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夢一場空
大夢一場空
他吸吮、碾軋,直到把發涼的唇瓣吻到滾燙,直到把白皙的皮膚吻到薄紅。
終于将她放開,卻又拉她入懷。用雙臂緊緊環繞,以胸膛偎依住她。
路迢迢大口呼吸,寒涼游絲遍經全身。
耳畔有他心髒跳動聲音,也有他的迷離呓語。
“你真是我,過不去的一道坎。”
-
“陸遠,”她低聲叫他,“你喝醉了,放開我吧。”
聽見她的聲音,陸遠意識回歸。視野中,她的面容逐漸清晰。
腦海裏出現許多混亂的記憶,他心一驚,忙松開手,拉着她站起。
身體竟有些綿軟無力,他晃了晃腦袋,穩住身形。望向她,他悔之莫及。
“抱歉……”
她搖搖頭,笑着說:“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快回去吧。”
他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擁抱她。
一秒就放開。
對不起啊,迢迢。
就讓他借着酒意,再抱她一回。
往後,怕再沒有機會。
-
出大事了!
田蓋世眼睛鼓似銅鈴,呆望着手機裏的錄像。
他就是悄悄跟過來,想錄下陸遠喝醉酒的模樣,誰特麽能想到,居然叫他拍到如此畫面!
要變天了,要變天了。
他立馬翻出陸遲遲微信,把視頻發過去。
“大事不好了,阿姨!”
“?”
網速太慢,上傳圓圈如蝸牛慢爬,田蓋世性急,直接打字。
“陸遠他抱着一姑娘,滾雪地裏親!”
“!”
“有圖嗎?”
田蓋世正要打字,視頻上傳成功。
陸遲遲發來一段語音。
田蓋世點開,一道大分貝尖叫聲刺破天際。
作深呼吸,鄭重打下一行字:“阿姨,小田在此,道一句恭喜。”
-
陸遲遲抱着手機在屋裏踱步,吃吃的笑。
傅成拿了本書,戴上眼鏡,皺眉看過來。
他淡淡道:“怎麽,你兒子又出新雜志了?就那個,叫梁什麽的?”
陸遲遲沒理會,翻來覆去看手機裏的視頻,竭力捂住嘴巴。
傅成換了個姿勢,靠在沙發上,懶懶道:“還是又有新代言了?”
陸遲遲跺了跺小碎步,捧着臉自言自語:“好浪漫喲。”
傅成沉着聲思索:“難不成……是有新電影了?”
陸遲遲蹬蹬爬上二樓,跑去工作室,取來木梯,将最上頭兩塊玉石起出來,放兩手掂量。
一塊墨翠,一塊祖母綠。
嗯……女孩子,打一套祖母綠首飾更好。
傅成悄悄跟在後面,探了探頭,兩只眼睛緊緊盯着陸遲遲動作。
他啧啧搖頭:瘋了,真是瘋了。追星的女人真可怕。
正要下樓,陸遲遲忽然出聲,拖長了尾音叫他:“傅成——”
他假裝沒聽見。
“傅首長——”她加重語氣。
傅成畢恭畢敬:“老婆,您叫我?”
陸遲遲轉身看過來:“我現在覺得,哥哥退伍,退得好。”
“?”
“一大把年紀還沒個女朋友,像什麽話?”
“……”
傅成嘴硬:“這不急吧?”
“傅老賊!”
傅成身子一抖。
-
次日天明。
攝制組到新村跟拍那日松,正巧碰見路迢迢給烏恩上課。
衆人在屋外雪地調試器材,拉外接話筒,找打光角度。
她坐在屋內,心不在焉地指導烏恩功課,目光在人群中流連。終于尋見他的身影,察覺她的目光,陸遠起身回望。
卻又迅速轉移視線。
路迢迢關上窗,隔絕外界的動靜。
兩個人都對前一天發生的事,緘默不言。
田蓋世嗯了一聲,尾音上揚。他錄下視頻,給陸遲遲發去。
“怎麽這麽生分?”陸遲遲問。
田蓋世沉吟一會,回道:“小兩口冷戰呢吧。”
“……”
“畢竟在冬牧場時候,小兩口還住一屋。”
陸遲遲:“?”
田蓋世左右看兩眼,小心打字:“背回來的呢。”
陸遲遲:“!”
“沖冠一怒為紅顏。”
“!!”
“還一起洗澡。”
“!!!”
出息了她的哥哥!
陸遲遲穩住心神,發來一句:“老規矩,保真嗎?”
“保真。”
陸遲遲收好手機,認真在玉石上畫樣。
冷戰好,久一點,她就有足夠時間來制玉。
-
烏恩咬着筆帽。
“老師,你在看什麽?”
路迢迢回神:“不許咬這個!”
烏恩擱下筆,對她說:“老師,爸爸給我做了滑雪板,我們去滑雪,老師也來嗎?”
“滑雪?在哪裏?”
小孩子一臉失落:“烏恩只在村口滑,大人們才能去雪山。”
“烏恩長大就可以啦。”
“那老師和烏恩一起去嗎?”
路迢迢搖頭:“老師不會這個。”
“老師,”烏恩拉住她,“陪烏恩去嘛去嘛。”
路迢迢拗不過他,點頭同意。
烏恩的滑雪板是爸爸親手打造的,選用白松木,馬皮繩系出活扣,又用馬的小腿皮固定在松木板下面。根據馬毛的順逆茬,下坡時減小摩擦,上坡時增大摩擦。
走出村口,撞上剛結束拍攝任務的攝制組。
見烏恩抱着滑雪板,攝制組一時來了興致,找那日松借來幾套,穿戴上,與小孩們一起在村口滑雪。
路迢迢兀自站在一邊,身旁有踏雪聲,陸遠到她旁側站定。
手上拿兩塊板,像拐杖樣拄着。
“想滑雪嗎?”他臉皮極厚,前一天做過的事,現在卻當無事發生。
可見,酒确實是個好東西。
“我?”路迢迢撫着耳發,“不行的,動作太大,會把假肢甩出去。”
她兩手一合,做了個沖天手勢:“就像這樣。”
十指像花一樣綻開。
她在笑,臉頰的細小茸毛在雪地裏閃着碎光,眼眸靈動。
陸遠卻是不理,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山峰,說:“你要想去,我給你做一個。”
“啊?”
他看過來,笑着說:“做一個滑雪板。”
“我可以嗎?”她慢慢問他。
“當然。”
-
陸遠在烏恩家門口打磨白松木,路迢迢坐在一邊,捧着臉圍觀。
他用一把烏沉沉顏色的小刀,像削面樣,輕巧削着白色木頭,兩頭削尖,往上翹。
陸遠看一眼她的假肢,豎起拇指比了比,而後将馬皮繩穿進木板,留很長一截。
烏恩很意外:“叔叔,繩子為什麽這麽長?跟烏恩的滑雪板,好不一樣。”
“這是給老師做的,當然不一樣。”陸遠笑。
“啊,我知道了!這樣,老師也可以滑雪了?”烏恩很高興,在雪地裏轉一圈,又打兩個滾,從雪地裏探出頭來,說:“叔叔,你做的滑雪板真好,比爸爸的還要好!”
“烏恩!回來啦!”
烏恩姐姐忽然從屋裏探出身子,白了他一眼。
“不嘛。”烏恩撅嘴。
“真是!”姐姐沖出來,抱起烏恩就走,一面還敲打他,“小傻子!”
-
陸遠把滑雪板放到地上,對她說:“試試?”
路迢迢慢慢伸出腳,輕輕踩在上面,陸遠蹲下身,埋頭給她系上繩扣。繩子轉兩下,繞到膝蓋處。他手法奇特,打了兩個結,滑雪板竟牢牢固定在她腳下。
她試着往前走,晃了一下,慌忙之中一把抓住陸遠。
“陸遠,我怕。”
他伸手,托住她的臂肘。
“慢慢來。”
他走在對面,牽引她步步往前。
“疼不疼?”他問。
“還好。”
陸遠拉着她上到雪堆,塞給她一根木杆。
“左手握住上面,右手勾在中間。”
他給她示範。
“滑下去的時候,重心在後面,身體壓低,木杆保持平衡。”
路迢迢頻拭手心的汗。
“緊張了?”
她點點頭,伸出手心,央求說:“陸遠,你可以拉着我嗎?”
陸遠低頭看去,愣了愣。半晌,他搖搖頭:“迢迢,你自己來。”
路迢迢臉皺成一團,哭喪着妥協。
她伏低身子,一狠心,咬牙閉上眼。
“把眼睛睜開。”
她氣極,瞪了他一眼。
就這一晃神,滑雪板自雪堆上滑下,她保持着陸遠教給她的姿勢,看着自己落下去,目光呆愣。
“陸遠——”
她驚聲叫。
餘光裏的景致飛速後撤,轉瞬間,她到得平地,安然無恙。
陸遠跟在後面跑。
她一把抓住他,看過來,雙目微紅:“陸遠,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很厲害。”他笑。
那天的半下午,路迢迢就在和煦日頭下,一遍又一遍,爬上雪堆、滑下,再爬上、再滑下……
陸遠伴在身邊,欣喜着,也克制着。
好似時間靜止般,将快樂永恒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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