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滴滴的聲音沖冠着耳朵，四周都是病人家屬的哀嘆聲。

疼痛感充斥的郁子的全身，她用盡全身力氣終于睜開了眼睛。此時，美保正背對着她看着窗外，她聽見了美保的抽泣聲。

她動了動嘴，吃力的發出來一點聲音。

“郁子！”美保聽見聲響，一轉聲就見郁子正看着自己，她急忙擦了擦眼淚，附身握住郁子的手：“怎麽樣？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嗎？”

“媽媽，阿信呢？”郁子搖了搖頭問。

“……”美保起身，沒有應聲，她看見靜流和醫生走了進來，她一把扯過靜流，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我不是叫你給她找最好的心理醫生嗎！為什麽她現在還在提那小子！”

“什麽？”靜流緊皺着眉正要繼續說話，就被郁子的聲音打斷。

“醫生，和我一起出車禍的那個男生呢？”郁子看着給自己檢查的醫生。

“你說司機啊？他人沒事。倒是你……”醫生回答。

“不是，是和我一起出車禍的那個男生！穿着白色衛衣外套。”郁子有些激動，她打斷了醫生的話。

“這……”醫生有些懵圈，他看向靜流和美保兩人。

靜流将醫生請了出去，病房裏只剩下美保和郁子。

“媽媽，阿信到底怎麽樣了？”郁子指尖發顫，定定的看着美保。

美保坐在她面前，眼淚在不經意間就掉了下來，她縷了縷郁子淩亂的頭發：“滕信他啊，在兩年前就已經跳海自殺了。”

“……什麽？”郁子嘴唇發顫，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逃避現實，她看着美保：“怎麽可能！兩年前我還救了溺水的他！他怎麽可能死！他都說他喜歡我的……”說到最後，郁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機，她翻看着聊天記錄，發現只有自己給他發的消息，沒有一條是屬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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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郁子浪喃自語，全身發顫，投埋在臂彎裏，緊緊的抱住頭。

“郁子。”美保抱住她。

之後，郁子每天都看着窗外，看着窗外得高樓大廈，灰蒙蒙的天氣，和來自周圍人焦慮的情緒，她始終在一個被黑暗籠罩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那永遠不能再動的雙腿，和再也無法相見的愛人，一股壓抑的情緒讓她喘不過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看見美保和靜流日漸憔悴的臉和萎靡不振的精神，都在無聲的訴說着她們的累。

這天晚上，郁子做了一個決定。

次日，她以以前最完美的笑容面對着所有人，靜流和美保都很高興，看着她們高興，郁子也高興。

後來，靜流和美保重新在一起，他們帶着郁子離開了東京。

離開了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

再後來的十幾年裏，郁子始終坐在輪椅上，她将自己關在房間畫畫。

她将與滕信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面都畫了下來。

後來，這些畫，被媒體曝光，郁子因此也成為了畫家。

三十五歲那年，郁子收到了一個快遞。

是從東京寄來的。

裏面是一個mp3。

是滕信的mp3。

是島田大嬸寄來的。

她從美保的口中得知，島田大嬸去世了，是被病魔纏身折磨死的。

五十歲的郁子安葬完靜流和美保，便動身回了東京。回到了那個她與滕信相遇的小鎮。她的行動并不方便，于是她找了一個小姑娘照顧她的起居，她叫彙裏。

小姑娘推着她走在小鎮的路上，走到岔路口時，她想起你當年與滕信一起上下學的時光。往下走，郁子看見了那個兩人一起散步的海邊。

回到以前住的房子，裏面還和她離開之前一樣，只是多了一層白布。

彙裏将白布抖開，灰塵嗆的她直咳嗽。

郁子看着落地窗外那片雜草叢生的院子，那是她和滕信堆雪人的地方。

回到旅館後，郁子找人将房子清掃幹淨，帶着彙裏搬回了以前的家。

次日，郁子自己操控着輪椅來到那個公園。

當年那顆小樹苗，早已長成了參天大樹，又不少的小孩子在那裏玩耍，乘涼。

當年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只是她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已經完了當時說的話，只記得當時得場景。

她來到那個海邊，看着已經翻新過的長椅。

她看着滕信跳的那片海，郁子笑着說：“別人都是仰望故人，而我确要低頭……”陽光刺進郁子眼裏，郁子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就見滕信站在自己面前，她擡頭仰望他。

他還是她記憶中的少年樣。

郁子鼻子一酸，眼眶幹澀到痛苦，她的聲音變的哽咽：“你怎麽沒變啊，你看，我的頭發都白了，臉上都有皺紋了……”說着說着郁子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

滕信走上前，俯身輕輕擦拭郁子的臉，說：“郁子，睡一覺吧。睡醒我們就見面了。”

彙裏找來時，郁子已經去世了，她安詳的坐在輪椅上，嘴角帶着笑容，臉上帶着淚痕，輪椅邊立着一只小鳥。

“叽叽喳！”

她一靠近，小鳥便飛走了。

郁子火化的那天，工作人員交給她一張照片，并說：“沒有仔細檢查死者的口袋嗎？”彙裏不好意思的鞠躬道歉。

工作人員走後，彙裏低頭看向照片，映入眼簾的是少年和少女的臉。少年比少女高一個頭，他有着一頭微微淩亂的碎發，俊臉棱廓分明，長長的睫毛溫順的附在他的眸子上，臉上含着微笑，整個人倔強但柔和。

他身旁的少女有着一雙烏溜溜、水燦燦的眼睛，鑲嵌在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少女的笑意很深，像是戀愛中的少女，欣喜但羞澀。

彙裏将照片放進骨灰盒，彙裏依着郁子的遺願，将她抛進了海裏，

槐樹的花開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小鳥無憂無慮的在空中翺翔，穿過高樓大廈，穿過雲層。

“阿信！”郁子推開一道道門後，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她擡步緩緩走近他，不等她反應，對方已經将他擁入了懷裏，只聽見頭頂響起：

“我好想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