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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楚摘星還想着再來一次單刀赴會,但已經見識過其中兇險的陳茹和祝餘哪裏肯依,都表示要一起上。
楚摘星本就不會拒絕人,更別提陳茹和祝餘還如此強烈地請求她,所以她最後還是同意了。
當然,只是同意了掠陣而已。雖然以陳茹和祝餘眼下的本事也只能掠陣,承擔下絕大部分攻擊的還是楚摘星。
再度出陣的楚摘星一改先前以游鬥為主的打法,掌來拳迎、腿來腿擋,不閃不避,狀若瘋虎。
戰局如此焦灼,但算盤已經從站在窗邊變成了倚在了窗邊,很是悠閑惬意地看着,甚至還吹起了口哨。
徐延端了兩杯茶過來,遞了一杯給算盤,笑吟吟道:“咱們這個師妹啊……”竟也是一副毫不擔心的模樣。
“以強打強,成勢壓人。看來我這回要輸慘了。”
徐延也不接話,只是定定地看了算盤一陣,看得算盤心驚肉跳,牢牢捂住了乾坤袋:“徐師兄我告訴啊,願賭就要服輸,你別打那二百塊靈石的主意了。”
徐延啞然失笑:“我并沒有想要回那二百塊靈石。”
算盤松了一口氣。但她緊接着就聽到素以忠厚著稱的徐師兄說道:“為兄只是好奇,師妹你是怎麽做到一半臉笑,一半臉哭的,當真是好生神奇。”
“師兄……”算盤磨着牙,眼中浮現出羞惱的光。反手掌中就出現了正正好一個巴掌大小的金色算盤,只見根本無人撥動的算盤珠子正在瘋狂亂竄,發出噼裏啪啦的清脆響聲。
徐延:玩笑開過火了,完蛋。
他是聽說過算盤這件下品靈器厲害的,據說威力不遜于上品靈器,且尋找到對應靈材祭煉還能成長。
不然算盤也不會被人忘卻了名姓,只被叫做算盤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他當即果斷求饒:“師妹你息怒啊!”
“徐師兄你現在說這個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怎麽,徐師兄你打算和算盤練練?我說,有人開盤嗎?”
“我決定先出十塊靈石湊個熱鬧!”
小樓上鬧得歡快,楚摘星的境況卻愈發危險起來。
“嘭。”又一次交手之後,楚摘星腳步連錯,身形變化,堪堪閃過荊陽曜與袁易的聯手合擊,被陳茹給接了過去。
楚摘星又一次用袖子擦拭了嘴角溢出的鮮血,新鮮的血跡覆蓋住了先前的褐色血痕。
這下不僅是自己人,連穆偉才他們都感覺到心驚肉跳了。
真是他大爺的見了鬼了,他們下手越來越重,楚摘星反而越打越精神,越打越冷靜。
他們最不願遇見的對手就是楚摘星這種學習模仿能力都很強的。
從最開始單純的硬抗,到現在已經能拆幾招打得有來有回了。加上陳茹和祝餘兩個人從旁幫手,他們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這年月,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楚摘星還偏偏是個又愣又不要命的,屬于難纏中的難纏。
以傷換傷,毫不顧忌自身,寧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的打法是他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
在他們接受的教導中,只有傻子會這麽幹。但偏偏是這種傻子打法,逼得他們越來越力不從心。
三人組中除了穆偉才對勝利擁有強大的執念,迫切需要通過戰勝楚摘星來證明他還很強大,穩固他領頭人的位置。
其餘二人對勝利并沒有太大的執念,這修行靜室的使用權于他們而言本就是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得到了固然好,得不到就全當沒有這麽回事,反正就算得到了他倆也沒那個資質一步登天。最大的作用不過是暫時領先,以此作為跳板好以後成為某個長老的徒弟,遠不及穆偉才獲得的收益大。
與穆偉才組成小隊也是因為近乎本能的追随最強者,并沒有形成實質上的利益關系。
結果現在出了個更強的楚摘星。
他倆有着自己的驕傲,尚未主動向楚摘星釋放善意,但也絕不願意跟着穆偉才把楚摘星往死裏得罪。
穆偉才你喜歡拼個你死我活是你的事,和咱哥倆有什麽關系,我們又不是祝餘,是你的家奴,這就是兩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三人神識以秘術相連,縱然未曾明言,作為主導者的穆偉才還是能覺察到兩人的退卻之意。
他心中暗恨,果然是鼓破萬人錘,牆倒衆人推。先前兄弟相稱不知叫得多麽親熱,如今他只落後一步,這些人就迫不及待棄他而去了。
一個傻子而已,怎麽可能比得上他!
只要殺掉這個傻子,那他就還是衆人矚目的王!
趁着現在他還能撐住這份鏈接,只要對那傻子來上那麽一拳,一拳就好,他的心願就能夠實現了!最後頂多是自己失手,被責罵一番而已,就像以前經歷過的許多次一樣。
妒意與暴虐充斥着他的心房,讓他下意識忘卻了徐延多次申明不得蓄意傷人的規定。以至于原本就頂格抽取的力量,現在更是達到了過分的程度,令袁易和荊陽曜的臉不可避免的抽動起來。
心知不好的他們有心想主動斷開這份鏈接,但這個念頭下一息就湮滅無蹤,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殺光面前一切敢于阻路的活物成了他們兩心中唯一的念頭。
只可惜現場發生的這一幕因為小樓上的人正在強勢圍觀徐延抱頭鼠竄而沒有發現,負責現場監察的弟子因為實力不足未能發現。
身處局中的楚摘星是第一個發現的,她暫時退了出來,與不明所以的陳茹、祝餘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穆偉才,奇怪,要小心。”楚摘星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赅。
陳茹和祝餘齊齊應了一聲,就聽陳茹問道:“那咱們還是按計劃行事?”
“嗯。”楚摘星應了一句,就不再做聲,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穆偉才。
直覺告訴她,這個胖子又變強了,但還沒到打不過的地步。
只是想贏得多花點心思,而這份心思陳茹早就幫她準備好了。
下一個剎那,背靠背的三人突然分開,奔向了各自的對手,攻勢不減反增,荊陽曜和袁易兩人被陡然發力的陳茹和祝餘給逼住,一時間無法騰出手來圍攻楚摘星。
于是一切在兜兜轉轉之下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決定勝負的關鍵又落在了楚摘星和穆偉才身上。
兩人又連過了幾招,發現誰都沒辦法占到便宜之後,又對轟了一記,各自分開尋找新機會。
只不過這一回是穆偉才落地之後穩穩站住,楚摘星則是連退了五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再有幾步就要掉下擂臺了。
“機會!”
穆偉才很是理解趁你病要你命的精髓,得勢不饒人,主動撲上前來,一記黑虎掏心就正中楚摘星的右胸。
楚摘星如遭雷擊,渾身巨震,連眼中都泛起了血色。但她不僅沒有退卻,反而借機蹂身上前,高高躍起以一招雙峰貫耳狠擊在了穆偉才兩側太陽穴上,生動形象上演了一出什麽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一次對招兩人俱遭重創,穆偉才相對來說受創要輕一些,只是有些氣血激蕩,頭暈眼花。
他可沒楚摘星那麽好抗性,見占到了便宜就想溜。
對于楚摘星毫不猶疑就追上來了這件事穆偉才沒有絲毫意外,但他對家傳絕技風雲步有着足夠的自信。
楚摘星再天才又如何,還不是缺少底蘊的窮酸。他有家傳絕技傍身,進可攻退可守,楚摘星再氣急敗壞也只能幹看着。
根據他的預估,五步,再有五步就能徹底擺脫楚摘星這一輪的攻勢。
接下來就該他複制楚摘星第一場對付他的戰術了。
游走纏鬥,持續放風筝,積小傷換大傷,就算耗,也能把楚摘星給耗死。
四步、三步……就在他快要完成這一輪逃脫時,楚摘星突地肩膀下沉,後腿一蹬,速度立時又快三分!
穆偉才只覺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楚摘星的身影,正強自按捺心神去找時,便覺腰間一痛,卻是楚摘星團成一團撞在了他的腰際。
肋間傳來的劇痛無情擊碎了穆偉才順利退走的美夢。
她的速度怎麽可能有這麽快!明明先前還沒有這麽快的。還是說,她一直在藏拙?打通了二十三條經脈原來可以這麽強的嗎?
一個接一個念頭接連不斷從他腦子裏冒出來,又全部糾纏在一起,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相較于穆偉才的六神無主,楚摘星更多的是篤定。
沒錯,就是這裏,祝餘說過,穆家步法有個弊端,長時間習練後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往右偏,讓他總有一種當初創造這門步法的高人是個跛子的感覺。
不過現在嘛,卻是她可以利用的弱點,她甚至隐隐能感覺到,穆偉才下一步會踏在哪裏。
穆偉才吃痛暴怒,當即俯身去抓游魚一般的楚摘星,同時下意識指揮身體後撤。
誰料他這個後撤滑步也沒能使出來,因為楚摘星已繞着他的腰身旋轉來到了他的右側,同時送出去的那一腳正堵在了他後撤的路徑上。
仿佛經過無數次測算一般,任憑穆偉才如何變幻,這一腳還是踢在了他的右小腿之上。勢大力沉,讓他幾有骨裂之感。
他再也顧不上抓楚摘星和腦中那些雜亂無章的想法,腦子裏之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迅速撤離,遠離不按套路出牌的楚摘星就安全了。
可世界上并沒有那麽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好事。就算有,也絕落不到穆偉才頭上。
當穆偉才聽到從不多說話的楚摘星吐出乾四,利貞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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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下一步的落腳方位!
屬于他的噩夢開始了。無論他出什麽樣的招式,楚摘星都能搶先一步預知,或攔截打斷,或重拳出擊。
予人的觀感倒像是穆偉才特意送上門去找揍的,把擂臺下觀戰的弟子都給看呆了。
這是個什麽情況?
此時小樓上已然鬧騰完畢,徐延捂着并看不出任何傷痕的額頭和正在擦拭顏色黯淡不少算盤珠子的算盤一道重新将目光投回了擂臺之上。
“穆師弟被徹底看穿了啊。”
徐延用手捂着眼眶,只能用一只眼觀察擂臺上的局勢,但話裏卻是滿滿的認真:“楚師妹真天授之才,這料敵于先,攻敵短板的本事我瞧着怎麽像《堪虛劍法》的描述呢。我現在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對手主動送上門來挨揍了。”
算盤擦拭完畢,重新将金光閃閃的小算盤納入了袖中,難得正色道:“我看未必,《堪虛劍法》相傳為玄武大帝親創,祖師所得雖為殘篇,但也是極為難習的高深劍法,對悟性要求極高。楚師妹現在都還沒正式修行煉氣期的功法,哪就能無師自通與《堪虛劍法》契合了。”
“而且依我看,楚師妹未必是料敵于先,更像是把穆師弟的招數給全部背下來了。”
“穆師弟家傳好則好矣,卻無人教他變幻的道理,當然也可能是還沒學到,以致出拳使招都死板無比。你看,這招橫掃千軍之後他必然接巨蟒擺尾。對上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普通預備弟子是綽綽有餘,但遇上楚師妹這種怪胎還遠不夠看的,她的學習能力,太變态了。”
這下徐延不說話了,只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就在兩人交流意見之時,穆偉才還真就按照算盤說的那樣,橫掃千軍之後接上了巨蟒擺尾,意欲破開楚摘星連綿不絕的攻勢。
可惜招至半途,熟悉的感覺就又來了。
楚摘星一個魚翔雲天,自下而上飛起一腳,正擊在“巨蟒”的七寸之上。
擊蛇七寸,攻勢頓消,反而是穆偉才為了躲過楚摘星的拳影,不得不連續後退。
算盤見狀得意道:“我就說吧,楚師妹她八成是背熟了。”接着又揚起下巴點了點正在與袁易打得難分難解的祝餘,“祝師弟以前是跟着穆師弟的,想來也告訴了不少消息給楚師妹。”
楚摘星逼退穆偉才後也沒乘勝追擊,只是後撤幾步看着只差一步就要跌出擂臺的穆偉才。
她的狀況絕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一句凄慘,身上衣衫破碎,青紫淤青縱橫交錯,唇邊與眼角都在不住往外淌着鮮血。
可偏偏她冷靜地好像一個沒事人:“你快輸了,要投降嗎?”
這就是陳茹給楚摘星定下的計劃,打出氣勢、示敵以弱、引君入甕、殺人誅心!
陳茹很有把握,只要楚摘星按她教的這麽做,穆偉才的自信心會被完全摧毀,從此再也生不起與一較高下的心思。
但穆偉才卻沒有按陳茹給她規劃好的劇本演。
強行鏈接神識的戰陣秘術是有弊端的,那就是會放大主導者心中的惡念,因此對主導者的心境要求極高,否則楚國早就憑借此秘術一統天下,穆家也不會僅僅是四大世家之一了。
但穆偉才并不知曉其中內情,他只是仗着嫡系子弟的身份偷習了此法,并憑借能通過問心障的強大天資堅持到了現在。
而接連不斷的失敗和楚摘星這個勝利者“高高在上”的施舍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妒火。
也顧不上族中長老告訴他演練此法時不可妄動肝火的勸阻,将汲取的力量調大了最大!
不到一息的時間,還在猛打猛沖的荊陽曜和袁易就變得如同幹屍一般,而穆偉才手中已經凝聚起一個足有嬰兒頭顱大小的黑色光球,朝外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我看該認輸的人是你!”穆偉才獰笑一聲,朝着楚摘星撲了過去。
“摘星小心!”
“老大快閃!”
“放肆!”
楚摘星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只見一抹金色流光在眼前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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