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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寸橙黃的燭光下，蘇菲晚上憋醒想去方便，剛邁出房間頓時尖叫後跳。

端着的蠟燭也險些脫手而出。

“我的天，你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看清眼前的是一位騎士。

燭光搖晃，讓他傾斜的影子，在牆上微微擺動。

她看到他正坐在愛麗絲的房間門前。一手在內側抓緊披風。整個人仿佛卷入了黑色毯子，像只沉沉呼吸的黑狐。

發現蘇菲的到來，這位騎士在黑暗裏擡起了一雙冷眸。

“哼，終于被我撞見了，”他披風下的劍光，在蘇菲的瞳孔上閃過，“是想趁夜暗殺我們對吧，幸好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麽做。”

“我說……這都快淩晨了，你沒去睡覺嗎？”蘇菲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氣，要不是剛才被吓着的話，她可能走着走着就睡了。

“正因為我知道你會這麽以為，所以我才一直在此守候，等你忍不住的那一刻。”

克裏斯的銀發在燭光下仿佛被染成了紅色。

“也就是現在。”

随着他起身，披風披落而下，露出了一件銀白铠甲。

“女人，快說，你到底是為誰工作？”

“我為我自己工作。”蘇菲想快點去去就回。她剛才做了個不錯的夢，不知道還能不能接着做下去。

夢中她走入了一件滿是珠寶的房子。閃爍發亮。那些誘人的珠寶啊，她真的是太愛亮閃閃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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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橫起手中的劍，擋住她的去路。

“怎麽，想逃跑？”

“我說，你真的不累嗎？大晚上不睡覺的，還穿着铠甲。我覺得你應該仔細思考一下你的行為了，聽說過被害妄想症嗎？”

“哼，別想耍花招，是想用話語來迷惑我嗎？沒用的。”

“不，騎士先生，那都是我的心裏話，我真的覺得你應該檢查一下你的腦子。”

蘇菲從側面繞過他的劍。

“還有，如果我真的打算來暗殺你們，為什麽不帶武器？”

“哼，那是因為——”克裏斯似乎總能給蘇菲的每一個行為找出合理的符合暗殺的理由。

蘇菲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叫不醒裝睡的人。

說來自己又有些困了。

蘇菲用手拍了拍嘴唇：“行了，我該去睡覺了，你要是對我還有疑心，就明早再說吧。”

克裏斯放下了劍。

困倦的意識下，蘇菲不記得昨晚他又說了些什麽。只記得黑暗中的一聲輕哼。她方便回來時，看到他背靠門外卷緊披風的影子。

黑暗中，一雙冷眸仍然亮着。

蘇菲沒想到這位阿利森王國有名的騎士會醒得如此早。

明明昨晚淩晨他都還沒睡覺。

溫暖光線透過黝黑的玻璃，形成一點點碎金似的光。

蘇菲剛起床，幾乎是聞着廚房飄來的烤魚味走出來的。撓着亂蓬蓬的金發。

她摸摸肚子，餓得嘴裏幹幹的，舌頭上還有點酸味。

“羅羅塔，快……快上菜。”她扶着吧臺，找了個酒桶坐過去。

身子微微往右側傾去。

她看見了門外伫立的克裏斯。

金色太陽，讓身着銀铠的他，浮現一圈彩虹光。

碧藍的天空下，暖風徐徐，吹拂起了騎士的披風。

他冷漠的眸子斜睨着一只綠火生靈。它飄逸的羽翼在太陽下有了一種油料似的綠金色。

仿佛它是光的幻覺。

小啼？

蘇菲雙手在吧臺用力撐起自己。顧不得吃。快步朝門口走去。

她害怕騎士會拿起他的劍。

不，他敢！

僅憑想象，蘇菲就已經氣得想要跳上他的背，捶打他的腦袋。

誰也別想傷害我家可愛的小啼。

蘇菲憋足了一口氣。

因為現在太餓，如果不提前憋一口氣，說話的聲音就會很小。

聽起來會沒有氣勢，軟綿綿的。

金發在蘇菲的頭上張牙舞爪，左右拍打她被太陽曬得熱乎乎的雙頰，外面明亮的光讓她幹澀的眼球眯成一線。

她來到了門口，雙手叉腰，用剛才憋足的一口氣喊：“你在幹……”

她頓住了。

克裏斯側着頭看過來。

蘇菲發現他的一只手正撫摸着小啼。

小啼也很享受，用它的小腦袋摩擦着他柔軟白淨的手心。似乎不是一場謀殺。

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蘇菲還看到了烏賊幹。上面閃着銀光的口水。小啼似乎吃不下這麽一整根，一點點啄着。

對上蘇菲視線的瞬間，克裏斯立刻把手中的烏賊幹扔出老遠，像工作打游戲被發現似的，裝作什麽也發生。

他輕哼一聲。從蘇菲身邊擦肩走過。

看着他進了酒館。

蘇菲心裏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麽。但還是不太相信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慢慢蹲下，提起小啼的翅膀看了看：“你沒事嗎？”

她知道它沒事。

但還是特意看了看它的兩側翅膀。

“呼。”小啼對蘇菲叫了一聲。清澈的綠火瞳孔，映着雲霧密集的海天一線。跑到草叢間。

不一會兒，它就找出剛才騎士扔出去的烏賊幹，輕啄起來。

蘇菲回頭看看在窗前陪金發女孩一起坐下的克裏斯。

沒想到這位冷酷的騎士還會有溫柔的一面，蘇菲心想。

克裏斯的銀發，短短的，在窗前閃爍光澤。

蘇菲走進酒館，他立刻望了過來，用目光搜尋她背在身後的手。

或許是覺得藏有暗器吧。

可惜……

蘇菲走去吧臺，用勺子掂量一塊鮮嫩多汁的魚肉，望了望那邊的騎士。

要是他沒有被害妄想症就更好了。

沒吃多少，蘇菲先去泡了個澡。

回來後，用毛巾擦着濕淋淋的金發，走去靠窗的一桌。

身上有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洗完澡，感覺神清氣爽，剛才的起床氣也早已散去。

蘇菲對他們微微一笑：“好吃嗎？”

白裙的金發女孩眨了眨天藍色的眼眸。

“嗯，好吃，是那位仙子爺爺做的嗎？”愛麗絲一笑。

她雪白的膚色，在窗前少許金光的照耀下，閃爍奪目。

蘇菲朝廚房望去。羅羅塔不知道在跟誰說話，或者說些什麽，巴拉拉說着同時胡亂比劃手裏的勺子。

“嗯，他雖然有些古怪，但廚藝确實不錯。”

蘇菲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了愛麗絲身上。

一時間忘了說話。

真正的公主……

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天吶。

真的有種童話的感覺。

眼前的愛麗絲，仿佛剛從寒冷的城堡醒來，只有她的紅唇在茫茫雪地裏鮮豔明亮。

睫毛像黑森林，覆蓋在這片白茫茫的肌膚，擡頭時，一雙純藍瞳孔像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充滿對世間感到好奇的光彩。

一陣冷冽的風吹了過來。

蘇菲感覺脊背發冷。有人正在直直地瞪過來。她知道是誰。

“騎士先生，你怎麽不吃呀？”蘇菲轉過身，看着眼前自帶寒冷空氣的人，“放心，沒毒的，我保證。”

“我知道。”克裏斯輕哼一聲，“如果有毒，你覺得我還會讓她吃嗎？”

蘇菲瞥了一眼被他擺滿桌子的銀器。銀勺、銀叉、銀刀等，似乎都已被他用過。

“我想也是。”蘇菲點頭，“那麽你不吃是因為？”

“我不餓。”

“好吧。”

這時，愛麗絲擦擦嘴：“蘇菲，想看看我剛學會的魔法嗎？”

“好啊。”蘇菲看到她上唇有牛奶的小白胡子，順手用大拇指給她擦去。

“放心。”她對正要拔劍的騎士說，“我怎麽會傷害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呢？”

騎士哼了一下。

“謝謝。”愛麗絲微紅的指尖摸摸嘴唇，對蘇菲伸出手，“在心裏想象一個畫面。”

“讀心術？”蘇菲看到她的手亮起了耀眼金光。

她習慣性地微微後仰。

愛麗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沒事的。嗯，可以這麽說，因為我能看到你心裏的想象。蘇菲，能讓我表演一次給你看嗎？”

她溫柔地拉過來蘇菲的手，又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蘇菲看看自己的肩膀，好像落着一團柔軟的黃金。暖暖的。

不知道是這團光芒的原因，還是她的小手本來就很溫暖。

她不再害怕了。

點頭。

“準備好了嗎？”愛麗絲說。

“嗯。”蘇菲開始想象。

“愛麗絲，小心，她可能會使什麽詭計。”克裏斯說。

他的聲音很快仿佛從遠方傳來似的，被澎湃的海浪聲壓了下去。

浪潮——金光閃爍。

金色的海浪拍在了她的一雙腳丫。

像是溫開水。

讓她舒服地放松了肩膀。

蘇菲頓了幾秒，突然用手擋住自己的雙眼，望見刺眼的金光照射過來。

在光芒下，她的手肘化作了散沙，細碎金子般飄落下來。然後被風吹起，在上空飄去，飛旋過了前方的一個人。是克裏斯。

畫面越來越清晰。

他正騎着一只大白鵝跑來跑去。

哈哈。

蘇菲嘴角上揚。

這一刻，蘇菲也聽到了愛麗絲的笑聲。

“好了，愛麗絲，”蘇菲閉上雙眼，慢慢地睜了開來，“看到我剛才想象的……”

一道屏幕光亮刺破了貼着明星海報的昏暗房間。

蘇菲急促呼吸起來。

好像有人在她衣服塞入了冰塊。

她立刻一哆嗦，用雙手捂住嘴，慢慢地靠近電腦桌。

那裏正坐着一個戴着狐耳金色耳麥的少女，噼裏啪啦打着鍵盤，十分專注地玩着一款經營游戲。

那是……

蘇菲對她伸出了手，就在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時，她聽到背後的門忽然開了。

蘇菲趕緊回頭。

發現開門的是一個男人，雙手藏在背後，悄悄地朝電腦前的那個少女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