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高中篇（一）

高中篇（一）

安陽市市中學校是當地的一所普通高中，許栀認識祁彥，是在高三年級考試的考場中認識的，那時候他們不在一個班，卻都碰巧注意到了對方。

許栀依稀記得，她們遇見兩次，都是在考場，都是在熾熱的夏天。

高三學業緊，學生們的時間都要按分鐘來算，學校安排幾乎每星期都要舉辦一次模拟考試。

而考場布置的規則，便是從年級第一開始往下順。

而許栀和祁彥的第一次遇見，是在第四考場。

高中的許栀性格內向，不習慣和男生有過多的講話，她懂事聽話，從不會讓父母和老師擔心。

可就是這樣不擅長打外場的她，學校整個高三幾乎都聽說過她的名字。

許栀——年級有名的“畫家”，板報和手抄報在拿獎的道路上從無失手。這個稱呼也是周圍同學送她的。

可她也很普通，學習普通，長相也普通，除了畫技，好像沒有別的能吸引到他的地方了。

考試那天，她在自己對應的座位上待了好久，聽着旁邊同學打小抄和找同盟的聲音，她心裏莫名上來一陣煩躁。

坐着也是坐着，她耐着性子往後看去，想看看到底有誰在說話。

只見她這一列的最後一個位置坐了一個安靜的男生，他也有同身邊的同學說話，卻不似別的男生女生那樣聒噪，他笑的好看，像極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公子。

這是許栀對他印象最深的一幕。

她盯着看了好久，直到老師的身影讓她被迫收回視線。

教室裏格外安靜，講臺上的老師格外敬業，死亡般的凝視注視着底下所有人。

許栀看着地下的紙條滾來滾去，她懶得理，專心完成自己的試卷。

又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廣播裏想起聲音：考試時間到，請各位考生停止答題。

“好了，時間到，同學們停筆，每一列的最後一名同學從後往前收試卷，注意小號在上，大號在下有序排列。”講臺上的監考老師喊到。

随之，學生們按照老師的要求整齊有序的收着試卷。

許栀在時間的最後才寫了名字，她将就答完。

“同學，麻煩交一下試卷。”

許栀詫異擡頭看。

男生右手已經疊放着一沓收好的卷子，走到許栀這兒停下來。

她記得他，就是那個剛剛她覺得安靜又好看的少年。

男生額前的劉海快要壓住睫毛，靈動的眼睛看上去較為親切，他嘴角挂着笑意，尤其剛剛在對她說話時極為溫柔。

許栀呆呆看着，一時忘記将試卷交給他。

無奈，對方又問一遍，“同學，該交卷了。”

“啊？哦，不好意思。”

許栀感到抱歉。又極為羞澀的遞給他。

男生将她的也規整的羅放在右臂上，他雙目有神，又刻意看了看她的卷頭，在心裏默念了她的名字，而後嘴角微笑淺淺上揚。

許栀有些緊張，她不知道為什麽。

在試卷交到老師手裏的下一秒，教室裏的說話聲再也難以控制，同學們陸續起身。

同學甲：“終于考完了，走走走。”

同學乙：“今天食堂什麽飯？中午一起去。”

同學丙：“但是下午還有考試，想想就煩，我先回教室了。”

這個考場許栀認識的人很少，或許是考試的壓力讓她心情煩悶，不想說話，她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去。

許栀踉踉跄跄的躲在人群最後，避免別人誤傷或誤傷到別人，她不争不搶，永遠是最後一個離開。

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許栀聽見身後的聲音，剛想回頭打量，随後只覺得肩膀一重，在人群中，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前倒去。

她倒吸一口涼氣，“啊！”

手裏的課本零零散散掉在地上。

許栀只認為是自己倒黴，她幾乎是最後離開還會遇到這樣的事。

本以為她會因此摔個狗吃屎，似乎過好久，她覺得這樣的感覺又不像是與大地的親密接觸。

許栀定睛看着面前的人。

她知道，不就是剛才催她交卷的安靜美男子嘛？

這是她第一次離這麽近看異性，出于本能反應，她沒聽對方說話，匆匆忙忙丢下一句話就跑開了。

她吓壞了，“那個，謝謝你幫了我。”

男生看着她跑開的背影：“……”

許栀控制不住腳步越跑越快，抱着考試文具的雙手也逐漸收緊力度。

要知道，她從沒這樣看過男生。

兩人教室隔得不遠，可回去的許栀整個人臉色通紅，剛坐到自己位置上，同桌李雅晴看到她這樣子忍不住湊過來。

“許栀，你怎麽了？”

她喝了口水來壓壓驚，“我，剛考完，就是覺得很放松而已。”

她湊近，“那你怎麽臉都紅了？”

“剛，剛才激動，一路跑過來的。”

李雅晴看了看她臉紅心跳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剛才，跑了十幾個考場？”

“……”她沒有啊？

“你這也太喘了吧。”

“我腎虛。”

“嗯？？？”

課間的時候，許栀整個腦子裏都充斥着上午的畫面，她當然緊張，有生之年第一次離男生那麽近距離。

關鍵是，下午還有最後兩場考試。

也就意味着，他們可能還會遇到，并且在百分之一萬的幾率下，他還會來收她的卷子。

許栀上課走了神，老師講的內容從右耳朵冒出去大部分，她漫無目的的拿着筆在課本上寫寫畫畫。

課間，李雅晴從外面回來，穿過衆多身影走到她面前，一臉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她。

許栀憋不過她，實在忍不住，“你要做什麽，幹嘛這樣看着我？”

她臉上的壞笑更加明顯，從旁邊随便扯了個板凳坐下，“許栀，你認識祁彥嗎？”

許栀随便翻開桌上的一本書，“沒聽說過，不認識。”

“不認識？怎麽會呢？”她覺得肯定是哪裏出了差錯，不放棄的問，“他今天還跟我說你們在同一個考場，他還收了你的卷子。”

“什麽？”

停在話尾，許栀的心髒加速跳動。

收了她的卷子……

所以，上午幫她的男生，叫祁彥？

她用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眼中略微帶着光亮，“雅晴，那你和他是……”

“我跟他是發小，今天碰巧遇到他，而且，他還誇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認識我？”

“認識啊，但怎麽認識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知道你的名字。”李雅晴難得遇見這樣撮合別人的機會，她不容放過，“關于他也有不少八卦呢，想知道嗎？”

許栀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是在故意吊她胃口，于是也就故意違背她的意願，“那還是不想了。”

李雅晴直接無視她這句話。

“聽說他們班有兩個女生對他有意思，但是她們在同一個班裏追同一個男生，女生覺得有點尴尬，所以兩個人誰也沒行動。”

“還能這樣？”

“昂。與其說怕尴尬，不如說兩個人都要面子，都是怕如果輸給了對方，無法在班裏立足吧。”

許栀翻了一頁下午将要考的科目課本，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刻意看向書本，裝作很随意的問：“那，祁彥呢？”

“祁彥？他是被喜歡的那個人，還能說什麽。”

許栀快要被她氣死，“我是說，他有……”有喜歡的人嗎？

未說出的話最終還是被吞回肚裏。

她睫毛上下浮動，可雙眼無神，右手捏着課本的頁腳來回徘徊，總是難以翻過這一頁。

李雅晴偷偷瞧她此刻的模樣，早就猜到她想要問什麽，字裏行間透露着吃瓜群衆的靈魂，“我也不清楚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他在班裏挺和善的，也沒聽說過他早戀。”

“他是哪個班？”

“十班。”

許栀點點頭。

下一秒，她捏住頁腳的手指停在半空。

姑娘獨自陷入了心理戰。

他向雅晴說了我的事情，他也知道我的名字，那也就算是認識我了。

可是下午還有兩場考試要見面！

她剛剛安穩下來的心又要緊繃着跳動，這就是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感覺，會緊張，會期待，可真的會相見時又會變得擔小。

許栀後來又向李雅晴問了他的名字，腦海裏盡是對他的期待。

下午第一場考試開始前，同學們陸續到達考場，許栀來的早，比起上午，現在的她一點不在狀态。

考場裏的同學大部分不是同班同學，她認識的人很少，偏偏認識的同學座位又離她很遠，這讓本來不愛說話的她看上去更加難相處。

許栀為了麻痹自己，只得在座位上背誦一會要考的對應科目的知識點，可心裏想着，眼睛卻不自覺的被門口剛剛進來的少年吸引過去。

這次她知道他的名字。

祁彥。

許栀不知道怎麽，她的視線盡數被他占據。

窗外的光線打在他的臉龐，鼻梁高挺擋住光線的暗處，使他的五官更為立體。

少年笑的燦爛，這一幕看上去是那麽和諧。

祁彥将走到她身邊，許栀急忙收回視線，膽怯的低下頭，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沒有看到我沒有看到我……

可對方的步子到她跟前停下。

許栀只低着頭，只看見他彎腰拿起了什麽，具體沒太注意，一門心思祈禱着他趕緊走過去。

可祁彥并沒有想走的意思，“這個東西，是你的嗎？”

他語氣很溫柔，不像是對陌生人的态度。

她聽見他說話，逐漸擡頭看向他。

許栀好像忽略了什麽，她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面前的男生，他很高，許栀就這樣仰望着他。

現在這一刻，她終于能夠理解李雅晴說的，那兩個喜歡卻又不敢追他的女生了。

察覺到她的出神，祁彥話尾又道：“許栀。”

“啊？”她回想他剛才的問題，注意到祁彥手裏擺到她眼前的東西。

是根很簡單的黑色一字型發卡。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才發現，平常應該卡在她耳朵後面的發卡不見了。

她緊張的不敢注視他，“是我的，謝謝。”

許栀接過來，心裏如海潮般翻湧着。

他剛剛，叫了我的名字。

祁彥注意到旁邊朋友看她的眼神，匆匆說了句，“不用客氣。”

随後便搭着幾個男生的肩膀轉身向最後排走去。

許栀沒有勇氣回頭看他的背影，和他的對話意猶未盡，“他，就沒有別的，要說的了嗎？”

比如，他向李雅晴提起關于我的事。

比如，他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許栀心想着。

他們不是一個班，沒機會見到，見到了也沒時間說話。

可她這次清楚的看見了他左心口處別的胸卡：【高三（十班）  祁彥】

知道了他名字對應的兩個字。

許栀很少主動和異性說話，反而因為內向的性格主動和他們保持距離，甚至對女生也會如此。

下午的最後兩場考試，許栀知道他在最後一排，很大可能他還會收到她的卷子，所以這兩場，她回答的略微快些，沒有讓他在自己這裏耽擱時間。

祁彥撿到她的發卡，那是他第一次和她說話。

也是她第一次對一個陌生男生産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