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恐怖黑龍

第73章 恐怖黑龍

對于克琅琅的拼命使眼色, 顧箋并沒有在意,他靜靜地望着前方,那道周身萦繞着黑暗氣息的挺拔身影。

伊洛斯本就與惡同源, 這一刻的他看起來,倒真有幾分惡神的冰冷與威嚴。

猶修顫抖地向他跪拜, 述說着自己的忠誠, 仿佛也真的将他奉為了惡神, 或者惡神派下的使者。

“請原諒我,是我愚昧無知,冒犯了您的威嚴!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必将以死報答!”

克琅琅默默地捂住吓成木頭的諾米爾雙眼,一只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之上。

伊洛斯冷漠地看着猶修,就像看着一只蟲子:“說, 你知道什麽。”

猶修:“惡神即将現世!有您的指引,災難之火必将重歸大陸!”

顧箋:說了和沒說一樣。

伊洛斯:“你受誰指使。”

猶修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他們不值一提, 只有我與衆不同!我一直等待着您的指引, 等待着您賜予我一個向您證明我的虔誠的機會!”

“哦?”伊洛斯挑了下眉,“看起來,你還不夠虔誠。”

“不!不!”猶修膝行向前兩步,頭顱重重砸在地上, 迸起一小片血花, “我絕對一心侍奉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絕無虛言!如果我膽敢向您撒謊, 那麽,我死後必将遭受光明神的聖光炙烤, 靈魂永生永世淪落苦痛, 不得解脫!”

顧箋:光明神為什麽要獎勵你。

不過, 他也聽出來了,這個猶修并不清楚自己背後的力量,又或者,他并不算渎光會的真正成員。

真正的渎光會成員,惡神的爪牙,類似卻爾特和聖女的存在,恐怕也清楚伊洛斯惡神後裔的身份,更知道伊洛斯與惡神決裂——而不是像猶修這樣,還以為伊洛斯是惡神的化身與使者。

猶修拼命想要向伊洛斯證明自己對惡神的忠誠,凡是他所知道的,都毫無遺漏地說了出來。

比如,他渴望力量,恰逢幾年前,渎光會出現于大陸之上,他心生向往,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一個惡神的獻祭之陣。

因為玫瑰河,武城總是有許多游客,偶爾失蹤一兩個,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一次又一次的獻祭之中,終于有一次,猶修欣喜若狂地聽見了仿佛從地下深處傳來的,神聖而威嚴的聲音。

那道聲音給予他指導,幫助他改進了陣法,并告訴他,将獻祭陣設在玫瑰河的源頭。

傳聞中,光明神的長劍随手劃出一條河流,即為永遠清澈、永遠不會幹涸的玫瑰河。

玫瑰河的源頭,蘊含着光明神的力量。

然而,當祭祀之陣鋪設于此,猶修驚奇地發現,這道獻祭的陣法居然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就好像,它吞噬了原本屬于光明神的力量!

那之後,每一年的玫瑰節,衆生向光明神的祈禱,所彙聚的祈願,都融入了玫瑰河源頭的獻祭之陣。

劃舟競賽,獲勝者的獎勵,也只是被獻祭之陣吞沒,永遠地留在異鄉。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您的到來!”猶修狂熱地說,“等待您引領我前往黑暗的殿堂,等待那個威嚴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誇獎我,認可我,賜予我最神聖的祝福!”

伊洛斯笑了起來,燦金的眼眸深如冰冷的寒淵:“我現在就可以賜予你,死亡。”

森黑的火焰仿佛從地獄深處燃起,卷噬了一切的生機,剎那間,偌大的溶洞變成了一片肅殺的死寂之地,克琅琅幾乎無法呼吸,無法驅散的森寒穿透骨縫,甚至比最開始,那道獻祭之陣出現時還要冰冷恐怖,讓她難以抑制地畏懼發抖。

黑焰瞬間撕毀了獻祭之陣,也撕毀了猶修的身軀。

被火焰吞噬,猶修發出難以想象的恐怖慘叫,他的皮肉迅速消融,露出血淋淋的白骨,很快,白骨又化為殘灰,從四肢到軀幹,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一點點焚燒殆盡,喉嚨中聲嘶力竭的嘶鳴已經不像個人類,更像個,怪物。

“為什麽!!”

直到脖頸以上的頭顱也将被漆黑的火焰撕裂,猶修依然不可置信。

“為什麽您不願意接受我的忠誠?!!難道,難道,您不是黑暗神的——”

伊洛斯:“我的神明,只有一人。”

猶修的眼底湧出強烈的恐懼與絕望,然後,森冷的黑焰,将他的眼眶撕裂了。

地面之上,只剩下一道猙獰的黑色影子。

肆虐的黑焰退去,溫順地蜷縮于伊洛斯指間,顧箋随手打了個響指。

【光之魔法·淨化】

溫暖的光明毫不吝啬地揮灑,克琅琅恍惚了一下,一股暖意于胸口激蕩,将那些深藏于她骨髓之間的黑暗與寒冷統統驅散,好像從最深的地獄再次返回人間,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再一低頭,諾米爾早就暈了過去。

“……這個猶修對惡神如此忠誠,”克琅琅說,“到底經歷了什麽?”

顧箋:“不感興趣。”

這個血淋淋的獻祭儀式,這些泛濫的黑暗氣息,意味着至少數十條的生命。

惡神,凡作惡,必響應。對于自己的信徒,祂從不吝于賜予相應的力量。

這樣的神明,被摁下去,永遠不得翻身,就是祂最好的結局。

顧箋偏過頭,望向那依然清澈無暇的泉眼。

下游的河水漆黑,顯然是因為河流源頭被污染。猶修從祭祀之中得到了惡神的力量,而隐匿,正是惡神的權能。

也就是說,依靠隐匿,猶修才将艾朗帝國邊境,武城的這段玫瑰河上游,僞裝成了尚未被污染的樣子。

之前他和伊洛斯探查過這裏無果,不僅是因為隐匿的力量,同時也是因為這道獻祭陣法尚未啓動。

所幸,現在獻祭之陣已經被伊洛斯摧毀,他也淨化了這裏的源頭,很快,玫瑰河就會再度恢複正常。

不過……

顧箋思緒沉凝。

玫瑰河,光明神創造的河流,在玫瑰河的源頭進行邪惡的祭祀,是福珀斯對光明神的挑釁?

又或者,這個惡神也意識到自己的兄長、封印自己的光明神狀态不好,所以才如此大膽?

顧箋擡眼,伊洛斯踏過黑暗,回到他的身邊,對克琅琅道:“把他帶走。”

這話冷冰冰的,像是命令,克琅琅倒也不怎麽在意,抱着埃米爾離開了這裏。

伊洛斯再道:“哥哥。”

顧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黯淡的魔法陣之下,地面被挖開,露出一截白骨。

龍的骨骼。

顧箋心底一沉:“果然……”

紅龍葛根。

蒂娜的丈夫,諾米爾的父親,半年前就葬身于此,成為了獻祭之陣的一部分。

他并不想離開自己的家人,只是,他已經回不去了。

顧箋半跪在魔法陣前,撫摸那枯糙的紅龍白骨,心底默念了一聲安息。

他的手指再觸碰周圍那些失色的魔法符文,片刻後,微微蹙起眉心。

“我見過這種魔法陣,是一種聯合的獻祭陣法。”

雖然失去了對于魔法咒語的記憶,但是,關于一些魔法理論,他依然記得很清楚。

聯合的獻祭陣法,意味着這個獻祭陣可以單獨向惡神獻祭,也可以和其他獻祭陣相互連接,構成一道更大的惡神祭祀之陣。

當初,渎光會奪取黃金之道的力量,利用的就是兩個相連的獻祭陣。

……難怪猶修聽到的那個疑似惡神,疑似其他渎光會成員的聲音,指導他修改了陣法。

也就是說,聖維亞大陸上還存在其他獻祭陣法,與這裏相連。這裏只是渎光會計劃的一部分,只是冰山一角。

渎光會,這些惡神的爪牙想要最終組成一個更大的,更完整的祭祀之陣,以此來實現惡神的複蘇?

顧箋眸底一片漠然。

五芒星的法陣自他修長指間綻放,閃爍的淡金色符文構成流淌的光海,交織覆蓋于原本的獻祭之陣上。

追蹤魔力,反向溯源。

如果這并非獻祭之陣,而是普通的魔法陣,反而還難以追蹤溯源,偏偏,這道獻祭之陣連接的是惡神力量,而大陸上,還藏着許多相似的力量。

顧箋的思緒沉入無數的魔法符文之中,追尋着那些黑暗氣息,陡然間,腦海裏浮現一副全然陌生的畫面——

深淵。

龐大的,黑暗的,仿佛永無盡頭的深淵,少年的他……又或者,少年的伊閣,站在深淵之上。

淡金長發束成利落的高馬尾,少年白金的衣袍随風揚起,眉目冷淡,居高臨下地俯視深淵。

他的身後,緩緩睜開一只無暇之銀的眼眸,宛若神聖璀璨的冠冕,又或者,不熄的銀白太陽。

銀冠白袍的金發少年,躍入深淵。

顧箋睜開眼,冰藍眸底,銀白的光芒燦爛流轉。

“南方。”

下一道惡神的獻祭之陣,在南方。

——

從溶洞中出來,顧箋發現克琅琅正無聊地蹲在河邊,一下一下戳諾米爾的尾巴。

諾米爾呆呆地坐着,毫無反應。

顧箋:“……?”

顧箋:“為什麽,你要戳他的尾巴?”

“你們出來啦!”克琅琅擡頭,“無聊啊,而且這只小小龍的尾巴可好戳了,首席閣下你要不要試試?”

顧箋沉默兩秒,對諾米爾道:“你……不會難受嗎?”

諾米爾呆呆地看着他。

毫無反應的樣子。

“……”

顧箋的臉轉向伊洛斯。

伊洛斯無辜又單純地沖他眨眨眼:“哥哥,龍與龍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顧箋沉默地看着被戳尾巴而無動于衷的諾米爾,再沉默地看着伊洛斯,心道,難道這只小龍是稀有的敏感小龍?

……算了,反正小龍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他暫時把這件事抛在腦後,與此同時,諾米爾好像終于有了點反應,嗫嚅着說:“我,我要回家……”

“別怕別怕,”克琅琅說,“馬上帶你回家。”

顧箋無言地蹲下來,摸摸男孩的腦袋。

諾米爾還太小,恐怕難以接受,也不能理解父親的死訊。

因此,他打算先将這個消息告知給蒂娜。

伊洛斯:“哥哥,走吧。”

克琅琅抱起諾米爾,率先向前走去。顧箋和伊洛斯落在後面,伊洛斯見顧箋似乎依然思慮着什麽,湊過來蹭蹭他的臉。

“哥哥,”他道,“剛剛消耗了魔力,會有哪裏不舒服嗎?”

“要不要我抱着哥哥!”

“……”

顧箋知道這只小龍是在擔心自己,搖了搖頭,說:“還好,你上次的藥真的很有用。”

伊洛斯:“好,我回去再給哥哥煮新的藥。”

顧箋一頓,輕輕地說:“可以不喝嗎?”

伊洛斯:“不可以。”

顧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伊洛斯與他對視兩秒,嘴角一揚:“哥哥,撒嬌是沒用的,除非你親一下我。”

顧箋:“?”

伊洛斯:“好吧,開玩笑的,但哥哥還是要喝藥。”

他惡龍低語:“回去就喝。”

顧箋:“……”

顧箋看看他。

顧箋跑了。

伊洛斯:“???”

作者有話說:

震驚!邪惡黑龍吓跑帝國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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