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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疼得像是有只手把裏面的五髒六腑都撕開了。

丁玖玖張了張嘴, 卻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在這樣無聲的靜默裏, 支撐在女孩兒身前的男生的身形慢慢委頓下去。

直到某個時刻, 嗅着女孩兒身上久違的熟悉的清香, 寒時的意識落入了昏暗裏……

丁玖玖只覺着肩上猛地一沉。

面前的人突然沒什麽征兆地倒了下來。

丁玖玖本能地伸手把人扶住, 驚慌出聲：“寒時……——寒時！”

撐着昏過去的寒時，丁玖玖慌亂地伸手去摸他身上的手機，等好不容易顫抖着手把它拿出來撥出電話去, 女孩兒的聲線都是抖得不成音——

“徐……徐阿姨…………”

……

半個小時後。

寒時這半個月來，第三次被送進了醫院裏。

在病床旁, 看着那張清隽也難掩憔悴的臉, 丁玖玖努力憋着淚紅着眼眶的模樣，讓旁邊站着的徐婉晴都忍不住心疼。

“玖玖, 醫生已經說寒時沒有什麽大問題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

丁玖玖沉默了許久, 才慢慢點下頭。

她慢慢站起身, 走向病房門口。

在伸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 女孩兒停了下來。

她沒有回頭, 只輕聲開口。

“徐阿姨……”

“怎麽了？”徐婉晴看着女孩兒蒼白的臉色, 擔心地問：“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不是。”

丁玖玖慢慢搖了搖頭。

安靜幾秒，她還是沒有忍住，紅着眼圈回過頭，看了一眼病床上還在昏睡的寒時。

“如果可以的話, 請寒老爺子……送他出國吧。”

徐婉晴身形一滞。

須臾後她才反應過來, “玖玖, 你……”

丁玖玖咬住下唇，轉回臉。

“他如果不走…………請阿姨你告訴他，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是我……要寒老爺子送他離開的。”

徐婉晴怔住。

而女孩兒露出一個蒼白的像是沒有靈魂的笑。

“……他會懂。”

他會知道。

她有多殘忍地……把他那最後一點祈求的希望都磨滅了。

說完，丁玖玖再也沒辦法多堅持一秒。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病房裏一片死寂。

半晌後。

徐婉晴慢慢地嘆出一聲。

“我早跟你說過，她配你，可惜了。”

“……”

病床上，那人慢慢睜開了眼，瞳裏寂暗。

徐婉晴視線垂落，臉色一點一點冷下去。

“你自己看，你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她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黴，才會被你看上、遭這無端的侮辱和折磨？”

“…………”

房間裏沉寂更久。

病床上的人緩緩合上了眼。

“……我出國。”

聲音艱澀。

——

十八個月後。

Q市國際機場。

“先生，飛機已經降落，您可以準備從VIP通道下機了。”

随着空乘小姐溫婉的聲音，商務艙第一排的男人擡手，修長分明的指節撥下眼罩。

一張清俊冷白的臉完全曝露出來。

男人生了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鼻梁高挺有型，從打開的舷窗投進來的陽光，落過淩厲的鼻線，在他瓷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點淡淡的陰翳。

那薄唇的唇角微抿，看起來便是讓人很想親吻的唇形。

站在旁邊的空乘小姐臉色一紅。

心底不由地握拳低呼：果然是真的帥啊……

等那雙黑眸裏重歸清明，男人坐起身。

“……到了？”

聲音帶着初醒的沙啞低沉。

——

連聲音都那麽好聽！

空乘小姐壓着自己心裏尖叫的沖動，竭力保持住足夠職業的微笑——

“是的，先生，請問您還需要什麽幫助嗎？”

“不必，謝謝。”

男人站起身。

即便是跨國行程，他似乎仍然沒有帶什麽行李，只有一只極小的飛行箱跟着。

在空乘小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出了機艙，進到VIP通道裏。

“啊……”

手裏沒遞出去的紙條被掌心的汗意都漬濕了，空乘小姐遺憾地收回目光。

“別想啦。”

同事笑着從旁邊經過，低聲打趣她，“這樣的男人，可不是我們能占有的。”

空乘小姐嘆了口氣。

“可他長得那麽帥，睡一次賺一次啊。”

“哈哈哈，有道理，不然你上去把人追回來？”

“——你就會開我玩笑！”

“……”

已經順着VIP通道進入航站樓的男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麽樣的對話。

而即便知道了，他大概也并不在乎。

走進航站樓，他拿出手機，關掉了飛行模式。

幾秒後，連着幾次震動傳來。

十幾個未接來電下，還有宋帥幾條信息——

“哈哈哈我碰一傻子竟然說你要回國了。”

“嘿，今天傻子真多。”

“……這應該不是真的吧？”

“艹，你為什麽關機了？？”

“你他媽真要回來？？？？”

“我日啊，是洋妞不好泡還是西餐不好吃——！你幹嘛要回國？！”

看着這個能用幾條短信發來動态視頻效果的二傻子，

寒時：“……”

他伸手撥了號碼出去。

響鈴連兩秒都沒有，電話就被接了起來。

對面的聲音陰森森的：

“你現在，在哪兒？”

寒時輕嗤了聲，望着航站樓落地窗外的晴天碧日。

“祖國的懷抱裏。”

“…………”

對面沉默幾秒，突然一聲類似掀桌的聲音傳來，随即便是宋帥的震驚——

“你你你你你真回國了？？！！”

寒時笑得漫不經心。

“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學成歸來，報效祖國啊。”

宋帥：“………………”

宋帥：“行了，知道你政治覺悟高了，你他媽別秀了。”

“還有廢話嗎，沒有挂了。”

“別別別別——”

宋帥連聲阻斷，“還有還有！”

“說。”

“你……這次到底回來幹嘛的？”

“不是告訴你了，報效祖國啊。”

宋帥：“……”

行吧。

“你現在在Q市啊？”

“嗯。”

“看娛樂版，你這一年半在國外是跟洋妞們活得挺潇灑的……既然趕上你回國了，兄弟做東，給你接風，也順便帶你回顧一下國內的妞——”

“沒時間。”

宋帥：“？？”

“你不是剛回國嗎，哪兒那麽忙？”

寒時：“我今天不留Q市，出去走走。”

宋帥沉默幾秒，狐疑地問：“去哪兒啊？”

寒時沉吟兩秒，輕眯起眼，“C市。”

宋帥在電話對面噎了個半死。

半晌後，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寒時，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們這批人裏最他媽聰明的一個，覺得我表哥都沒法跟你比！……我發現我真是瞎了眼了，你他媽就一傻子，真的！”

寒時莞爾失笑。

他輕啧了聲。

“宋帥，你是不是覺着我今天不留Q市，就不能找人扒你的皮了？……一年半不見，你連我都敢罵了？”

那涼飕飕的語氣，把電話對面怒氣上頭的宋帥凍回了清醒狀态。

他往沙發上踹了一腳，蔫坐回去，有氣無力地說：“可你自己說說……你不就是為了那個誰——才要回C市嗎？你敢說你不是？？”

“不是。”

宋帥：“……”

宋帥：“艹！我不管了，我讓我表哥訓你！”

說完，對面把電話挂了。

“……”

對着已經關掉的通話界面，寒時微一挑眉。

……還真是膽子大了。

都敢挂他電話了？

寒時嗤笑了聲。

走出幾步去，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一見來電顯示，寒時低笑了聲，接起來。

“樓爺。”

電話對面也是淡淡一聲笑，“小寒總……不對，按你回國這時間來說，用不了兩個周，我得改口叫‘寒董’了是吧？”

寒時眼簾一垂。

須臾後，他無謂地撩起視線，神情又恢複到那漫不經心的狀态。

“宋帥不是跟你說了，我要去C市。”

“我還以為你已經準備充分，只等着最後一場攻堅戰，這才回來的？”

“……确實如此。但不急這兩周。”

“怎麽，就那麽忙？又不是要進什麽深山老林，怎麽不能兩頭兼顧了？”

“誰說不是？”寒時莞爾。

“……”

難得對面秦樓都沉默兩秒，“你要回那山區？”

“嗯。”

“為誰回的？”

“……祖國？”

對面秦樓氣笑，“你思想覺悟高，我知道，但你報效祖國也不用非得投身偏遠山區吧？”

寒時動了動眸子，“用不了多久。”

“……”秦樓默然，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已經把那人忘了？”

“忘了。”

“那你這計劃什麽意思？”

“散心。”

寒時說完，失笑，一雙潋滟的桃花眼，惹得路過的女孩兒都忍不住回眸——

“用祖國的大好河山陶冶一下情操和歸屬感，不行麽？”

秦樓笑罵：“去你爺爺的歸屬感。”

寒時啞聲失笑。

“罵的真好聽，再來兩句？”

“等你這不肖子孫篡了位，我再考慮一下你這個建議。”

寒時輕眯起眼，微微仰頭。

“秦‘将軍’，你放心，你沖鋒陷陣的時候不遠了。”

“……要點臉吧，寒董，誰他大爺是你将軍，你雇得起麽？”

“不好意思，沒大爺。”寒時嗤笑，“那等改朝換代，我封你做‘異姓王爺’？”

“別想，秦家這攤子夠我折騰了——你們寒家那爛江山，以後留着你自己頭疼吧。”

寒時被怼得不太爽。

眯着眼思考了兩秒，他莞爾一笑。

“宋書答應你第250次的求婚了？”

“…………”

對面沉默五秒，秦樓難得情緒明顯外露，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結盟破裂，那皇位，你自己篡去吧。”

說完，電話挂斷了。

寒時滿意地笑。

片刻後，專程來接機的助理笑容谄媚地走上前：

“小寒總，您看接下來是先回哪處別墅還是先用午餐？”

寒時眼不擡。

“給我訂一張飛C市的機票。”

“？？？”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