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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這把鄭寧欽氣的,他并不是個能吃虧的性格,說話前心裏便已有了計較。

他站到了江霖身邊,“各位,我是江霖的哥哥,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跟我說。”

聽到鄭寧欽的聲音,江霖的眼睫微微顫動,他倔強的面孔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仿佛在說他沒有做錯,不用跟這些人服軟。

鄭寧欽用眼神安撫了他一下,然後用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肩膀讓他放松,這才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兩件事要先提醒一下你們。”

“第一,我弟弟江霖的腿是由刀所傷,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持刀傷人已構成故意傷害罪,可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第二,你們的兒子辱罵在先,群毆在後,聚衆群毆可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以上數罪并罰。”

“該進監獄的進監獄,該退學的退學,等下我會讓我的律師聯系你們。”

“另外,我們不接受賠償,也不接受私了,全部依法辦事,我說完了,謝謝配合!”

鄭寧欽短短幾句話,讓形勢産生了360度大逆轉,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幾個婦女霎時就被滅了氣焰,臉色惶恐,她們害怕鄭寧欽說的是真的,也害怕自己的孩子真的要坐牢或是被退學。

江霖的情緒一直是壓抑隐忍的,此刻卻被鄭寧欽三言兩語得到了釋放。

他怔怔地望着這個給他撐腰的人,很難形容這是什麽樣的感覺,除了爺爺奶奶,沒有人這麽堅定地站在他身邊過。

然而,幾個婦女中為首的那個,依舊強勢:“你說的這些是什麽意思,你不就是欺負我們沒文化,編造這些東西來唬我們嗎,跟你講,我們不吃這套!”

緊接着,另外幾人有了主心骨,又開始附和:“是啊,是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嗎,明明是這小野種先動的手,關我們孩子什麽事。”

看着這些人嚣張的嘴臉,江霖突然道:“一個禮拜前,學校財務室失竊,丢了37200,因為監控壞了,所以至今還沒抓到小偷。”

“但巧的是,那天放學後我從學生會開會回來,看到李為幾人鬼鬼祟祟在財務室前晃悠,第二天就傳出失竊的消息,我覺得可以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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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點到為止,幾個婦女的臉色已經慌了。

“你血口噴人!”為首這個,就是李為的母親,她罵道。

另外幾個婦女卻不敢附和了,這幾天她們的兒子确實很反常,身上行頭換了一身,還買了手機,問錢哪來了,又不肯說。

可能是心虛,幾人嘴都開始打顫:“都是小孩子之間小打小鬧,沒必要鬧的這麽大。”

“是啊是啊,江霖啊,阿姨聽說你在學校是模範生啊,怎麽能說出這種沒有證據的事呢?”

川劇變臉都沒這麽快,之前還一口一個野種,現在改喊模範生了。

被這麽一打岔,李為的母親從氣憤狀态冷靜了下來,這件事要真追究下去,她兒子以前做的那些事可能就瞞不住了。

鄭寧欽将手搭在了江霖肩上,然後略挑眉看向她們道:“居然還有偷竊,可真是罪加一等啊!想要證據,咱報個警,讓警察來查不就行了嗎,他們可是專業的,免得你們說我唬你們!”

鄭寧欽的話,令李為的母親沒忍住,“你算哪根蔥啊,據我所知,江霖家就他一個,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然後她又開始勸江霖:“江霖,我覺得學生還是要以好好學習為主,各自都退一步,你的醫藥費我們出了,怎麽樣?”

“我們也知道你的家庭條件,不要讓你奶奶負擔太重比較好!”

這簡直是赤裸裸利誘加威脅!

江霖眸色漆黑冷淡:“留點力氣去跟警察說吧。”

話剛落,衆人就聽到,“你好,警察,是你們報的警嗎?”

這突兀的聲音響起,剎那間,現場所有人回頭,只見三四個警察走到了眼前。

旁邊一護士大姐舉了舉手,“是我報的警。”

面對大家驚詫的眼神,大姐不鹹不淡地解釋了一句,“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要吵你們去警察局吵。”

鄭寧欽一時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做的好,大姐你幫了我們大忙了,謝謝啊!”

......

警察局裏,江霖錄了兩個小時的筆錄,先是還原了打架的過程,後面是講述了學校的失竊案。

這個過程,江霖的班主任以及學校政教處主任都過來了,不管是持刀打架還是失竊案,這都是很大的事了。

警察在确認了事情的首尾之後,就将李為幾人從醫院帶走了。

鄭寧欽的律師當天晚上就趕到了,他将整個事情的原委給律師講後,就全權交由律師處理了。

江霖一步一瘸從警察局出來時,便看到那幾個早前還對着惡語相向的婦女,現在一個個頹廢不堪,臉上挂着淚痕的站在外面。

她們不敢進警察局裏鬧,只能守在外邊,同時用怨恨與祈求的目光望着江霖。

她們怨恨江霖,因為江霖讓她們的孩子受傷,還要接受警察的盤問,甚至要面臨牢獄之災。她們不斷在內心诋毀,這就是學校的模範生嗎,三好學生連這點包容性都沒有嗎?

同時,她們又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江霖,希望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霖從小是受盡白眼長大的,他最是明白人性的醜陋。

這一刻,他從她們的眼中,第一次發現原來恨與求是可以并存的,人性除了醜陋不堪之外,還極其具有諷刺意味。

江霖冷淡地無視了她們,邁步走向了坐在另一邊長椅上,枕着手打瞌睡的鄭寧欽。

鄭寧欽睡的并不好,眉頭微皺着,呼吸清淺,江霖用目光細細描繪他的輪廓,并未打擾。

當鄭寧欽醒過來時,白皙的臉上暈出酡紅,他揉了揉眼睛,然後發現江霖就坐在旁邊,他紅唇翕張:“你坐這多久了?怎麽不叫醒我?”

江霖直視他,輕抿了下唇:“沒多久,老漢呢?”

鄭寧欽抓了抓頭發,将額頭露出來,“去他女婿家睡去了,你的傷口不能太過疲勞,我送你回醫院。”

江霖搖搖頭:“我這麽晚都沒回去,奶奶應該還在等。”

“你就放心吧,我都處理好了,我打了電話給節目組,讓他們跟江奶奶解釋了情況。”鄭寧欽安撫道。

江霖神情并未放松:“你讓他們怎麽說的?”

鄭寧欽笑笑:“說你跟我拍戲去了,需要幾天才能回。”

江霖眉頭一蹙:“她能信嗎?”

鄭寧欽手一攤,打趣道:“別操心了,你都不知道江奶奶有多開心,她以為你要上電視了。”

“反正先瞞她幾天,等在醫院輸完這幾天液,傷口看着沒那麽嚴重了,再回去也不遲。”

這确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江霖最終還是同意了,然後他糯了糯唇:“那個....今天謝謝你。”

鄭寧欽聽着真稀罕,又開始了調侃:“謝謝就不用了,喊我聲欽哥聽聽。”

江霖這次沒有掉頭就走,而是認真望着他,不解道:“你為什麽總想讓我喊你哥。”

鄭寧欽攤手:“我本來就比你年長,讓你喊聲哥怎麽了。”

江霖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回答,好像不太滿,“哦,就這樣?”

“嗯,不然還能怎樣?”鄭寧欽起身,伸了個懶腰。

鄭寧欽突然就來勁了:“我就想不通了,喊我聲哥,虧了你了?好歹我也幫了你不少忙。”

江霖垂了眼眸:“确實沒什麽。”

*

江霖在醫院的幾天,都是鄭寧欽在照顧他,至少鄭寧欽是這麽認為的。

在鄭寧欽拿着手機玩游戲時,江霖在自學課程,當鄭寧欽看劇本時,江霖在寫作業。

當鄭寧欽躺在旁邊病床上呼呼大睡的時,江霖在自己給自己換藥,然後獨自瘸着腿去上廁所。

不知睡了多久,鄭寧欽被餓醒了,他睜開眼的那瞬間還有點迷茫,然後他看到江霖正在下床往外走。

他揉了揉眼:“你幹嘛去?”

江霖回頭:“我記得醫院外面有個賣燒餅的,你要不要?”

鄭寧欽還是懵的,愣愣點頭:“可,幫我帶兩個。”

就是這副理所當然的态度,驚呆了隔壁床,下肢癱瘓的大媽,大媽再也看不下去了,用譴責的目光怒怼鄭寧欽:“有你這麽照顧人的嗎?”

“這幾天下來,我看你就像個豬一樣好吃懶做,現在還讓受傷的弟弟去給你買飯,簡直是喪心病狂,不可理喻。”

鄭寧欽被怼了這麽一通,大腦這才開始反應過來,然後摸了摸鼻子,趕緊起身把江霖拽了回來,“欸,我說你個傷患就要有傷患的自覺,給我躺着,我去買。”

然後他又側目對着大媽,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這弟弟啊,從小就要強,什麽都喜歡親歷親為,大媽你吃不吃,我給您也帶兩個?”

大媽哼着鼻子不搭理鄭寧欽,明顯不為兩個餅所屈服。

在鄭寧欽出去後,大媽開始跟江霖搭話:“這是你哥?”

江霖坐回了床上,不答反問:“怎麽了?”

大媽:“這通身氣度,看着不太像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就是太不自覺了,哪有像他這樣照顧人的,把這當度假村呢?”

江霖眸中竟有一絲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意:“确實不是我們這小地方能養出來的人。”

“他是個演員,或許您以後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他。”

大媽驚詫:“真的假的?演員?難怪長的這麽好看,那他怎麽會在這,噢,對,他剛說你是他弟弟。”

江霖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最後卻并未否認。

兩個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只因為那檔節目,人生才有了短暫的相交。

雖然說平行線總歸有回歸正常的軌跡的那一天,但那聲哥其實也不是那麽難喊出口吧。

......

經過三天的休養,江霖總算可以出院回家了,鄭寧欽一路将他送上了老漢的驢車,便停下了腳步。

他叮囑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進組的時間到了,今晚飛S市。另外,我的律師會留在這幫着你處理那兩個案件的後續,你這段時間好好在家養傷,然後跟江奶奶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江霖雖然知道鄭寧欽會回去拍戲,但沒想到這麽快,令他有點猝不及防,他第一次問起這個完全陌生的行業:“拍戲...一般要拍多久?”

鄭寧欽搖頭:“要看情況,不過我就是個配角,應該不會很久。”

“其實還挺抱歉的,我本來就是去你家做任務的,結果總隔三岔五不在,現在你腿受傷,江奶奶年紀又大了,家裏的事情,真的能行嗎?”

江霖抿了抿唇,打斷他:“別愧疚,你不欠我們什麽,反而幫了我們很多,是我們要謝謝你。放心去拍戲吧,別擔心,在你沒來之前,我們也活的好好的。”

鄭寧欽立馬放松了:“行啊,那等我下次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江霖破天荒想說,好,等你回來,最後卻只是微微扯動了嘴角:“好。”

兩人揮過手就算告別,相背而行,各自奔向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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