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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自魯國公府出來,一陣微風襲來,至此時江阮才發現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透骨的涼。
今日若不是因着葉舟逸,她或許真的就沒有機會邁出魯國公府的大門了,想到這些,江阮只覺一陣後怕,拎起裙角匆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此時正是黃昏,從魯國公府側門所在的巷子裏走出來便是長街,大家忙了一天活計,正是回家的時候,長街上熙熙攘攘,是小販熱鬧的叫賣聲,是街裏四鄰遇到後的家長裏短,江靜娴的花轎從長街經過,引來無數人的圍觀,小孩子圍在一起又跑又跳,嬉笑聲響徹了整條街道。
江阮站在巷子口,一眼便瞧見了那個負手站在大樹下的男子,長身玉立,面如冠玉,在雜亂的人群中是那麽顯眼,讓人無法忽視。
江阮的心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然後快步往他身邊走去,等到行至他身邊還有幾步遠時,江阮的步子又慢了下來,最後停了下來,隔着來往的行人就那麽看着他。
他身後的大樹枝葉繁茂,蔥翠欲滴,他着一身石青色的素面錦緞袍子站在樹下,面容沉靜如水,與那樹一起落入晚霞的暮景當中,仿佛寧靜致遠的山水畫,将這繁雜的世間隔之于外,讓她的心也無端端地平靜了下來。
似是若有所覺,男子眉頭蹙了一下,繼而擡步緩緩的往女子的方向走過來,江阮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他,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喚她,直到男子走到她近前,停下腳步,垂眸望向她,江阮才輕輕開口,“你怎會在這裏?”
祁烨擡手動作緩慢的往前伸,碰到她的發絲,然後大手微曲摸了摸她的頭,“我來接你回家。”那聲音輕而緩,像是涓涓溪水撩撥了人的心弦。
江阮的呼吸停滞了那麽一段時間,清亮的眸子裏泛起濕潤,‘我來接你回家’,這六個字分開來只是平淡無奇的六個字,合在一起卻成了這個世上沒美妙的語言,讓她剛剛經過了寒冬臘月的心在這一刻開始回暖,直至心頭泛起熱流,烘熱了她整個人。
江阮上前一步,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先生,我們回家吧。”
聽聞她的‘先生’二字,祁烨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卻也沒有糾正,只輕聲應着,“好。”
兩人轉身往回家的路上行去,江阮扶着他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問道,“葉舟逸是你去尋他來的?”葉舟逸說他是受人所托。
“我讓桓兒去的,那日見你與他熟谂,想來能幫得上忙。”祁烨淡淡道,心中卻盡是嘲諷,他此時宛如一個廢人,自己至親的人都無法守護,還要尋求旁的男人的幫助。
江阮并不知他心裏的想法,只覺心頭泛起一股甜意,又有些疑惑的偏頭看他,“那龍鳳貼是真的嗎?如何尋來的?”
“你我是光明正大成了婚的,龍鳳貼本就是應該有的,并不難得來。”
祁烨并未明說那龍鳳貼是如何得來的,但言下之意已經言明那龍鳳貼是真的了,江阮也沒有刨根問底非要問個清楚明白,只是想到那龍鳳貼還在葉舟逸手裏,她還未見過,不由有些小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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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祁烨的眼睛,兩人走得并不快,江阮不時側眸看一眼身邊的男子,心裏麻麻癢癢的暖成一片,從她認識他的那天起,便想要對他好,卻從來沒有奢望過他也能如此待她。
可是慢慢地她發現,他雖不善言辭,甚至看起來很冷淡,但心裏卻是溫柔的,他會在她左右為難時提出娶她,在她想不出花钿的樣式時為她親手繪花钿,會在新婚之夜體諒她而隐忍自己,更會在她陷入為難之地時幫她解圍,這些事情她雖不說,卻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記在心裏。
從小到大,沒有幾個人是真心待她的,所以其實只要一點點兒的溫暖,她便會很歡喜,并且銘記于心。
“晚上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江阮攀着他的胳膊仰頭看着他,眼中亮閃閃的滿是期盼,成婚以後她還未給他做過一餐飯呢。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甚至帶着些微的喜悅,仿佛并沒有受到今日之事的影響,可是按理來說,此時她的心裏定然是憂傷難過的,而他看不見,無法準确的判斷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安慰之言更是無從談起,祁烨心裏充滿了挫敗,此時的他,什麽都為她做不了,無法為她遮風擋雨,更是連言語的安慰都做不到。
江阮見他不言語,晃了晃他的胳膊,“怎麽了?”
祁烨垂了垂眸,胳膊擡起脫離了她的攀附,江阮一愣,下一刻,祁烨的手已經滑下去将她的小手裹在了大掌裏,聲音一如既往的潤朗好聽,“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他的掌大而溫暖,她的手小而微涼,她的手被裹在他的手中,嚴絲合縫,完美的契合,仿佛本就如此。
江阮面頰慢慢浮起一抹淺紅,低頭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沒有再說話,只靜靜的往家的方向行去,霞光灑了一路,映紅了相攜而行的身影。
“祁公子?”一個略帶訝然的嗓音募得響起。
江阮與祁烨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江阮擡眸看過去,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祁烨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薄唇輕啓,“闫大夫。”
那老者眸子中的驚訝無法掩飾,“祁公子還記得我?”老者忍不住拱手贊嘆,“不過見過一次面,聽過老朽一次聲音,祁公子真是大才。”
祁烨只微微颔首,并未說話。
“公子的眼睛可有進展?”那闫大夫又開口,視線在祁烨的眼睛上不停的轉着。
江阮聞言,心裏動了一下。
祁烨似是不想多談,只淡淡道,“勞煩嚴大夫記挂,我們還有事兒,先行離去了。”然後便牽着江阮的手離開。
“诶...”那闫大夫招了招手,似是還有話說,祁烨與江阮卻已經走遠了,那闫大夫搖頭嘆息了一聲。
江阮雖是被祁烨牽着離開,卻不停的回頭,終于看明白那老者身後挂的是‘闫記藥埔’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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