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即便隊伍移動的速度很快,快要到江阮這裏時還是過去了一個時辰,太陽明晃晃的挂在天際,雖不若夏日裏熱,卻也晃得人眼暈。

江阮的前面還排着兩個人,但此時她已經能很清晰的看清這位花神醫的長相了。

江阮本以為被稱為神醫的必然是頭發花白德高望重的老者,卻不曾想這個神醫竟然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身張揚的青綠色衣衫,黑色的長發竟然用大紅色的布條束在腦後,單看他的臉,也是俊朗清逸,只是配上這身鮮豔的裝束,真的是...一言難盡。

江阮撇撇嘴,想來神醫都是有怪癖的。

排在江阮前面的兩位,一位得了風寒不住的咳嗽,神醫捂着嘴躲得老遠,“不過是小小風寒,随便一個大夫便能瞧了,浪費本神醫的時間,走走走...”

另一位是年輕的女子,臉上長滿了黑色斑點,那神醫面無表情,“你生出來就是這幅模樣的,難不成還想讓我把你的臉皮揭下來翻個個兒再貼回去?”

那女子羞愧的捂着臉哭泣着跑了。

江阮眼皮跳了跳,尚未來得及多想,便到了自己,江阮忙上前,一句‘大夫’還未說出口,那神醫懶懶的睨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擺擺手,“你沒病,可以走了。”

江阮愣了一下,神醫擡手,“下一位。”

江阮急忙道,“大夫,我是沒病,是我家相公病了,還請您...”

神醫眉眼垂着,語氣冷淡,“那本神醫更加不會看了。”

江阮,“......”

“神醫都說下一個了,你讓開些,你家相公病了便讓你家相公親自來,你來算什麽?難不成還想要神醫屈尊去你家嗎?”排在江阮身後的女人伸手推了江阮一把,江阮被她推到了一旁,差點兒摔倒。

那女人走上前坐在凳子上,伸出手腕放到方木桌上,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神醫,麻煩您給我看一看,為何我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

神醫懶懶的擡了擡眼皮,“不看,下一個。”

“為何?”那女人急了,她已經在這裏排了兩天了,好不容易才見到神醫的,“神醫,我的病看了許多大夫,大夫都說沒有辦法的,您不是說專醫奇難雜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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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醫終于正眼看她,細長的眼睛裏透着毫不掩飾的嫌棄,薄唇緩緩張開,吐出幾個字,“看你不順眼。”

那女人平日裏也是個潑辣的,哪兒受過這般憋屈,拍桌而起,破口大罵,“你這個庸醫,說什麽無償醫病,我看你就是個騙子,我砸了你的攤子。”

那神醫輕輕哼了一聲,頭上的紅絲帶随風飄揚,他身後一個身形高大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往前一站,一柄大刀往地上一戳,發出巨大的響聲,連地面都仿佛晃了幾晃。

“你想找茬?”那高大男子陰沉的看向女人,目露兇光。

周圍的人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女人也就是個紙老虎,欺軟怕硬,哪見過這般架勢,早就吓得腿都軟了,話也不會說了,驚慌失措的跑了。

江阮方才心思全在神醫身上,并未注意到他身邊有何人,此時才明白為何這神醫這般大的架子卻沒有人敢來砸場子了,這般兇神惡煞,誰敢來呀!

神醫很滿意的摸摸下巴,嘴角笑眯眯,繼續喊道,“下一位。”

排隊的人被那大漢吓了一跳,神醫突然這麽一喊,倒是把大家喊愣了,一時間竟然沒人上前。

江阮見狀,忙趁機走過去,語氣中帶着懇求,“神醫,我相公的眼睛看不見,所有大夫都說醫不了,我求求您能不能……”

“眼睛看不見?”那神醫猛的擡眸看她,眼神犀利。

江阮愣了一下,吶吶,“...是,就是眼睛看不見...”

神醫身旁的彪形大漢眼中迸發出一抹興奮,低頭在神醫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神醫推開他,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了江阮一番,斜眼倪她,“你家...相公?”

“對,我家相公。”江阮迅速回答。

神醫失望的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大漢聳聳肩,“聽見了嗎,她說她家相公……”

那彪形大漢又看了江阮一眼,抱着大刀偏頭看向一旁,是啊,他家主子再落魄也不會随便去做人家相公的。

江阮不知發生了何事,還以為神醫已經對祁烨的病感興趣了,一臉期待的看着他,“神醫,您能不能為我家相公看病,只要您能治好我家相公的眼睛,不管您提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您的。”

神醫嗤笑一聲,懶散的擺擺手,“靠邊,下一位。”

江阮緊緊咬着下唇,這是除江靜娴外另一個能惹起她怒火的人。

江阮坐在城隍廟前的大石上,托着腮看着那猶如長龍似的隊伍不斷的移動着,眉頭緊皺,還真如那闫大夫所說,這神醫脾氣性格确實古怪。

江阮坐在這裏觀察了很長時間,這個神醫也并非一個人不醫,他給一個肚子鼓脹的七旬老妪吃了一顆藥丸,那老妪去了趟茅房,那肚子便奇跡般的消了下去,那老妪的肚子漲了一兩年了,不知何原因,不痛不癢,就如同十月懷胎般的鼓着,看了許多大夫,都找不到原因,此時一下子好了,家裏人很開心,感恩戴德的走了。

這神醫還醫了一個被馬車給撞昏了的孩童,這孩童自從被馬車撞暈後便昏迷不醒,已有三月,孩童的娘親日夜哭泣,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神醫掀了掀那孩童的眼皮,然後當着衆人的面為他施針,一套針施完,那孩童竟然咳了一聲,手指頭也明顯的動了動,雖然并未醒過來,但也已經是這幾個月以來最可喜的瞬間了。

神醫收了針,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有些虛弱道,“好了,先抱回去吧,身體會慢慢好轉,最多一月,定然會醒過來的。”

那家人跪下磕了好幾個頭才歡天喜地的抱着孩子走了。

站在神醫身邊的大漢眉頭緊鎖,小聲道,“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何不直接把那孩子救醒?”

神醫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把他救醒,本神醫就要每天為他施針一次,還要持續三天,你覺得這種小病需要本神醫如此費心嗎?不施針他不過晚幾天醒過來,有什麽區別嗎?”

大漢攥緊了拳頭看起來是想一拳打過去,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默念着不與小人動肝火,不與小人動肝火,然後別開頭不說話了。

江阮看到神醫露的這兩手,已經把剛才神醫對她的不屑一顧抛之腦後,心裏只剩下歡喜,這麽高的醫術一定能把祁烨的眼睛治好的。

可是這神醫脾氣這般古怪,軟硬不吃,怎麽能請他回去幫祁烨治病呢?若将祁烨帶過來,那神醫卻不肯給他治...

想到這神醫用對她那種不屑的眼神去看祁烨,江阮便渾身不舒服,她怎麽能讓祁烨來受這種羞辱呢。

正當江阮絞盡腦汁時,有幾個拎着木棍榔頭的男人因為不忿神醫不肯給他們看病前來尋晦氣,被那彪形大漢三兩下踹翻在地,哀嚎着走了。

江阮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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