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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這是一場既不激烈,也毫無觀賞性的打鬥。
因為全程都是穆偉才在追,楚摘星在躲,就像老鼠戲貓一般。而且無論穆偉才使出多麽兇猛的攻擊,楚摘星總是能在間不容發的瞬間完成閃避。
久而久之,比賽就失去了懸念與新鮮感,擂臺下都有幾個預備弟子看這場游鬥看得快睡着了。
即便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斤兩,知道自己不是這二人中任何一人的對手,真遇到了還是直接投降來得方便。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産生無聊的情緒。
原以為這兩人狠話放得那麽響,這一定會是一場精彩絕倫,可供參考學習的龍虎鬥,沒想到全程都在繞着擂臺轉圈圈。
把一場對抗賽硬生生變成了一場耐力賽。
要不是師兄師姐們當面,都有人想現場開盤,賭是穆偉才先耗盡力氣追不下去,還是楚摘星沒有力氣繼續逃下去了。
實在是太無聊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聚在小樓上居高臨下往下看的徐延和一衆正式弟子就是如此。
他們都看得出穆偉才這只貓的水平不低,足不沾塵,進擊如飛,掌風淩厲,時不時還能形成氣爆之音。
但楚摘星這只老鼠的水平明顯要更高出一截。面對穆偉才如此兇猛的攻勢,楚摘星每次都能險之又險地躲過。這完全不能用運氣好能解釋,只能稱作藝高人膽大。
當然,對于楚摘星這個當事人來說,她更願意用兩個字來形容現在的感受——好玩。穆偉才實力強于祝餘,她玩起來也就更帶勁。
徐延的耳朵一直豎着,聽身後的師弟師妹們在說些什麽。
“穆師弟掌風和步法都不弱,手足二十四經至少貫通十五條了吧,像我在他那個年紀也只才貫通十條左右的經脈。當真是後生可畏,一代新人勝舊人啊。”這是某個年紀稍長的觀戰弟子發出的感慨。
“我看最少得有十八條,你看他剛才那個膝撞,快有半丈高了,想要到這個高度,足部非得貫通十條經脈不可。”
“說得有理。穆師弟委實不錯啊,能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就能貫通這麽多條經脈,不是靈根出衆就是毅力過人,倒是個好苗子。”
不過這句話誇人的話卻少有人附和,甚至有人當場反駁:“好苗子?我看不見得。這人實力雖佳,品行卻劣,尚未正式入門就欺淩其他弟子,還揚言要取人性命。此等人,怎能稱為好苗子,有才無德的危險品還差不多。”
還有人在嘀咕:“長老們是絕不會為這麽個天資尚可的弟子搭上一份因果的,最少也得有楚師妹這樣的天賦,長老們才舍得花時間去調|教心性。”
至于為什麽沒有人讨論楚摘星呢?不是沒有關注度,而是因為對楚摘星有興趣的通通陷于賭局不能自拔。
自從楚摘星和穆偉才一交上手,他們就看出了此局勝敗已定。深深嘆服孟師姐的眼光之餘,也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眼光。
宗門之內嚴禁博戲,但現在是在下界,能管事的師兄師姐也不在,玩一玩也沒什麽所謂。所以早早就有人開好了盤,連徐延也被拉下了水,“被迫”與民同樂起來。
不過他們之中修為最差的都是練氣中期,窺破勝敗對他們來說毫無難度。
所以玩的也就更高端一些。有賭楚摘星多少招之內能贏的,也有賭楚摘星多少時間之內能解決穆偉才的,更狠一點的甚至在賭穆偉才會傷得有多重,楚摘星究竟貫通了多少條經脈。
這時候就有人說道:“快看快看,第二注香燃盡了。楚師妹這也太能耗了吧,我看穆師弟都快沒勁了,難不成真想把人耗死在擂臺上?”
“算盤你快讓我看看,有幾個人壓了招數超過三百招,時間超過兩炷香的?”
被人叫做算盤的莊家是個面容姣好的女修士,此時正一臉生無可戀的趴在賭桌上:“別看了,攏共就兩注,還全是徐師兄下的。”
見狀有人笑道:“算盤,不就兩注嗎,那麽在意做什麽,我們這些人可是全輸給你了。”
被稱作算盤的女子怒道:“你懂什麽,這兩注都是一賠二十的,從你們那賺的也就剛夠賠。”
“這不是沒輸嘛。”
“開盤當莊家,沒賺就是輸。”算盤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又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趴賭桌上了。
算盤的人緣似乎相當不錯,又有人調侃道:“算盤你別傷心地那麽早啊,萬一楚師妹心情好,躲過三炷香,你這莊家不就通殺了嗎?”
算盤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然後徐延就向下揚聲說道:“楚師妹,你玩夠了沒有,接下來別人還得打呢。”
楚摘星聞言猛地加速,一個滑步飛快撤出了穆偉長掌風籠罩的範圍,很是遺憾的說道道:“那好吧,不玩了。”
反正穆偉長的招式路數她已經給摸了個七七八八,陳茹教她的那一套步法也融會貫通了,也的确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必要。真是可惜了小胖子這麽出色的一個陪練,只能以後找到機會再玩了。
于是她站定,頭一次不閃不避,迎上了穆偉長閃爍着兇光的雙眸。抱拳于腰間,左腳向左邁步成弓步狀,在穆偉長掌風快要掃到她面龐的時候,猛地一低頭,避開了這致命一掌,右手成拳朝前送出。
力從地起,經過腰腿,臂膀,最後全數聚集到了這一拳中。楚摘星覺得這是她迄今為止打出的最完美地一拳,每一個動作都合乎節奏,每一絲力量都沒有浪費,她感覺自己甚至能聽到血管中的血液與心髒在一齊跳動。
無需任何演練,完全出于身體的本能,這種感覺令她感覺無比愉悅。
開心了自然就要笑,于是慌忙擠到窗邊觀察戰況的算盤就見到她兜裏的靈石像穆偉才一樣,如同斷線風筝般飛了出去。而楚摘星這個始作俑者卻只使用了最簡單的弓步沖拳,恰似徐師兄只用輕輕巧巧地一句話就挽回了局勢一般。
北極玄武大帝在上,是小道大意了。沒想到徐師兄這個濃眉大眼的,切開後居然是個連內瓤都黑透了的,他玩賴!
但好像也有沒毛病,開盤之前可沒說過不許朝場上喊話,因為她壓根就沒料到有人實力能如此碾壓,性格又如此聽話。
要是她也知道這四百塊靈石會這麽好掙,她保證比徐延喊得還大聲。
算盤狠狠地一拍窗棂,哼了一句,右手抹過腰間的乾坤袋,取了四百靈石出來提在手上:“徐師兄,你贏了,師妹我願賭服輸。”
徐延滿意地笑着。雖然有點不厚道,但四百靈石對他而言也算是筆小財,足夠支撐一段時間的修煉了。
臉面這種東西,在靈石面前不值一提。憑本事掙的錢,怎麽能說是玩賴呢。
誰料算盤并沒有把靈石扔過來給他的意思,而是狡黠一笑,朝着已經走下擂臺的楚摘星喊道:“楚師妹,介意告訴師姐,你現在貫通多少條經脈了嗎?”
徐延心中警鈴大作,直呼不妙,他感覺自己好像要慘了。
賭經脈數量他們賭地最為花哨的一項。之所以說是最花哨,是因為這只針對最天才的弟子開盤,而且不是尋常的坐莊模式,而是對賭。
比方說壓二十條經脈,賠率是一賠五,有人正好壓了一塊靈石,那如果楚摘星正好貫通了二十條經脈,那莊家兌付五塊靈石,反之,賭客掏五塊靈石給莊家。
這是個豪賭局,敢入場的都是對自己眼光極度自信之人。但參與這種局的絕大多數人也只壓了一塊靈石,因為這樣即使是頂格的賠率,輸贏也不過四十塊靈石,對于他們這些資深修士來說,也還算輸得起。
徐延是唯一一個下了重注的。
他壓了二十二條經脈,賠率是一賠三十。
楚摘星見是個漂亮小姐姐主動探出頭和她說話,也是高興壞了,一點也不藏私,驕傲說道:“二十三條。”
霎時間,小樓上驚訝佩服者有之,歡呼雀躍者有之,由喜轉悲者亦有之。
徐延看着算盤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沖着他說道:“徐師兄,兩下相抵,您還倒欠我二百靈石。”
這下徐延算是明白宗門為什麽除了對修財道的弟子網開一面,而嚴禁止弟子參與博戲了。
你可能血賺,但莊家絕對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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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摘星走下擂臺的時候,其他弟子看她的眼光已經全然不同了。
七國互相攻伐已有兩百餘年,他們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尊重并追随強者。尊重貴族只不過是這一約定俗成制度下的附庸。
極度慕強所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不久前還被奉為諸人共主的穆偉才,現在被打傷了,昏死在臺上都無人問津。還是陳茹于心不忍,把人給拎了下來交給早已等候多時的師兄們。
楚摘星行至之處,人人避讓,衆皆垂首。
顯而易見的結局已經告訴了他們,這不是一場耐力賽,也不是老鼠戲貓,而是初生的王者給予的寬容與慈悲。既然如此,那他們也要相應地獻上自己的臣服與效忠。
尚且懵懂的楚摘星還沒有這個意識,只覺得不用擠過人群方便了許多。但處于小樓之上的有識修士卻已經能看出來,如果楚摘星能保持這個勢頭突破到築基期,必将成為宗門同輩翹楚。
今日之勝,正是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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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