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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這一天,是段坤和陳憶姍約王笑笑吃飯的日子,天氣陡然轉寒,到了十點也沒見太陽出來。陳憶姍久違地睡到自然醒,好心情完全沒有被天氣影響,穿了一件和心情一樣亮堂的鵝黃色棉襖,長度雖然到膝蓋,但并不臃腫顯矮,還給人增添了幾分可愛。
陳憶姍關上自己家門,轉身走幾步便到了段坤的門前,伸出食指連按幾下門鈴,按完又立刻縮到了袖子裏,等了一會兒似乎沒什麽反應,只好自己輸了密碼開門。結果剛推開門,就被門裏的人直接拽了進去。
“你幹嘛呢?在門口還不趕緊給我開門?”陳憶姍說着話,被段坤拉着往卧室的方向走。
段坤随意裹了件睡袍,胸膛露出了大半,頭發亂如雞窩,眼睛半閉半睜,打着哈欠說:“你知道密碼還按什麽門鈴。”
到了卧室門口,陳憶姍甩開他的手,說:“快,換上衣服,陪我去超市。”
段坤轉過身來,也許是被明亮的顏色晃到了眼,眼睛慢慢全睜開了,緊接着就要上手捏陳憶姍的臉,驚喜道:“你今天很可愛啊。”
陳憶姍巴掌大的臉被領子上的毛毛簇着,看起來更小了,的确會讓人有捏一捏的沖動。不過,捏臉是有代價的。
段坤被踢了一腳,笑容瞬間僵住,最後不開心地收了手。
“覺不讓一起睡就算了,臉都不給碰,我們談的是戀愛嗎?”段坤黑着臉問道。
陳憶姍聽後有點兒得意,忍不住笑了一下,邊說邊轉身:“笑笑馬上就到了,你麻利——”
話沒說完,段坤一把把她拽進了卧室,将她抵在門上,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陳憶姍剛剛小得意的表情現在出現在了段坤臉上,他的嘴唇離陳憶姍的眼睛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讓陳憶姍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過了幾秒,段坤突然又往前湊了湊,吓得陳憶姍慌張開口:“你別亂來。”
“什麽是亂來?”段坤似笑非笑地問。
陳憶姍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了他的脖頸上,加上他的鼻息,氣氛變得和那個午後一樣暧昧。她緊張地咽了咽,閉上眼,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跟着心跳跳動,卻仍要佯裝淡定,說:“你再這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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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怎樣?”段坤打斷她,同時用一只手擡起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繼續挑逗:“你就臉紅給我看嗎?”
就在這時,陳憶姍終于忍無可忍。
忍無可忍地吻了上去。
生澀的熱烈,緊張的綿長。
“安生了?”陳憶姍的雙臂仍勾着段坤的脖子,看着他的雙眼水盈盈的,臉頰上的紅暈像是還沒暈開的腮紅。
段坤的手攬着她的腰,在她的棉襖上印出一道痕跡,現下換成他緊張到不能輕易平複,呼吸有些重,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一切都變得朦胧,低聲問:“還能安生嗎?”
聽到這句話,陳憶姍一把推開他,清了清嗓子以掩尴尬,邊整衣服邊說:“趕緊換衣服,走了。”說完,趁段坤不注意立馬開門出去了。
再待下去,恐怕不是被他撲倒,就是自己撲倒他吧。
不過這一吻過後,陳憶姍不覺得有什麽,反倒是段坤表現得有些別扭,不知道是初吻的新鮮和刺激感沖擊而致,還是因為陳憶姍颠覆了自己的認知。總之,感覺十分奇妙。
往返超市的路上,基本上都是陳憶姍說話,段坤聽着,兩人罕見地沒拌嘴。到了單元樓樓下時,段坤突然叫住了陳憶姍,似乎思索了許久才問出口:“你覺不覺得咱倆一人租一套房子太奢侈了?”
“不覺得啊,”陳憶姍脫口而出,“我知道你小子在打什麽算盤,省省吧,我是不會跟你住一起的。”
“為什麽啊?”段坤不解地問,自己短暫地思考後,又不懷好意地笑了:“我明白了,陳憶姍,你不會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吧?”
陳憶姍一副被說中的表情,凝滞兩秒後,索性順着他的話說:“對,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每天跟你吵架,那樣我會煩死的。”
“阿姍。”一個陳憶姍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陳憶姍聞聲扭頭,确認是自己的父親陳正康,心裏“咯噔”了一下,又迅速扭過頭來對段坤使了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
“爸,笑笑,你們怎麽一起來了?”說着,陳憶姍走向兩人,段坤也跟了過去。
王笑笑看陳憶姍的眼神中滿含歉意,剛要開口說話便被陳正康搶了先。
“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我聯系了笑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陳正康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段坤在後面觀察陳正康的臉色,沒敢說話,拎超市購物袋的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陳正康又看向段坤,一邊揣摩一邊問:“小坤?你怎麽也在這裏?”
“哦,我——”
“我們在超市碰到的,他幫我拎東西。”陳憶姍搶答道,緊接着從段坤手裏拎過沉甸甸的購物袋,面無表情地說:“段坤,你先回學校去吧,今天謝謝你。”
段坤眼神有點兒飄,但也沒露餡兒,尴尬地揮了揮手,說:“好,姐、姐姐再見,叔叔、學姐,再見。”
王笑笑趕忙回應:“嗯,再見。”
陳正康将信将疑地望着段坤離去的背影,望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嚴肅地說:“走吧,我看看你租的房子,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想待會兒怎麽跟我解釋。”
話音未落,陳正康就開始往樓裏走。
陳憶姍趕緊跟上,和王笑笑對視時終于露出“大難臨頭”的表情,因為她看到老陳時,第一擔心的并不是和段坤戀愛的事情敗露,而是客廳裏明晃晃地擺着一臺縫紉機,要是被老陳看到,那偷偷做服裝設計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這可是老陳最大的忌諱。
陳憶姍在用眼神向王笑笑求救,但王笑笑除了能幫她拎下袋子就只剩下無奈了,讓她聽天由命,自求多福。
陳正康走到電梯口時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陳憶姍,兩人迅速收起表情,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在陳正康的注視下,陳憶姍自覺地上前按亮上行鍵。
等三人都進入電梯,陳憶姍一邊按樓層鍵一邊故作鎮定地問:“美蘭阿姨最近還好嗎?”
“哼,還知道關心你美蘭阿姨呀,明知道她的身體狀況,為什麽不回家?”陳正康看着她的後腦勺問道。
陳憶姍緊緊盯着變化中的樓層數,支吾着回答:“那,那等過一陣子我就回去,這兩天要給學校元旦晚會編支舞,走不開。”
“叔叔,每年這個時候我們專業都會特別忙,她還有舞蹈班的事情,所以沒辦法回家。”王笑笑開始幫腔解釋。
但陳正康不吃這一套,質疑道:“沒辦法回家也沒辦法回宿舍嗎?一個女孩子在外租房住,有多少安全隐患你們不知道嗎?而且這個小區——”
“到了到了。”陳憶姍打斷他,腦海中想到一個對策,下了電梯後領着兩人徑直走到段坤的房子門前,然後扭頭對陳正康說:“爸,您看這門都是剛換的,用的都是最新的密碼鎖,很安全的。”
陳正康仍然瞪着她,似乎越來越生氣了:“光門安全就行了嗎?你回來的路上呢?這裏的安保也不行,租房子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商量,還把我放在眼裏嗎?”
陳憶姍的臉色漸漸變得難堪,王笑笑也噤了聲,沒敢再幫着她說話。
陳正康見她抿着唇不語,稍稍放軟了語氣:“先開門吧,天氣冷,別再把人笑笑給凍壞了。”
陳憶姍灰溜溜地打開門,看着自己一個小時前幫段坤收拾的房子,暗自慶幸了下,又确認卧室門是關着的後,才松了口氣。
“這房子你一個人住?”陳正康進門後仔細看了一遍,似乎沒察覺到什麽,至少現在語氣還是很冷靜的。
陳憶姍迅速把東西放到餐桌上,又小跑到陳正康身邊,拉着他往沙發的方向走。
“哎呀,你先別問那麽多,快坐下歇歇吧。”邊哄邊扶父親坐下,陳憶姍又趕緊招呼王笑笑。
“你也坐你也坐,又不是第一次來了,別認生啊。”
“我哪……”王笑笑對上陳憶姍遞過來的眼神,有點不情願地跟她一起說謊:“我哪有認生,你就不用招呼我了。”
陳正康到底是有點歲數的人了,加上心裏窩着火,現下還真有幾分累,剛一坐下就吐了口氣。
“叔叔,累了吧?我去給你倒點熱水。”說罷,王笑笑火速逃離戰場。
陳憶姍啊陳憶姍,你別怪姐們兒不仗義,是實在幫不了你。王笑笑就這麽在心裏念叨着去了廚房的區域。
這邊老陳并沒打算停止審問,就那麽虎眼一瞪,緊緊盯着陳憶姍的一舉一動,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确實有事兒瞞着你,”陳憶姍不假思索地答,此時已經脫了大棉襖,規規矩矩地坐在老陳的斜對面,一副很誠懇的樣子。
“我在外租房子這事兒不就瞞你了嗎?”
“除了這個。”
“沒有了。”
“胡說!”
陳正康勃然大怒,吓得陳憶姍一哆嗦,随後陳憶姍的臉唰的一下紅了,眼神有慌亂,有恐懼,還有羞憤。
“你這是要幹什麽?要審我?”陳憶姍的雙手緊緊捏着袖口。
陳正康都看在眼裏,但是這次絲毫沒有心軟,語氣依然咄咄逼人:“不要給我裝傻!今天你要是不把你和段坤的事情說清楚,從此以後別再回家!”
“別再回家”,這話說重了,太重了。
陳憶姍的腦海裏仿佛突然響了一聲雷,震得她心肝在顫,驚得她血脈上沖。她從未想過,那個恨不得把自己一輩子關在家裏以求周全的爸爸,竟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陳憶姍猛然站起來,渾身顫抖着,聲音夾着哭腔:“對,我不是一個人住,我和段坤兩個人住在這裏,我們在一起了,你滿意了嗎?!”
陳憶姍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在嘶吼。
陳正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緊接着揮起手臂,五根手指都繃直了。與此同時,陳憶姍本能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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