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奇書

奇書

顧烨帶着花昭來到了廁所後面的圍牆下。

他退後幾步，深呼吸，一下子躍起，一個翻身，人已經到了圍牆上。花昭張着嘴，看着圍牆外蔥綠的榕樹以及那個逆着光的少年，斑駁的樹影映在他臉上，好看極了。

花昭想問他，她怎麽辦？

只見顧烨站起來，利落地折斷一根榕樹枝，攀緣着牆外的樹枝，朝她伸出手。

花昭立刻會意。

她将腳下用幾塊磚頭墊高，一手抓住顧烨伸下來的樹枝，一手扣住牆壁上凹陷的地方，借助上提的力量，輕松地爬了上去。

花昭沒有多嘴去問顧烨為什麽不用手拉她，她想顧烨這種性格的人，大抵很讨厭跟人有身體接觸。

他不說，她便不問。

牆外是草地，跳下去後，顧烨不多說一句話，獨自走在前面。花昭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兩人出了學校，穿過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了公交車，去往城北方向的路上。

在城北街下車後，顧烨帶着她去了一棟廢舊的大樓。

大樓裏面沒有燈，靜悄悄的，花昭聽着兩人噠噠的腳步聲，掃視了一圈樓內，垂在身側的手指捏了捏。

……來這兒幹什麽？

顧烨忽然停了腳步，花昭差點撞他背上，她悄悄地看了顧烨一眼，顧烨轉過身，不輕不重地丢下一句話：“你在這等我。”

花昭：“？”

花昭看到顧烨沿着眼前的樓梯徑直走了上去，她心底忽然冒起一個神奇的想法，她是不是要擁有金手指了？比如說從此開挂成為女主角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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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或許可以離他更近一步了。

顧烨走下樓梯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花昭看着他手裏用黑布包裹的東西，眸子裏劃過疑問。

顧烨解開那塊黑布，拿出一本羊皮卷的書，書看起來很舊了，上面布滿了厚厚的灰塵，顧烨把書遞過來，看着她：“你看看。”

大佬身上一般要攜帶一些具有奇妙能力的物體，這樣才不落了大佬的身份。

看樣子是好東西。

花昭心裏碎碎念，拿過書打開看了起來，等她把書頁翻完了，她才發現這本書除了第一頁的神秘圖騰和第二頁的詭異蝙蝠圖案，後面全部是空白。

“我能看到一個圖騰，一只蝙蝠，其他沒了。”花昭老老實實地回答。

聽到花昭這麽說，顧烨表情一愣。

原來，她和自己一樣，也只能看到這兩樣東西。

花昭奇怪地看着他：“這本書有什麽奧秘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說錯了話，顧烨看了她一眼後，忽然開始解校服襯衫的紐扣，花昭見他脫衣服吓了一跳，趕緊退後一步，結巴道：“幹……幹什麽？”

她防備的動作太誇張，顧烨皺了皺眉。

他解開襯衫後，背過身去，露出了他的後背，花昭見到他後背的一瞬間，心中猛然一顫，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顧烨的後背蜿蜒着大大小小的舊疤痕，看起來像是被誰長期虐待，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那些疤痕下有一只蝙蝠的圖案，幾乎爬滿了他的整個背部。

花昭仔細地盯着那只蝙蝠看，有種它會突然睜眼的驚悚感覺。

等等，這蝙蝠怎麽這麽眼熟——

花昭急忙打開了那本書，匪夷所思地盯着書上的圖案，又看着眼前的圖案，這兩個圖案竟然一模一樣！

“你紋了一只蝙蝠上去？”花昭驚訝地問他。

顧烨穿好衣服，轉過背，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她。

“它自己長出來的。”

“啊？自己長的？”

顧烨冷漠又複雜的視線掃向她，頓了頓，才開口：“三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那天晚上有黑影來醫院找我，我逃到樓頂，在它想殺我時，黑影被我背後的閃電所傷，從那天起，我的後背上就出現了這個東西。”

“那這書——”

“那個黑影留下的。”顧烨說完，又補充道，“我拿到書時，裏面只有圖騰，蝙蝠圖案是三天後出現的，我覺得它和我背上的圖案肯定有某種聯系，所以一直留着。”

原來那道紫色閃電就是這樣冒出來的。

花昭不禁有些明白，顧烨為什麽帶自己來這裏了。

她問他：“你認為我的遭遇和你差不多？所以應該知道些什麽？”

顧烨沒說話，表示默認。

花昭苦笑道：“可惜我除了見過幾次黑影，什麽都不知道。”

連她自己以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不對，她至少知道自己會死，但是，她卻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顧烨拿回那本羊皮卷書，淡淡道：“至少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的意思——

花昭心裏有一些竊喜，他言下的意思是，她是特別的！

這是得到了大佬的肯定啊，只要和主角的羁絆越來越深，意味着她存在的價值越來越大，這樣是不是離死就更遠了？

為活着奮鬥！

花昭有點興奮，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一本書中，只有成為不可或缺的人物角色，她就肯定能活下來，而抱緊大佬的大腿，成為大佬的腿部挂件，絕對能活到大結局。

花昭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咕隆——

就在花昭七想八想時，她聽到了一陣尴尬的聲音，她朝顧烨的肚子看去，顧烨感受到她的目光，臉上掠過不自在，趁花昭開口之前，他沿着樓梯走了上去。

原來，顧大佬接受的試煉還包括……餓肚子。

當顧烨藏完東西下來時，花昭裝作忘記了剛才他肚子叫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說道：“反正今天的課也逃了，我要回家擺攤了，介意來幫忙嗎？”

顧烨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花昭怕他拒絕，馬上又說道：“有酬勞的，你幫我開攤，我請你吃小龍蝦，怎麽樣？”

“我老爸現在下落不明，巷子裏又出現了黑影，雖然上次的黑影是好的，誰知道下次來的是什麽。也許，你能發現點其他線索也不一定。”花昭循循善誘。

顧烨眉間輕蹙，好像在思考她的話。

“快點，現在正是不忙的時候，我請你吃個飽，晚上你幫我招呼客人。”

花昭說完就往外走，耳朵卻豎起來，聽着背後的聲音。

良久，她聽到了顧烨的腳步聲，是跟随自己的方向。

花昭嘴角上挑，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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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早，太陽沒落山，空氣中還有暑氣。

晚上總要坐滿人的小龍蝦夜宵攤，這個時間點顯得有點冷清。

花昭換了身衣服，黃色短t恤，牛仔短褲，胸前圍着龍貓圍兜，手上戴着舒适透氣的袖罩，像一只黃鹂鳥兒似的，在廚房穿來穿去，看起來相當幹練。

她把頭發绾成了一個丸子頭，手上麻利地忙着，眼睛卻不停地瞟向店內唯一的客人，不停地問他：“不辣，微辣，中辣，還是變态辣？”

“微。”

“要香菜嗎？”

“不。”

“加不加蔥和姜？”

“不。”

“魔芋和豆腐呢？”

“不。”

“都不要？”花昭嘟囔着，“你吃的這小龍蝦沒有靈魂，我多拍點大蒜和花椒。”

花昭決定不問他，她做的是香辣小龍蝦，又不是清水小龍蝦，照顧烨這樣吃法，她覺得下次沒有回頭客了。

聒噪的聲音忽然沒了，正在翻看着店內雜志的顧烨，擡起頭朝廚房看去。

他一擡眼，就看到一雙白皙修長的大腿在眼前晃來晃去，顧烨抿起唇，感覺心裏被什麽輕輕地勾了一下，他很君子地移開目光，看着那張清麗如花的面龐。

“哎。”花昭忽然一偏頭，顧烨連忙收回目光裝作看雜志，聽到她笑着問，“差點忘了問你喝不喝飲料，你左手邊的冰箱，喜歡喝什麽自己拿啊。”

花昭烹饪小龍蝦的時候總是專注又熱情的，直接把顧烨當成了客人，言辭間不免也多了笑意和親近。

她卻不知道，這樣的她在顧烨眼裏，有多麽吸引人。

兩盆大份的香辣小龍蝦端到顧烨面前時，顧烨還有點發愣。花昭起身，從冰箱裏拿了兩罐果味飲料，“噗嗤”兩聲打開，放到自己和顧烨面前，又“啪”地拆開兩雙一次性筷子，調了幾碟不同口味的蘸醬，擺到兩人面前。

她做這些做習慣了，絲毫沒有發覺顧烨看着她的動作，目光閃過一絲別樣。

花昭戴起一次性手套，美滋滋地拿起一只龍蝦吃起來，看到顧烨在發呆，腮幫子鼓鼓的，催促道：“吃啊，不合胃口嗎？”

“要不然，我給你下一碗面吧？”說完，她又要起身。

顧烨道：“不用。”

良久，花昭又聽到他十分不自在地說了句“謝謝”。

花昭一擺手，笑道：“人家吃得高興，我就很開心了，我老爸說，天底下沒有哪個好廚師是不貪吃的，所以，你看我面對美食，吃貨的本性就顯現出來了。”

顧烨低着頭，用筷子夾着龍蝦吃起來。

花昭見他拘束，就說：“一般人來吃小龍蝦，這筷子其實就是個擺設，龍蝦是盔甲将軍，你要想擒住它，不能用筷子，得用手。”

她沖他抓了抓沾滿紅油的薄膜手套：“看，像我這樣。”

花昭其實就是開開玩笑，她覺得顧烨肯定放不開，沒想到顧烨聽完她的話，立刻把筷子放到一邊，戴起手套，吃起來。

顧烨用手吃小龍蝦，動作十分優雅好看，不像那些摳腳大漢，渾身透着一股粗魯勁。

花昭傻呵呵地看着，有些呆，顧烨擡頭看了她一眼，她馬上掩飾性地拿過飲料喝了一口，喝得太快，她咳嗽起來。

花昭剛想找水，顧烨把自己倒好還沒喝的一杯水推了過來，花昭止住了咳嗽，心裏有點暖。

超開心的，今天成功給顧大佬煮了一次龍蝦！

她心裏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要是她能一直活下去，她願意一直給顧大佬煮香辣小龍蝦、麻辣小龍蝦、酸辣小龍蝦……

哪怕是清水小龍蝦……嗯，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