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京南行(三)

第二十四章:京南行(三)

今夜的平淮河岸張燈結彩,座無虛席。

一艘艘小船慢悠悠地行駛在河上,船頭坐着穿旗袍的姑娘,手中抱着揚琴,低着頭撥弄琴弦,紅唇輕啓唱着京南民謠,軟糯的聲音要把人都給甜化了。

葉青梧趴在欄杆上,整個身子越過了欄杆一大半,眺望已經駛過的小船,謝槲洲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服,生怕她掉進河裏。

“什麽時候到《游園·驚夢 》。”霍淮初問。

這是南山月今晚要唱的戲。

葉青梧站直身子,扭頭對他說:“還早,月月壓軸。”

謝槲洲松開她的衣服,拿了塊花糕遞給她,“甜而不膩。嘗嘗。”

葉青梧搖頭,“太甜了,不想吃,想喝酸梅湯。”

“你坐好,我去買。”他說。

葉青梧拉住他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他看向霍淮初,“你喝嗎?”

霍淮初擺擺手,示意不要。

他和葉青梧一同越過人潮去買酸梅湯。

去的路上,路過集市,她停下了腳步,東看看西看看。

他以為她要買東西,可她只是掃過一眼後就不再看。直到路過一家賣木雕簪子的小攤。

她看上了一支用烏木雕刻而成的簪子,又想着謝槲洲前些日子送她的簪子與這相似,猶豫要不要買。

她咬着嘴唇,一副糾結模樣。

他站在她身後說:“喜歡就買。”

她将那支簪子拿起給他看,“這支與你送我的相似。”

他端詳一會兒說:“那支是桃木的,配深色衣服好看,這支是烏木,配淺色衣服好看。”

他的話讓她猶豫不決的心定了下來,她将簪子遞給老板,“裝起來。”

他給了錢,他們繼續往前走。

賣酸梅湯的地方圍滿了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他們,葉青梧退而求其次,買了檸檬水。

“少喝些。都是兌的添加劑,對身體不好。”他像極了一個帶孩子的父親,千叮咛、萬囑咐。

她邊喝邊說:“我就喝一半。”

回去的時候碰見賣花的小姑娘,他大手一揮,将她手中的花都買下送給葉青梧。

葉青梧捧着玫瑰,低頭深深聞了聞,她擡頭,看向他:“我從前并不喜歡玫瑰,可今晚開始,我想我喜歡上它了。”

“為什麽?”他明知故問。

她笑着,眉眼彎彎,“因為是你送的,所以我格外的喜歡。”

他捏了捏她的臉,“今晚吃蜂蜜了?嘴這麽甜。”

“沒吃蜂蜜。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他笑了起來,輕輕地撫摸她的臉。

這一刻,人潮湧動,而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他握住她的手,帶她穿過人海回到平淮河岸。

霍淮初正靠着欄杆打電話,葉青梧将檸檬水放在他的位置上。

沒多久,他挂了電話,走過來,對他們說:“我有個朋友要來,你們介意嗎?”

葉青梧搖頭,“不介意。”

霍淮初招來了服務生,讓他重新上一壺龍井。

“我那朋友愛喝熱茶。”他在為重新上茶做解釋。

“等等,”謝槲洲叫住了服務生,“再加一壺姜茶。”

“加姜茶做什麽?”她問。

謝槲洲解釋道:“夜裏涼,喝姜茶暖身。”

河上的表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霍淮初的朋友來了。

竟是白溪安。

白溪安熱切的向她打招呼。

霍淮初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掃視,問:“你們認識?”

白溪安說:“《角兒》就是我從葉小姐手上買來的。”

“《角兒》是你寫的!”霍淮初瞳孔張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怎麽想到要寫《角兒》這個故事的?”他問。

她有些羞澀道:“說來怕你們笑話,《角兒》這故事,來自我的夢。”

她自幼多夢,夢裏光怪陸離,有時戰火飛揚,有時才子佳人相會,有時讀書人長篇大論,有時戲聲綿綿不絕,夢裏一切,真實的讓她覺得就是自己的經歷,只是她在不經意間忘了,所以她提筆寫下,這便有了《角兒》的誕生。

“我竟不知你還會寫小說。”謝槲洲側着頭,在她耳畔說。

“你沒問,我便沒說。”

“回去給我看看。”

她點點頭,表示同意。

服務生端上他們點的茶,霍淮初提起茶壺啊,替白溪安倒茶,“龍井,特地為你點的。”

白溪安端起杯子聞了聞,“好茶,多謝。”

他又給謝槲洲的茶盞滿上,到葉青梧時,謝槲洲說:“她不要。”

謝槲洲提起裝姜茶的壺子,“她喝這個。”

“我就知道,這姜茶,多半和我有關系。”

“江風涼,多喝姜茶驅寒。”

他将她的茶盞滿上,沒蓋上茶蓋,一時袅袅白煙四散。

他們喝着茶,看着河上走的極慢的船,欣賞獨屬于京南的特色。

節目不多了,南山月将要登場。

葉青梧喝了一口姜茶,問:“白導來京南做甚?”

他放下手中茶盞道:“一是來京南戲曲團找适合《角兒》的女主,二是得知淮初來了京南,想找他敘敘舊情。”

白導沒有通知她,想來是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

她怕他失落,忙轉移話題,“你同他是怎麽認識的?”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霍淮初。

沒等白溪安開口,霍淮初主動說:“我拍的第一部戲就是白導的。”

“原來如此。”

河岸上忽然傳來連綿不絕的掌聲、喝彩聲,葉青梧轉頭一看,竟是南山月登上了大船。

白溪安伸長了脖子瞧了一眼,“不知是哪位名角,還沒唱,就惹得衆人鼓掌、喝彩?”

葉青梧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裏。

霍淮初目光癡迷,看着立于船上的她,“南山月。青玉樓的少樓主。”

聽了他的話後,白溪安嘆道:“原是曲藝世家南家人,這便合理了。”

起風了,吹起了南山月的水袖,吹動了河岸上的紅燈籠。

只聽得鑼鼓一響,她朱唇輕啓,唱道——

“夢回莺啭,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抛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你側着宜春髻子恰憑欄。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

從她開口的那刻,河岸上就靜了,人們似乎屏住了呼吸,偌大的河岸,無數雙人眼,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南山月的聲音像黑夜裏的月光,朦胧的讓人覺得飄渺,像初春剛化了冰的河水,冷氣還未退卻,卻含着生機,像深秋裏的暖陽,多一點便熱,少一點便冷。

霍淮初看着遠處的南山月,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白溪安忽地猛拍一下欄杆,不停地呢喃:“芫月,活的芫月……”

芫月,是《角兒》女主的名字。

葉青梧以為自己聽岔了,“白導,你剛剛說什麽?”

“芫月,活的芫月,她就是芫月……”

《角兒》中的蕪月,清冷如空谷幽蘭,高不可攀如天上月亮,她一開口,便讓世人屏住呼吸,滿眼是她,滿耳是她的聲音。

這與南山月何其相似。

葉青梧看着船頭的南山月,她揮舞着水袖,又唱着——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四周忽然霧蒙蒙的,周遭的東西都變得朦胧。

葉青梧撥開雲霧,看到了一個老舊的戲臺子。

突然傳來一聲清脆悠揚的木笛聲。

老舊戲臺之上,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身段姣好,聲音似黃鹂鳥,婉轉動聽。

她唱着——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呖呖莺聲溜的圓。”

那一刻,腦海裏有個聲音在說:“她就是芫月……”

芫月。

她筆下的芫月。

活的芫月。

強烈的掌聲襲來,葉青梧眼前的畫面消散,她目光所及,就是南山月。

她亦如剛才的白溪安,呢喃着,“南山月就是芫月,活的芫月……”

南山月下船了,從她下船的那刻,白溪安就不見了。

不用想,便知道他去找南山月了。

只是,南山月的戲迷太多,他還未近身就被戲迷擠出來了。

葉青梧安慰道:“白導不急,我與她熟,明日我帶你找她。”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可見內心的激動。

這次演出極其成功,特別是南山月的戲,在網上掀起了極大的讨論度。

他們買了第二天下午的機票,到嶂溪正好晚上九點,可以一同去吃個晚晚餐,當然,霍淮初不去嶂溪,他回燕北。

早上,白溪安再次去找南山月,正準備敲門,霍淮初将他拉走。

“溪安,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麽樣。”

白導不假思索道:“你不适合明初。”

明初,是《角兒》的男主。

他篤定道:“從前不合适不代表現在不合适。”

“可咱們試過很多次,你駕馭不了這個角色。”

“我再試試。”他請求道。

白溪安躲過他請求的目光,搖頭,“對不起,淮初,男主我已經定下了,他很适合明初這個角色。”

因為霍淮初,白溪安沒了找南山月的興頭。

在飛機上,葉青梧旁敲側擊問了南山月演戲的事兒,沒得到明确答案。

回到家,葉青梧将這事說給謝槲洲聽,謝槲洲說:“這事先不提,你這小說寫的不錯,特別是楠月同暮開巫山雲雨那段……”

葉青梧一驚:“別這樣……”

可謝槲洲已經将她壓在了身下。

只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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