,企圖裝弱小來博取衆人同情。

“大人啊,我們冤枉啊!”

“是他們欺人太甚!對我們這些外來之人打壓羞辱,我們氣不過才上前争辯幾聲,大人明鑒啊!”

他們坐于地上,掩面痛苦,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似這場鬧事,他們只是受害牽連之人。

商侑安居高審視着地上難民,而那難民心虛不能久視,不禁躲避着那淩厲的眼神。

沈知珉也被這場面震住了,京城何時出了這樣一個雷厲風行之人

她擡着視線看去,起初她覺得聲音異常熟悉,不敢往那人身上想,如今,她就這般狼狽跌坐于地,與她日思夜想之人,見面了。

沈知珉曾幻想過無數畫面與他再相逢,唯獨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狼狽不堪的情景之下,她輕喚一聲:

“商侑安”

可那人并沒有回應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曾往她身上落去。

那高大身形離她不過幾步,卻無不透着強烈的生疏感。

望着那張冷面,她不争氣地紅了眼眶,幾番想大聲喚他,都哽咽在喉。

“統統押回去嚴審!”

那抹玄衣冷漠甩袖,随後大步離去,對于坐在地上的女子,視若無睹。

“阿集!”沈知珉忙忙喊上阿集,想起身來,奈何方才被衆人所推,崴了腳。

阿集從衆人中推擠而出,撲在小姐面前,将她堪堪扶起,卻是因腳踝處疼痛,半步都無法去追。

“阿集,你可有看清楚”

沈知珉看着那走遠的身影,心中有些着急。

阿集因場面過于嚴肅冷冽,并未擡頭去看那人面相, “阿集,是他,商侑安。”

她眼神閃着光,帶着希望,望着那條盛京的長街盡頭,神色逐漸覆于平靜。

因為她确認了,就在這偌大的京城之中,他還活着,好好地活着。

城防司的士兵将所有參與其中之人統統押回,店小二及街上難民,自然也包括沈知珉在內。

城防司,牢獄--

“小姐,為何不表明身份,再讓大人為小姐作保證明,我們豈會是那作亂之人”

阿集跟在小姐身後,随着看押的獄吏往昏暗牢房走去。

她想不通,小姐被押到此處,臉上沒有一絲不滿,好似自願。

沈知珉搖頭,父親每日公務繁忙,她怎能讓父親為了這點小事操心,她相信待官府解事情真相後,會将她們送回的。

其實以上所想,皆不是她最真心之話。

今日與商侑安一面,未曾說得上話,還不知道他如今任職何處,盛安王是否就是他

既然城防司聽他的,那一定能再見到他。

身後的獄吏呵斥着: “快走!私語什麽!”

“進去!”

獄吏将兩人關在最後一間牢房中,瞥了兩人衣飾一眼,語氣稍微轉換了些:

“你們若将身份,父母之職,家府何處報上來,只要核實身份後,可不過審,便可放出。”

獄吏見二人衣飾不凡,想着是哪家大人的閨秀,若是自報家門,也好不多得罪。

沈知珉拉着阿集,對此只保持沉默。

見狀,獄吏只當她們是不知從哪偷來的衣物,作此假扮名門小姐。

不然誰家小姐見了牢房,還一副淡然不哭的模樣

他将門重重一關,幹脆落了鎖。

待牢房安靜時,阿集還是有些怕的,可看着小姐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她也膽子大許多。

“小姐,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啊估計等到酉時,大人和夫人就該來尋小姐了。”

沈知珉忍着腳踝的疼痛,靜靜等着。

過了一個多時辰,看押的獄吏才将沈知珉提出牢房,推搡着:

“快走!大人在前面問審!”

其态度較之方才,差了許多,阿集立馬起身,護主:

“你怎敢推我家小姐!”

“小姐哪家的小姐怎不敢報上名來!別在這冒充身份了,等下審問之際,最好坦白說話!”

獄吏滿臉不屑,警告着。

阿集剛想扶着沈知珉,獄吏卻推開了阿集:

“大人只召傳她一人,你在這裏等着!”

沈知珉對着阿集搖了搖頭,給了阿集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踉跄着出了牢門。

待到了一間寬亮的審問室,已是背後出了汗,秀眉不自覺緊蹙起來,腳踝腫脹發熱,有着鑽心般的疼。

“站好了!”

獄吏斥道,沈知珉站得安靜端莊,兩手定攏,手腕處粗鏈緊扣,已然勒出條紅痕。

她暗自緩壓着情緒,擡頭看向那坐于堂案前的人。

他一身深紫官服,曲領大袖,腰間束革,如刀刻而成的五官散發淩厲,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審視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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