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嗯,在車裏,怎麽了?”許少淮問。

“就是....咳.....講話不太方便,”晏詞撓了下頭,希望許少淮能懂他的意思,正常聊天可以,如果說些暧昧的話光天化日的,多難為情。

可是許少淮“不懂”:“怎麽個不方便?”

“.......”這是故意的!

電話裏傳來一聲輕笑,似乎心情頗好,于是不再逗他。

結束通話後,晏詞收好手機,回到住處還早,下午他又跑了一趟安玉溪那兒搬自己的畫架,阿姨幫他放置在一樓的空房間內,有落地窗,陽光好,開門出去便是屋架下的一方休息臺,有桌子有椅子,春暖花開的季節躺在躺椅上吃水果喝咖啡能惬意死。

晏詞躺了一分鐘,然後倏地彈了起來。

他還有其他事要做!

擺好畫架整理好東西,他忙不疊帶着上次畫的《馬到成功》出門裝裱,大手一揮,選了店裏最貴最好的材料,據老板說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材質好又大氣,但到底是不是真的這方面他沒研究,貴是真貴。

“啊.....”晏詞捂住心髒。

特麽快碰萬了,就是把他畫劃爛了這邊框也得好好供着。

和老板談好了取貨時間,晏詞回家,看了會兒劇本後洗澡上床,他習慣睡前玩會兒手機。

群裏消息很多。

離開青雲劇組那天,周裴拉了微信小群,他與譚明亮在內,名為結義三兄弟。第二天白曉逸也進了群,但群裏的話題一直不多,今天周裴倒是活躍,因為他那邊也殺青了,晏詞翻了翻聊天記錄,同時殺青的還有白曉逸,但他很快接了下一部,說是馬上又要進組。

巧了,也是《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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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趕劇組的多的是,抽空去其他劇組試鏡也屢見不鮮,能和熟人一起再進劇組能彼此多照應,當然最好。他跟着瞎侃了幾句後開始刷財經新聞。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習慣。

總喜歡看兩眼。

看着看着眼睛逐漸泛酸,人從坐着變成半靠着,從半靠着換成躺下,躺下沒多久,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許少淮回來了,說到做到,時間沒超過五點,晏詞看見熟悉車子本來又要蹦過去,想起來車庫是個“好地方”,生生剎住了腳。

還是在人多的地方為妙。

他在客廳坐等。

許少淮上樓洗了澡,換去了一身正裝,穿着休閑,濕潤的頭發在随意擦拭的毛巾裏顯得相當柔軟。他坐到晏詞身邊,将毛巾遞到晏詞手裏,腕間的銀色表帶在客廳的敞亮光線中折射出淡淡光暈。

“幫我擦下頭發?”他問。

“您的頭發我能擦嗎?”晏詞反問,腦海中閃現電視劇場景。

許少淮問道:“又想到什麽了?”

晏詞老實說:“丫鬟幫女主梳頭,一不小心扯痛了女主頭發,女主反手就是一個逼兜,還要再罵一句‘臭丫頭,連個頭都梳不好’。”

“你看我像女人嗎?”許少淮好笑。

晏詞眨巴着眼睛:“男人一樣掉頭發。”

許少淮哼哼,湊近他,忽然又斂去所有笑意,目光緩緩下移,視線在晏詞唇上定格,道:“掉一根,就親你一下。”

“......”晏詞臉紅。

“擦嗎?”男人又低聲問。

今天阿姨沒準備他們的飯菜,許少淮要帶他出去吃,所以不能耽誤時間,晏詞拿起毛巾,對,是為了趕時間,而不是為了親親。

“我擦。”

“你是在罵我嗎?”

“不是!!!”

他将毛巾覆蓋在許少淮腦袋上,輕輕揉搓,觸感和他想象得一樣柔軟,一開始有些緊張,不是真的以為萬一弄痛許少淮會挨揍,而是這樣的小舉動也是一種親密,是日常裏慢慢滲透了生活細枝末節的甜蜜。

許少淮低着頭,兩條長腿微敞,視線專注在手機屏幕的頁面上,偶爾滑動一下。

晏詞看了眼,是漢服的設計稿。

淩遠沒有涉及服裝行業,看樣子也不是許少淮的風格,可能是有什麽合作項目需要用到漢服設計,近幾年漢服确實流行,晏詞沒多問。

許少淮頭發不長,又是夏天,幹得快,風幹之後垂落在額角,略顯蓬松卻不亂,硬朗的氣質裏面多了幾分柔和,他拿上車鑰匙帶晏詞出門。

晚飯在預定好的餐廳,晏詞吃得歡快。

出了餐廳後,依舊是許少淮親自開車,車窗漏了一點縫,晚上的自然風混合車內空調的冷氣,涼爽而不幹冷,相當舒服。

許少淮搭着方向盤,問:“想去哪兒?”

“不回去嗎?”晏詞反問。

“不回去,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玩兒,”許少淮道。

晏詞愣了愣,他還真沒想過,許少淮帶他出來是專門為了帶他玩兒的,他以為吃頓飯就回去了,然後像上次那樣看着對方工作,他再叽叽歪歪,有點害怕惹人煩又忍不住說話。

所以.....現在算約會嗎?

雀躍從心頭迸起。

晏詞定定看着許少淮,在對方側身投來目光時,迅速低下,這個認知有點招架不住,心跳咚咚加快。

他趕緊認真思考,自己愛好不多,空餘時間畫畫、看漫畫、覺得精力充沛的時候還會去籃球場玩兩把,但會控制好自己的運動時間,免得發生意外,其他就是和發小看電影,去過幾次酒吧,沒有特別的。

“不如,再去看賽車?”他提議。

“不去,”許少淮一秒不帶思考,直接拒絕。

“為什麽?”

許少淮看着他,薄唇輕啓:“有只小兔子會打架,打完架會流鼻血,我還記得那只兔子告訴我,他不擔心我,只擔心我萬一出車禍會被連累。”

“......”記得好清楚。

“那....去聽音樂會?”

“你不會犯困?”

晏詞的确沒有音樂細胞,聽流行歌曲還行,聽小提琴演奏相當于催眠曲,而他提議音樂會只是想配合許少淮的品味。

許少淮道:“挑你喜歡的。”

“去酒吧?”

“身體不要了?還想喝酒?”

“看電影?”

“家裏影院,想看什麽?”許少淮啓動引擎,跑車離開泊車位,速度平穩。

“想看驚悚片,”一說到電影,他腦子就冒出恐怖阿飄,“我最喜歡的就是科幻片和驚悚片,網上好看的科幻片我幾乎看遍了,驚悚片我看得少,主要一個人不敢看,別的事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阿飄,可是我又特別想看。”

許少淮笑了笑:“以後想看,都可以陪着你。”

“那你會怕嗎?”他想從許少淮臉上看出一點恐懼,想發現新大陸,畢竟是太子爺,讓人覺得無所不能,似乎什麽都不在話下。

許少淮從容道:“不怕。”

果然。

“晏詞。”

“嗯?”

跑車已經彙入車流,許少淮開着車,目光地注視着前方,說:“今晚太匆忙,來不及準備什麽,下次時間充裕可以帶你去度假,出海,喜歡的話帶你看賽車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做完手術,身體養好。”

晏詞聽着,直覺這是許少淮想在他休息期間帶他去做的事情,但因為他想快點工作,于是打亂了他的計劃。

心神微微蕩漾。

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有時很危險,有時又很溫柔。

不知怎的,晏詞竟然問了句挖對方過去的話:“許先生,您以前對別人有過好感嗎?就像我們這樣。”

“沒有,”許少淮說。

他的生活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也沒有多複雜,工作、玩,兼顧着來,生意上接觸的都是商業人士,只談工作不談別的,玩樂中倒是不乏有趣的人,但沒有有趣到想讓他逗弄的地步,基本多看兩眼就膩了。

晏詞點點頭,特別開心,也有一點惆悵。

初戀,多數無疾而終。

他看向窗外,街邊的某商品廣告牌在眼前滑過,巨幕上的代言人是宋陳晨,但是回去的路壓根沒有這個廣告牌啊!

他們不是在回去。

“許先生,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附近有家電影院,先去那兒,”許少淮說。

“不是回家看嗎?”

“确定不想買點爆米花?”

“要!”晏詞喊得快,別墅的大冰箱裏什麽吃的喝的都有,就是沒有爆米花。跑車在電影院外停下,晏詞自告奮勇去買,許少淮在車裏等。

今天正好是周末,電影院比平時熱鬧,小情侶一對對,也有夫妻檔帶小孩兒來的,還有不少人擠在陳列的娃娃機前。

晏詞挑了個人少的隊伍排着,無聊地看着幾個男生女生抓娃娃。

一名女生發出興奮尖叫,剪到了一個大娃娃,圍着人一片羨慕,在他們邊上還有個打電話的男子,大約是覺得他們吵,他回頭看了眼,走開了些接着打電話。

就在他轉過來那一瞬,晏詞覺得他的臉有點眼熟。

思索兩秒。

他掏出手機查看安玉溪曾經給他發的照片,這不就是姓陳的渣男嗎!

他答應過發小,遇見渣男一定幫他補兩腳。

“要薯條還是爆米花,大桶小桶?”工作人員問,不知不覺已經輪到他了。

晏詞道:“我要口罩。”

“啊?”櫃臺的小姑娘懵了下,他們是有口罩,但基本都是買爆米花,很少人要口罩,“哦好,一元一個。”

晏詞買了兩個口罩将下半張臉遮擋嚴實,換做以前無所謂,但現在換了簽約公司,不想給公司惹麻煩,戴好口罩,他才要了兩只大桶,抱着一桶爆米花一桶薯條朝渣男走去。

渣男還在打電話。

“寶貝,你聽我說,我不是和別人來看電影,我是和我妹妹來的,真的,親的,一個爹媽生的。”

“你別不信啊,我告訴你,就是你那個朋友老挑撥是非,看見我和一個女的在一起就說我劈腿,他怎麽不問問清楚呢,他就是見不得我們倆好你知道嗎!”

“好了好了不氣了,我晚上過來陪你好吧?”

在晏詞靠近前,有名女生同樣抱着爆米花走到了渣男身邊,渣男當即說了句回頭聊便利索挂斷電話,然後親昵地攬住女生在對方臉頰上親了下。

來看電影,還摟着親親抱抱,也叫親妹妹?

親嘴的妹妹吧。

晏詞暗句暗罵一句晦氣,髒眼睛,最惡心就是這樣的雙插頭,有男朋友的時候和女生玩,有女朋友的時候找男人玩。

他走到人身後,擡起一腳蹬在人屁股上。

啊噠——

踹完就跑!!

*

“嗯,恐怖片,帶點幽默最好,經不得吓,”許少淮正打電話,視線一瞥,一個眼熟的人一左一右兩手舉着桶裝的零食朝他飛奔而來,屁股後頭像着了火。

“站住!你給我站住!”男子追着晏詞,氣急敗壞。

男子沒有任何受傷,但摔了狗吃屎太丢臉。

“聽見沒有,你給我站住!臭小子,你他媽誰啊敢踹老子!”

晏詞哪會站住,跑得比兔子還快,桶裝爆米花一把塞進打開的車窗裏交給許少淮,也撒了許少淮一身。

“快跑快跑!”自己飛快繞過車頭鑽進副駕,急促喊道,“gogogogogo......”

跟演大片似的。

許少淮被他的焦急弄得心亂,啓動了引擎,甩尾走人。

跑車駛出十來米後,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氣,被自己養的小兔子牽着鼻子走了,他許少淮什麽時候怕過事,居然有那麽一天會聽從別人意願,落荒而逃?

“你真是,讓我體會了很多第一次,”許少淮掃他一眼。

晏詞大松了一口氣,同時咧咧嘴,看到爆米花桶還在許少淮腿上,趕緊抱了過來,但人身上撒了不少,略有狼狽。

他尴尬,麻溜兒幫許少淮清理幹淨後道歉:“對不起,許先生。”

“又和人打架了?”語氣略沉。

“我蹬了那人一腳,”他說。

“為什麽?”

問到原因,晏詞氣憤:“他就是個渣男,特別渣,以前就腳踩兩條船,現在還是一樣,剛才他電話裏哄着一個,懷裏抱着一個,看着就來氣,下次見到他我還蹬他。”

“有這麽氣?”

“當然,我一直記着呢!”

許少淮沉默。

渣男話題就此終結,晏詞也沒再多提,提這種人掃興,二十多分鐘後他們回到了住處。

他抱着爆米花跟着許少淮上樓,阿姨貼心地為他們送上可樂。

別墅自帶的影廳很大,地面鋪了柔軟的羊毛地毯,中間擺着榻榻米,一旁是布藝沙發,可以坐可以躺,比影院舒服N倍。

晏詞把爆米花放在榻榻米上,可樂一人一杯,沙發靠榻榻米近,他倚在沙發邊緣,稍微一伸手就能夠到爆米花。

許少淮用手機投屏,連接幕布,随後和他一樣席地而坐。

“許先生,這部影片叫什麽名字?”晏詞問。

影廳內的窗簾已全部合攏,房間黑暗,只有熒幕發着光亮。

是部外國片子。

許少淮不答,只是曲起一條腿,手肘搭在膝蓋上方,姿态有些散漫和慵懶,側面輪廓利落流暢,卻沒一絲絲偏向晏詞,只注視着前方。

晏詞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難道是自己說話輕了許少淮沒聽見?

片名随即出現,也不用等回答了,他撿了顆爆米花丢進嘴裏。

電影開篇是幾個小孩兒在家裏玩,接着是爸爸回家,爸爸是攝影師,說今天拍一些好風景打算去洗照片....

開頭不算新鮮,之後幾天家裏陸續出現怪事,是常規套路,但是渲染的氣氛十分到位,拍攝得一點也不粗糙,畫面精良,恐懼劇情中又兼顧幽默,但主打的還是驚悚。

當女主照鏡子陡然看到一角模糊黑影的剎那,把晏詞也吓了一跳。

心道了一句卧槽!

吓人沒點預先提醒。

如果是和發小一起看,此時兩個人已經肩并肩,他又朝身旁人看去,挪動了點位置朝許少淮靠近。

許少淮動了,離他遠了些。

“.......”什麽情況?!

“許先生,”話音剛落,熒幕中發出一聲尖叫,晏詞只覺自己的魂跟着抖了抖。

但是,許少淮對他視而不見。

為什麽?

他有些不明所以,陰森森的音樂紮入耳朵裏也不覺得那麽恐怖了,呆了一瞬,又道:“許先生?”

許少淮終于應了他的話,問:“怎麽了?”

這話是不是應該反過來問?

“許先生,您是不是覺得電影太無聊了?”

“不無聊。”

“那為什麽不高興?”晏詞有話就是,他憋不住。

許少淮默了默,熒幕光亮閃爍的同時劃過他微微擰起的眉頭,有着明顯的不愉快,握着可樂杯子的動作類似兩指提着一罐随時會掉的啤酒。

他冷冷道:“不爽。”

晏詞怔住,不爽?哪裏不爽?

從他們今天吃晚飯開始,一直相處得很融洽,到電影院買爆米花也是,出來之後....

思維逐漸清晰,好像在回來的路上許少華的話變少了,沉默寡言,是那時候出了問題!

他反複回顧對話,突然get到了問題的點。

許少淮誤會他了!

所以,又吃醋了???

“許先生,您誤會了,我和那個人沒什麽,我不是為自己踹的,我是為我朋友踹的,他渣了我朋友!”晏詞着急解釋,“我說過的,我沒和別人有過親密行為,我還沒談過戀愛。”

許少淮喝了口飲料,放下後朝他看來,眉宇終于舒展,道:“過來。”

晏詞坐到他身邊。

許少淮攬住他腰,輕易将人抱入懷裏,讓晏詞坐在自己□□,雙臂從後背松松地環着他,親吻落在晏詞耳廓上:“以後說話說清楚。”

晏詞耳朵燙了下,小小反駁:“是您沒有問。”

“你有沒有過去我不在乎,懶得問。”

“那您還吃醋?”

“嗯。”

“.......”好理直氣壯。

解釋後,晏詞心态輕松,也對電影重新有了興趣,偶爾點評幾句說吓人。許少淮都會回應他,兩人分吃一桶爆米花,邊看邊吃,一個阿飄鏡頭突然閃現,晏詞往後仰,緊密貼上許少淮胸膛,一手捂住臉,兩指分叉從縫隙裏偷瞄。

等驚悚鏡頭過去,他感受到身後有些不舒服。

“許先生,”他回頭說,“您手機咯到我了。”

許少淮道:“不是手機。”

晏詞頓了一秒。

不是手機是什麽?那麽硬邦邦。

驀地,轟——

全身熱氣直往臉上沖,另一只手也捂上臉,說話時差點咬了舌頭:“許先生,我們說好的,不那麽快.....”

“嗯,不碰你,”許少淮一本正經,“但你可以碰碰我,允許你先驗貨,免得再塞我一張名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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