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八口

回家的路上，清歡一直臉紅撲撲的，心跳也很快。

許爸爸對忘記女兒的事情有點自責，看女兒一直歪頭看窗外，以為女兒被忽略而傷心了，軟聲問：“乖乖，你要不要吃可愛多？爸爸去給你買。”

許媽媽皺眉，“九點多了，吃什麽可愛多。”

清歡深呼吸，乖乖巧巧說：“我不吃，謝謝爸爸。”

然後視線對上她媽，她撇嘴，“哼。”

“……”

許媽媽其實真沒想逼女兒，女兒喜歡娃娃親小哥哥是錦上添花，兩家人本來關系就好，以後就是家和萬事興。

女兒不喜歡就算了，畢竟感情是要講緣分和火花的。

第一準則是要尊重女兒。

但是私心麽，她是真的特別希望女兒能嫁給小闕她兒子，她就不用擔心女兒以後萬一嫁到外地的事，也不用擔心女兒以後被婆婆欺負。

她一點都不舍得乖乖遠嫁，也不舍得乖乖受氣。

孩子的性格和家庭關系教育背景有很大關系，當時和小闕是同事的時候，小闕就是辦公室裏最有耐心的老師，跟孩子們說話都溫聲細語的，還會給愛打架的壞學生洗衣服什麽的，小闕教出來的兒子，她覺得準沒問題。

尤其打小清歡就能欺負住小闕她兒子，這多棒棒的呀。

哪成想清歡這麽抗拒……

她不是怕女兒萬一大學戀愛的時候遇到壞男生傷心嘛，她那麽為女兒着想，女兒居然還不領情。

許爸爸開車，看一眼後視鏡，突然懵住，“哎喲老婆，你咋還哭了呢？”

他喊清歡，“快，乖乖，看看你媽怎麽了。”

清歡震驚，她媽怎麽突然滿臉淚痕了？

清歡趕緊握住她媽的手，急急問：“媽，你是更年期了嗎？”

“…………”

許媽媽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清歡氣過去，心想算了，改天她自己去見小闕和她兒子吧。

·

清歡的同學過生日，名叫靳修，男的，班長，有錢，大方，還帥。

聚會在一家高檔大酒店，請了班級二十多人，清歡和林淼也在列。

清歡中午沒有睡覺，去肯德基上了節高數課，下午和林淼逛街選禮物，到此時此刻五點鐘，她困得要昏厥了。

才上來兩道菜，清歡裝作低頭玩手機的樣子，倆眼睛漸漸閉上，暗暗告訴自己只偷偷睡兩分鐘。

不知道過了多久，哐當一聲響，清歡腦門磕到瓷盤上，盤子裏的瓷勺跳起來，撞擊回瓷盤，聲音清脆，一下子把自己疼醒加吵醒了。

同學們哄笑，靳修托腮看她，“學委，請問我這生日聚會是有多無聊啊？大家聊這麽熱鬧，你都能睡着？”

清歡感覺對不起壽星，“意，意外，我，你要拆禮物嗎？”

“菜還沒上齊呢，拆什麽禮物，”體委幫她解圍，“許清歡，走，我陪你去洗個臉。”

清歡困頓的跟上體委，發現體委拐進了另一間包廂，桌上擺着一個大蛋糕。

“咦？給班長準備的嗎？”

體委和班長二人是好基友，倆竹馬一起長大的，對對方的心思門清。

體委意味深長的看着清歡，“剛才你居然能睡着，你把蛋糕給靳修端過去吧。”

站起來走動比坐着清醒，清歡稍微精神了些，“那得先點蠟燭啊，你有火嗎？”

體委摸褲兜，發現打火機在外套兜裏，“你等會兒啊，我去找火。”

清歡剛才睡着了，挺不好意思的，“我去找火吧，剛才好像看見服務員了。”

體委也沒攔着，“那行，我等你。”

清歡去外面找服務員，但這大酒店就跟迷宮似的，好幾個左右拐角，她拐出去兩個彎，還沒看到服務員，包廂都是空的，想往回走，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亂走一通，她停住。

前面走廊，一個白襯衫颀長身影倚着牆，正在低頭按打火機。

他戴着金絲邊眼鏡，兩條眼鏡鏈垂在輪廓分明的側臉邊。

打火機火光反複燃起，映在他眼鏡上，好似他眼中有兩團火。

“老……師？”

傅一言聽到沒睡醒似的柔軟又不可置信的聲音，嘴角上揚起來，緩緩擡頭。

女生眼睛大大的，酒窩深深的，目光裏透着深深的疑惑。

他直起身來，頭側倚着牆，語調散漫，“這麽巧，清歡同學也來吃飯？”

清歡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手上的打火機，“老師你在抽煙嗎？”

傅一言斯文微笑，“沒有，是準備點蠟燭。”

清歡心說好巧，“那老師，你是已經點完蠟燭了嗎？”

“嗯？”

清歡笑眯眯，“真巧，我也想點蠟燭……老師能把打火機借我用用嗎？”

傅一言的打火機很貴，但也沒在意，“伸手。”

清歡立馬伸出雙手，掌心朝上，跟被皇上賞賜似的。

打火機放到她手心，指尖碰到她掌心皮膚，軟軟的，傅一言歪頭笑，“你是在抄我答案麽？”

她本來就是要點蠟燭用的，于是清歡說：“明明是你抄我答案。”

“……很高興成為你的蛔蟲。”

清歡不知道怎麽的，覺得這句話很好聽，眯眼笑了下，收好打火機。

走到傅一言跟前，看他的金絲邊眼鏡和眼鏡鏈，“老師你近視嗎？還是單純耍帥？”

傅一言歪頭，“我帥嗎？”

清歡也歪頭，認真回答，“帥。”

傅一言滿意，“謝謝，不過我沒有在耍帥。”

清歡好奇，“那你真近視嗎？”

“嗯，真近視。”?????CX~~~

“近視多少度？”

“八……百度。”

清歡驚訝：“可眼鏡片好像沒有那麽厚啊？”

“……高科技。”

“哦。”?????CX~~~

這樣好像顯得她有一丢無知，清歡尴尬的捏了捏耳朵。

傅一言扶了扶八十度的眼鏡，若有所思的歪頭看女生臉上升起的兩團紅暈。

清歡探耳聽他旁邊包廂的動靜，隔音太好，什麽也沒聽見。

“老師，你是在給你們班同學過生日嗎？”

傅一言貼牆的腦袋往下垂，垂到清歡腦袋邊上，“給我媽以前同事的小孩過生日，裏面四五個家庭，四五個小孩。”

還有一個是他娃娃親的媽媽，他娃娃親的小名居然叫乖乖，真是聽着就知道人有多沒勁。

清歡擡頭，發現與他離得很近，都快要腦門碰腦門了。

腦袋往後仰開，臉紅不自知，“……那豈不是很無聊？”

傅一言看着她的紅臉蛋，點頭，“是啊。”

清歡有點同情他，左思右想道：“我有個小建議。”

傅一言感興趣，“嗯？”

“四樓有個淘氣堡，還有個海洋球池，你要是無聊了……”

傅一言打斷，“我不無聊了。”

“哦。”

氣氛又有一丢尴尬。

清歡屬于不問自招型的，“我給我班的班長過生日，感覺還行。”

“對了，”清歡突然拍手，“老師你要是無聊的話，一會兒我帶你去玩刮刮樂啊！我運氣特別好！”

“哦？運氣有多好？”

清歡腦袋一揚，雙手叉腰，“江湖人稱小……”

說話間，體委出現在走廊，“許清歡，你幹嘛呢？你怎麽跑這麽遠，靳修都快出來找你了。”

傅一言挑眉，“進修？”

“嗯，我班班長。”清歡還沒跟傅一言聊夠，“你什麽時候走啊？”

“沒準，一兩個小時吧。”

清歡覺得老師滿臉都寫着“無聊”二字，她抿嘴抿出倆酒窩，感覺有點看不下去眼。

“老師，如果你無聊的話，一會兒我可以陪你微信聊天，還有微信小程序玩游戲什麽的。”

傅一言有那麽五秒的沉默，“進修，你男朋友？”

清歡眼睛瞪得好大，“不是啊，老師我可是乖寶寶。”

乖寶寶。傅一言眼角勾笑，“知道了。”

體委站在走廊中間，看見清歡旁邊的男生好他媽的帥，一臉驚訝，接着一臉替靳修操心的“哎喲喂”“我的媽”“這可怎麽整”。

體委趁機打聽，“許清歡，你朋友啊？”

清歡搖頭，“不是啊。”

傅一言眯眼。

清歡一臉驕傲，“他是我老師，他可厲害了，跳了好幾級，現在讀大三，看起來是不是跟我們一樣大？你要補高數嗎？你可以找我老師。是吧老師？”

“……”

這誤會好像有點兒他媽的大。

傅一言斯斯文文對體委颔首，“同學你好，是的，需要補課可以找我。”

·

清歡跟體委回去端蛋糕，才發現體委已經點完蠟燭了。

收好打火機放進兜裏。

然後她就一直琢磨着傅一言一臉無聊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大家在聊什麽。

二十多人一起吃飯，滿十八歲的喝酒，未滿十八歲喝飲料，說話的又基本都是男生，以及平時就很開朗外向的女生。

林淼就是那位滿十八歲而且開朗外向的女生，就在進修隔着六七個人正要和清歡說話的時候，林淼推清歡，“我有點暈，扶我去洗手間。”

林淼其實喝的不多，但酒量不高，走路有點晃，清歡就扶着林淼搖搖晃晃的去洗手間。

林淼放了回水，用水拍了拍臉，好像不那麽暈了，拿出手機看E喵簽名，低頭說：“E神晚上八點直播。”

清歡陪林淼走了兩圈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幹脆不找了，也低頭看手機。

清歡點進微博看中獎地址，有點疑惑，“E神還是沒給我新地址……淼淼你說他這是不想要法語書呢？還是不喜歡我總給他郵東西呢？”

林淼難得喝了酒，思路還很清晰，“E神肯定不是不喜歡你給他郵東西啊，不然他不就不轉發你微博不抽獎了？直播間哪個不知道E神挺喜歡給他帶好運氣的小錦鯉？”

走廊間一直沒走的傅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