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沈翡不想開門。

但門不聽他的話。

人工智能全面輔助生活的星際時代，沒有任何自動化工具能逃過聯邦中心AI的操控，随便下個命令就能自由操控。

比如病房的門！！！

沈翡眼睜睜看着病房門緩慢滑開，跟門外站着的若幹制服人士對了眼。

沈翡：“……”

他勉強地擠出個笑來，“大爺好……啊不是，長官們，上午好啊上午好，吃了沒啊哈哈……”

站在最前方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精神矍铄，深藍軍裝的胸口別着七八個軍功勳章，肩頭挂着軍裝披風，神情肅然冷靜。

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你就是沈翡先生？”老頭直直望向他道。

沈翡撥浪鼓搖頭。

可惜老頭沒理他，自顧自又道：“制作了十盤F級蔬菜為原料的料理，郵寄到首都星的就是你，是嗎？”

“……”沈翡真想哭。

他就是個臭做飯的，這都能扯進謀殺案？

難怪金主大方地離譜，豪擲百萬要沈翡代加工，原來是在制作兇器，找替罪羊……

Advertisement

沈翡腦內瘋狂運作，結結巴巴地準備開脫，“那個，這事兒我也是無辜……比如哈，你要是拿刀捅了我，那肯定得抓你啊，咱不能去找鍛刀和賣刀的人麻煩，是吧？”

“緊急插播一條新聞，霍明淵元帥一小時前已從意識混亂狀态中清醒！狀态良好！此消息由聯邦軍方确認發出！”

沒關的電視裏，記者忽然激動地聲音哽咽，眼角通紅，如果沒有過硬的職業素養，恐怕已經哭出來了。

沈翡愣住。

他不受控制地轉頭，看向電視。

“記者向霍明淵元帥的副官了解到，元帥本人損傷的精神力竟奇跡般地在緩慢修複！有望回到昔r3S的聯邦頂尖等級！”

畫面不再是記者站在府邸外幹巴巴的直播報道，換成了記錄戰鬥的混亂拍攝。

無數刻印着聯邦标記的機甲和飛船被蟲獸轟下，爆炸四起，從作戰倉摔出的士兵明明沒有傷口，卻捂着腦袋痛苦哀嚎，沒一會兒便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地昏死。

沒猜錯的話，這就是所謂精神力損傷。

“衆所周知，精神力損傷與大腦物理損傷緊密相連，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始終沒有特效修複技術，聯邦醫師聯盟和人腦科研所将申請對元帥的精神力進行檢測和研究。”

“若能夠普及精神力修複技術，全聯邦将有至少8000萬退役士兵重獲新生！”

病房內沒人說話，都在安靜看着電視裏播放的紀錄片。

冷淡沉靜的英俊男人一身作戰服，單臂夾着頭盔，回身像在用眼神無聲致意，随即毅然進入機甲作戰倉，駕駛機甲飛向蟲獸所在的星系。

旁邊有小小的注解。

原來他就是霍明淵。

這是兩年前他為聯邦出征的最後一次錄像。

“霍元帥！霍元帥！請問您能接受一下采訪嗎！”

畫面再次切換成電視直播，記者忽然轉頭朝府邸大門狂奔，攝像機平穩地自動漂浮跟随，只見有個高大男人從府邸中走出，正是剛剛紀錄片的主角霍明淵，還穿着病號服。

他看了鏡頭一眼，暗金眼瞳中沒有情緒，平靜如冰湖。

“抱歉，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他掏出挂在胸口的一枚銀色項鏈，丢向天空，項鏈在空中發出咔咔響聲，五秒後竟然擴展成了十米多高的巨大機甲，表面流淌銀色泛金暗紋。

然後他就跳上機甲，駕駛飛走了。

飛走了？？？

沈翡一臉懵，手忽然被重重握住，吓得他立馬回了神。

軍裝老頭不知何時走近，用力握着沈翡的手，老淚縱橫。

“沈翡先生，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了。”

沈翡：“……啊？”

老頭盯着沈翡，重重地長嘆了一口氣，“我兒子打仗的時候就傷到了精神力，神志不清地堅持了兩年，眼瞧着要徹底腦死亡，結果誤打誤撞吃了你做的菜，精神力損傷竟然被修複了……是你救了他的命啊！”

沈翡：？？？

新的詐騙套路？

沈翡：“呃……請問，您的兒子是……”

“就是他。”老頭看向電視，“霍明淵。”

電視畫面切回了之前的紀錄片。

熟悉的流銀機甲在無垠深空中翺翔，靈活躲避蟲獸噴射的激光和火焰，擡手精準發射一擊斃命的能量炮，明明鑽入蟲獸的包圍圈，卻自由穿梭如入無人之境。

沈翡：“等會兒等會兒，我腦子有點亂。”

他揉了揉太陽穴，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我給你梳理梳理前因後果吧。”老頭松開握着沈翡的手，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瞧着比剛剛和藹了很多。

“購買你料理的人，是高等智慧蟲獸滲透到聯邦的奸細。我們昨晚将它抓捕，審訊出了它的過往和陰謀。”

“明淵當年身負重傷，但也重創蟲母，蟲獸一族遭受毀滅xin打擊，至少二十年內無力進攻騷擾聯邦。”

“所以蟲獸對明淵恨之入骨，想要徹底抹殺他。”

“被抓捕的奸細隐藏地很深，從小就生活在聯邦，經過重重考核打入霍家府邸，成為這兩年照料明淵的醫護團隊人員之一。”

“它始終在尋找能不動聲色徹底殺掉明淵的方法，無意間發現你的直播，就想出了借刀殺人的法子。他寄給你的原材料污染程度比F級還要重，是徹徹底底的純粹污染物。唉，都是明淵愛吃的菜……”

沈翡呼吸一頓。

難怪炒完了跟他超市買的F級差不多呢……

原來是一樣的貨色。

星際真是套路多。

“按照它的預想，明淵吃完後會即刻暴斃。但昨晚明淵突然發起了高燒，精神力檢測儀器極度混亂，大腦發生了精神力暴動。再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老頭看向電視，渾濁的灰褐眼珠幾分憂慮。

“明淵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戰争怎麽樣了，蟲母有沒有被消滅……他選擇去完成自己未竟的使命。”

沈翡人都傻了，“你是說他去戰場了？！”

老頭默默點頭。

“……”沈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道：“他……穿着病號服上戰場，你們都不勸勸的嗎？”你是他親爹！

“全聯邦只有他一人能深入敵巢。”老頭站起身來，眼神堅毅，“這是他作為聯邦元帥的職責所在。”

沈翡很想比個“6”陰陽一波，但忍住了。

雖然人家是個老頭，但是能一拳幹死他的老頭。

“所以到底跟我做的菜有什麽關系？”沈翡不解，最關鍵的問題，老頭到現在都還沒解答。

“看來你對自己一無所知。”老頭的眼神意味深長。

*

半小時後，沈翡被帶到了精神力檢測中心。

檢測中心外表像座聖潔殿堂，內裏卻是冷淡寬闊的純白科技風，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忙碌穿梭其中。

沈翡剛接受治療的雙腿還在觀察和适應，老頭特地找了人給他推輪椅，搞得他有點不自在。

習慣了貧民窟生活，乍成了貴族享樂階級，這感覺真是……爽死了！沈翡真想仰頭哼個小曲兒，努力克制不笑出聲來。

老頭旁邊跟了個白大褂。

他戴着金絲眼鏡，邊翻看沈翡的電子資料，邊向老頭解說。

“沈翡先生在1歲和3歲，6歲的時候分別檢測過精神力，都是非常低微的普通F級水平，符合星際絕大部分普通居民的标準。”

白大褂扶了扶眼鏡道：“通常來說，6歲時精神力水平就會固定，只有極少數情況下精神力水平會二次生長，比如被蟲獸寄生。”

他話沒說完，沈翡突然感覺衆人的目光都幽幽地聚在他身上，猶如無形實質。

沈翡：“……”

沈翡：“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嗷。”

白大褂笑笑：“這只是可能xin之一。我們對人類精神力的研究還不夠，什麽特殊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您的精神力疑似能在烹調過程中梳理和化解基因污染，這是人類精神力三千年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況，非常值得研究。”

“哈，哈哈……是嗎……”沈翡幹笑兩聲，“你說研究，不會是想把我腦子給剖開吧……”

白大褂失笑。

他幾步走到走廊盡頭，摘下眼鏡，盯着門旁虹膜鎖。

咔噠一聲解鎖聲，門緩緩打開。

他回頭道：“如果您的精神力水平夠高，可以利用精神力化解基因污染，那比起剖開研究，把您供起來更重要。”

沈翡被推到了房間中心，手側各有一道純白立柱，頂端雕刻出凹陷形狀，看形狀貌似是方便放手掌的。

立柱緩慢降到沈翡坐着輪椅也能摸到的高度。

“這裏是聯邦軍高層專用精神力檢測室，精度最高。請沈翡先生将手放在立柱上，閉上眼睛，聚精會神調動精神力，耐心等待測試結束。”

沈翡照做。

久得他都快睡着了，才有人遠遠喊他。

睜開眼，正前方的顯示屏上跳躍的波動停止。

上升的色塊堪堪停在“F”的刻度線上，只超過一點點。

白大褂快速操作了幾下，記錄數值，解釋道：“比起6歲時的結果，有微弱的上升，屬于正常成長範圍。”

沈翡：“……”

尼瑪，這不還是個廢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