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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小攤位置不太顯眼，所以生意顯得比較冷清。除了一桌還擺着狼藉，顯示出剛有客人來過，其他的位置整潔的過分。

小攤主是個中年婦女，瞧着身形瘦弱，可此刻她纖細的手腕正提着兩桶滿當當的清水，搖搖晃晃走到角落。

宋小喬呼吸一窒，既又是一個熟人。

傅厲瞧見她躲避的眼神，連個準備時間都沒有給她，直接就推着走過去了。

“媽。”

宋小喬聽見他這麽喊道。

宋小喬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夢中丁珍香只是傅厲的養母，怎麽他重生了，還捎帶着一個媽呢？

丁珍香站直身扭了扭腰，聽見兒子的聲音急忙轉身望向這邊。

“小厲，你回來啦。”

孤兒寡母的處境不太好，丁珍香今年也就四十出頭，可蒼老得卻像是人家五十多歲的。她的膚質粗糙，眼角一笑起來布滿了皺紋，一雙手更是飽經風霜。

宋小喬瞄了她一眼，只覺得丁珍香比夢裏的還要蒼老一些。不過清秀的五官加持柔和的氣質，依稀能辨別出她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

旁邊的小姑娘氣質純淨，與這髒亂的環境格格不入。乖乖巧巧的一個胖團子站在自己兒子身邊，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小厲，這小姑娘是？”丁珍香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剛洗碗的手，帶笑着朝兩人走來。

自己兒子性格內向，尤其是前幾天發燒醒後更是性子寡靜，有時候還有些說不出的乖張。眼下瞧見他身邊一個白胖團子，丁珍香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

“這是我同學，宋小喬。”傅厲将宋小喬推了出去，對着丁珍香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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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丁珍香打量的眼神，宋小喬紅着臉局促道：“阿、阿姨好，我是宋小喬。”

“小喬啊？”丁珍香還是第一次見兒子帶朋友過來，他先前嫌棄自己在夜市擺攤，一向都不過來這裏。還是上次退了燒之後，變了個人似得，甚至還經常來攤子上幫忙。

現在看到孩子都願意帶朋友來找自己，丁珍香心裏湧動着說不清的暖意，對着宋小喬熱情道：“餓了嗎？阿姨給你煮碗面？阿姨煮的牛肉面老好吃了。”

丁珍香笑得慈眉善目，一雙手還來拉着宋小喬落座，可她似乎想起不太好，尴尬地将半空中的手縮了回去，讪笑：“阿姨手髒，小厲帶着小喬坐這吧。”

說着，她拿起抹布又使勁地擦拭着幹淨的桌子。

以前為了刺激傅厲，宋小喬對這個憨厚勤勞的阿姨多有不敬，瞧見丁珍香兩鬓的白發，她更是心有愧疚。

“謝謝阿姨。”宋小喬抿着嘴唇道歉，杏眼布滿了歉意。

傅厲端着一碟小菜過來，是丁珍香最拿手的泡菜蘿蔔。他将小菜放在桌子正中央，瞧見宋小喬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之前飛揚跋扈地為難自己和媽媽，沒想到換了個身份，這個人卻開始流露出歉意。

難道是死過一次的人，才會對自己的過錯進行反省？

傅厲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不管宋小喬現在是什麽樣的人，他只知道這個人狠狠地傷害過自己。

至于怎麽對她，他也沒有想明白。但他确定、一定已經肯定的是，這個胖妞一定得牢牢鎖在身邊。以後不管是恨是釋懷，現在這個人一定得老老實實呆着他身邊才行。

丁珍香沒有吹噓，她煮的牛肉面确實好吃的過分。配上她親手泡制的蘿蔔，更是味蕾的一次絕美享受。

一整天的緊張感和疲憊感，好像都被這一碗暖暖的牛肉面慰藉了。

宋小喬連一向不喜歡的蔥花都沒有嫌棄，咕嚕嚕将湯都喝幹淨了。

“哇，好好吃啊！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牛肉面！”大概是被美食治愈了心情，宋小喬都忘了傅厲的可怕，笑眯眯朝着傅厲誇贊道。

宋小喬以前有張秀麗的臉龐，就連傅厲都不得不承認，之前的宋小喬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沒想到美女一遭變胖妞，連胃口都大了許多。

可這個胖妞含笑地看着自己，傅厲有着瞬間的失神。

“一大碗都吃完了？”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神，傅厲輕飄飄扔出一句話：“難怪這麽胖。”

“小厲！”一旁的丁珍香呵斥了兒子一聲，朝着宋小喬歉意道：“小喬不要介意啊，阿姨幫你罵這個臭小子！”

被人說胖，宋小喬自然是有些難受的。可丁珍香這幅維護偏袒的樣子，宋小喬突然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她從來沒有體會過母愛，唯一的親人忙着工作，她自小是跟着保姆長大，從來沒有人為她生氣，為她開心過。

“啪嗒”，一顆晶瑩的眼淚滑落了下來，掉進了她面前的空碗裏。

“怎麽了？”丁珍香解下灰撲撲的圍裙，小跑着過來将胖團子摟進了懷裏。

“小喬不要生氣哦，阿姨這就打這個大壞蛋！”自己只有一個冷冰冰的臭小子，這種軟乎乎胖嘟嘟會哭會撒嬌的胖團子實在太令人稀罕了。

丁珍香一只手摟着宋小喬，一只手作勢去敲傅厲的腦袋。

“媽！”傅總裁哪裏能想到自己還有被人敲腦袋的一天，最要命的是這人還是他媽，想發飙都不行。

瞧見丁珍香的舉動，宋小喬的嘴巴張得更大了，吼得嗓子眼都可以看見，眼淚更是不要錢地死命往下掉。

“嗚嗚~~”

丁珍香慌得不行，從來沒有哄過這麽香軟的胖團子。她輕拍胖團子的後背，溫聲細氣安慰道：“小喬乖，小喬不要傷心了，阿姨已經給你報仇了。”

“以後要是傅厲再欺負你，你就給阿姨講，阿姨一定給你主持公道。”

人都是得寸進尺的，丁珍香越是哄，宋小喬更是哭得起勁：“嗚嗚，謝謝阿姨……”

傅厲氣極反笑，還真是小瞧這個胖妞了，借坡下驢的功夫還挺爐火純青。

哭了大概十分鐘，宋小喬才腫着眼睛羞嗒嗒地退出丁珍香的懷抱。

她一邊抹着眼淚，一邊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也沒有人這麽哄過我，還給我煮那麽那麽好吃的牛肉面，還加了這麽多的牛肉……”

好生生的煽情話鋒一轉，讓人發笑。

丁珍香笑着捏了捏宋小喬的胖手，說道：“想吃了就來找阿姨，阿姨一定給你很多很多的肉。”

“真的？”

“真的！”

“咳咳。”這兩個人看不見還有個人嗎？傅厲咳嗽了幾聲，強制刷存在感。

“小厲，幫媽去買瓶陳醋吧，剛才發現就只剩一點了。”丁珍香從口袋裏摸出五十塊錢，叮囑道：“順便給小喬買點零食，小姑娘都愛吃這些。”

“她都這麽胖了，還吃？”傅厲挑了挑眉，嘀咕道。

“你這孩子懂什麽！”丁珍香掐了把傅厲的胳膊，壓低聲音唯恐宋小喬聽見，“小姑娘胖點才可愛，快去！”

“呵，”傅厲搖頭，無法茍同丁珍香的審美。

瞧着那個胖妞，她還用筷子努力夾着碟子中的最後一塊泡蘿蔔。

宋小喬餘光感受到一股視線，擡頭就看到傅厲冷冰冰的眼神。

小姑娘本能地筷子一抖，好不容易夾起的泡菜又掉回了碟子裏。

“蠢貨。”傅厲冷冷道。

“還不快去買東西！”丁珍香害怕胖團子又要下雨了，急忙推着沒有眼色的傅厲去跑腿。

傅厲清晰瞧見，胖妞察覺有人撐腰，立馬得意的眼神，還有故意的吐舌。

沒想到今晚帶她來這還是個錯誤，傅厲有些後悔，他還真小看了這個胖妞。

不過……

燈光闌珊，媽媽笑得開懷，胖妞乖乖巧巧跟着幫忙收拾桌子，世界都生動鮮豔了起來。

這一幕，居然成了一張彩色照片，永遠地印在了傅厲的腦海。

他緩緩勾唇，忽然覺得，自己想要的不過也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