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新年變故
到了年終,兩人都開始忙碌起來,真正呆在一起的時間倒是少了,君臨月也住到了部隊裏去了,處理一年下來總結的事情,然後放假過年。
許文茜在醫院裏同樣忙碌,兩人已經許久沒有碰面了。
年三十的時候,兩人都放假了,這才攜手一起回了君家老宅,雖然平時在外頭有自己的小窩,但是過年卻還是要一家人一起過的,這不但是習俗,也是因為熱鬧,老人都在乎這個。
天空下着雪,飄飄灑灑的,許文茜站在窗前,擡頭看着黑黑的夜空中潔白的雪花,心情寧靜。
這些天她的情緒有些莫名的焦躁,難得有這樣平靜的時候。所以她很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擡手敷上自己的肚子,許文茜的神情微微有些遲疑。她的大姨媽已經快兩個月沒有來了,她有些懷疑,但是卻不敢确定,所以誰都沒敢告訴,只能等過了年檢查過後再說,她就怕是自己忙碌過後壓抑之下的錯覺,說出來要是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
“在想什麽?”君臨月從背後伸手抱住她,她嬌小的身子嵌入他的懷裏,被他穩穩的環抱着,他的手敷在她的手上,讓她感覺分外安心。
“下雪了,感覺好美。”嘴角勾起一抹輕淡的笑意,許文茜柔聲道。
“嗯,确實挺美,你看,放煙花了。”君臨月将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忽然擡手指着遠處綻放的煙火,他想,她肯定會喜歡的。
許文茜确實是喜歡的,眼中看着煙花升空,然後驀然綻放,璀璨而耀眼。“煙花漂亮,可惜太過短暫。”許文茜一聲輕嘆。
“煙花易冷,但是人心恒久,以後每年我都陪你看煙花,好不好。”君臨月難得柔情,緊了緊抱她的手,現實安好的感覺缭繞在兩人的心裏。
許文茜側過頭看着君臨月帥氣的臉,看着他眼中的溫柔,嘴角一笑,輕聲嗯了下,然後側耳聽着他的心跳,看着窗外此起彼落的煙花徐徐綻放。
很快到了年初二,君臨月陪着許文茜回了許家。
許家是遷居來到B市的,在這邊并沒有太多的親戚,有的都是一些好友,稍顯冷情,一家人商量了一番,最終決定年初三就一起去君家,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
許家二老也是豁達的人,倒沒有拒絕。
“哎呀,親家,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君臨月的車剛開進大院,還沒來得及去地下車庫,就看見君媽媽王晴和君爸爸君耀在外頭等着,他剛把車停下,君媽媽便上前扶住下車的許媽胡豔豔,一臉笑容。
“瞧你,這麽客氣做什麽,大冷的天在外頭等,手都是涼的,走,趕緊進屋去。”許媽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君媽媽快步走向裏頭,那架勢倒像她才是主人似的。
許爸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和君爸爸打了個招呼,兩人跟在她們身後朝裏走。
君臨月停好車後帶着許文茜進去,四老早已聊得熱火朝天。許爸和君爸爸甚至拿出圍棋在下,殺得熱火朝天。
君臨月和許文茜相視一笑,看到四老相處得這樣和諧,他們心裏也很開心,小兩口窩在沙發的角落裏嗑着瓜子,聊着天。
過了一會兒,有內線接了進來,君媽媽接了電話,放下的時候臉上的笑淡了幾分。
抱歉的朝許媽笑了笑,然後走過去對着君爸爸道:“海家來了。”
君爸爸下棋的手微微一頓,旋即道:“大過年的,來者是客,讓他們進來吧。”語氣平靜,但落下的棋子卻帶着強大的殺伐之氣。
許文茜被海憐兒設計險些被輪|奸的事情君家已經知道了,對于廢了海憐兒一只手的事情他們并不覺得過分,軍人世家,總有着常人沒有的血性。
許文茜深得君家上下喜歡,對海憐兒的惡感自然就更重了。
對這個三番四次對許文茜下手的海憐兒,他們極度厭惡,連帶着對海威和趙麗都感覺不好了,當然,君家和海家是世交,人家來拜年也不好拒之門外。
“親家有客人怎麽還不開心了,大過年的,有什麽事都先放下,要不人家還覺得咱們失了禮數。”許爸開口勸了一句,君爸爸和君媽媽都淺笑着應是。
許媽問了衛生間在哪裏,去衛生間去了,而許文茜不想見海憐兒,起身到樓上去了,君臨月自然陪着上去了。
“海兄,許久不見,這是越發健朗了。”海家進門,君耀起身朝着他們迎去,臉上帶着笑。
他們并不在一起上班,許久不見也是真的。
“君兄說笑了,要我看啊,你和嫂子才是越活越年輕了,臨月結了婚,你們就等着抱大孫子了。”海威大笑着說道。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哈哈。”君耀拉着他的手,朝着沙發這邊來。
許爸不經意間擡頭,目光落在海威的臉上時頓時一愣,手上的棋子“啪嗒”一聲掉到棋盤上,發出脆響,幾人的目光頓時移了過去。
君耀的目光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裏,許爸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斷不會出這樣的岔子才是。
而海威的臉色卻很精彩,數度變化,讓一旁的君耀心中微沉,以為許文茜被海憐兒設計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心中不悅。
“這位是我家親家,是茜茜的爸爸,許少凡。這位是我的戰友,海威海少将軍,這位是他的夫人趙麗,這是他的愛女海憐兒。”君耀鎮定的為兩人介紹。
“海少将軍,呵呵,久仰了。”許爸推開棋盤起身,嘴角挂上一抹冷笑,海威微微猶豫,最終還是低聲道:“少凡,這麽多年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和素容,還好麽?”
“我們很好,用不着你操心。”許爸冷冷的說了一句,便對君耀道:“親家,你有客人,我們就先回去了。”許爸心裏很擔憂,哪怕是他看到海威都會這樣失态,要是被豔豔看到,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樣子,不能讓豔豔見到海威,一定不能。
許爸說着快步朝着洗手間的放向而去,打算在許媽出來前帶她離開,他之前看到,她往這個方向走的。
君爸爸和君媽媽都是一愣,不明白許爸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君媽媽趕忙跟上他:“親家公,親家公,你這才來,怎麽說走就走啊,好歹吃了午飯再走不是。”
“親家母,我和這人不對付,內子更是看到他就會抓狂,我怕好好的鬧得氣氛不好,我們先回去,等回頭再來,成不。”許爸心裏焦急,卻不敢提許媽的名字,一提,就露餡了。只好含糊的說道。
君媽媽也是皺着眉,沒想到好好的鬧成這樣。
“那這樣,親家公你帶親家母去樓上找茜茜他們吧,一會兒等他們走了你們再下來,他們也呆不久,沒必要回去,再說,我們和他們也不對付。”君媽媽拉着許爸低聲說着。
許爸微微猶豫,然後點了點頭,只要能避開他們,怎麽樣都無所謂。
正巧這個時候許媽出來了,他不敢多說,趕忙迎上去,拉着她道:“老伴,親家他們有客人要招待,咱們去樓上看看茜茜他們的房間。”
許媽被許爸拉得莫名其妙,不過聽了他的說辭也沒多想,只好跟着他走,還好樓梯是雙向設計,衛生間出來拐個彎就能從另外一邊上去,不用再繞回大廳去。
可惜,有些事情你越是躲避,就越躲不過,就在兩人跨上樓梯後幾步,海威竟然追到這邊來了。
“素容。”那一聲脫口而出的素容,帶着壓抑了無數個日月的惦念,哪怕趙麗就陰沉着臉站在旁邊,哪怕海憐兒一臉迷惑的跟在身後,都沒能阻止他的沖動。
聽到這個名字,許爸和許媽身體同時一僵,許爸閉上眼,掩飾眼中崩潰的情緒,而許媽臉色頓冷,轉過身,看着海威。
“胡豔豔,怎麽是你,不應該是素容才對麽,怎麽會?”看清許媽的臉,海威頓時詫異,不可置信的問道。
“海威,果然是你,你這個負心漢,你給我去死。”許媽脾氣上來了,也顧不上這裏是君家還是哪裏,直接端起一盤用作裝飾的盆栽就朝着海威砸去。
海威吓了一跳,趕忙朝着一旁躲開,趙麗和海憐兒也是尖叫着閃開。
而君爸爸和君媽媽眼中都是閃過震驚,不敢想胡豔豔怎麽會這麽沖動。
樓上君臨月和許文茜聽到聲響,趕忙跑下來,就看到一片淩亂。
“媽,這是怎麽了?”許文茜看着自家老媽眼睛通紅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肯定在生氣,又看到一旁老爸抱着她,便明白那花盆肯定是自家老媽的傑作了,微微有些頭疼,卻管不了許多,趕忙問道。
“沒你的事,一邊呆着去。”許媽呵斥一聲,依舊看着海威。
“豔豔。”許爸大喝一聲,胡豔豔将目光移向他,迷茫了一會兒,繼而臉色一變,這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不是,你們不是……”看到胡豔豔和許少凡的反應,海威看了許文茜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大叫了一聲,旋即又停住,又問“素容呢,素容在哪兒,告訴我,你他媽倒是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當年,當年又是怎麽回事?”
海威一個箭步沖上樓梯,一把拽住胡豔豔的手,語無倫次的問道。
“海威,你放開她,為難女人算什麽事u,有種沖我來。”許少凡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把海威推開,但是他一個教書的,力氣哪有海威這個當兵的大,根本奈何不了海威。
“海威,你放開親家母,你這樣為難我家親戚算什麽。”君耀一聲大喝,三兩步朝着臺階跨來,而君臨月更是直接,直接一把握住海威的手,微微用力,甚至能聽見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海威的臉色微微發白,可是他沒有放開,只是固執的看着胡豔豔,等着一個答案。
“你放開我媽,你女兒害我還不夠,現在你這個當父親的還想害我媽媽麽,你放開。”許文茜也幫忙扯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就像鐵箍似的緊緊的箍在胡豔豔的手上,半點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似乎聽到了許文茜的聲音,海威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眼神微微恍惚,手微微松了松,君臨月見狀趕忙抓住他的手一扯,胡豔豔的手也被許少凡扯了回來,只是此刻胡豔豔額頭冒着汗,顯然被他抓疼了。
看到海威眼神恍惚的看着許文茜,胡豔豔臉色大變,顧不上自己泛疼的手,抓着許文茜就走。
“茜茜,走,咱們回家,不和這種人渣呆在一起,污染空氣。”胡豔豔一邊說一邊走,心中無比後悔,剛剛怎麽就那麽沖動呢,怎麽就不能忍住呢?這下好了,守了幾十年的秘密要守不住了。
“胡豔豔,你別走,你告訴我,素容去哪兒了,你說,她到底是不是……”海威被君臨月抓着,沒辦法追上去,只能對着胡豔豔的背影大叫,但是他還算有理智,關鍵時刻還是停住了。
君臨月此刻的心裏也很複雜,上次查到許文茜的身世時他就想到了素容和海威可能有關系,然而後來一直很忙,沒有去查這件事,卻不想今天引出這樣大的麻煩。
想到海威可能是許文茜的父親,而此刻自己正抓着他的手,君臨月有種大逆不道的感覺。
胡豔豔腳步匆忙,絲毫不管海威的喊話,而趙麗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蒼白的看着這一切,後來她身體晃了晃,似乎快要暈倒了,被海憐兒扶住。
海憐兒眼中滿是疑惑,但是沒有人給她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而趙麗靜靜的看着海威的反應,眼中有種心如死灰的平靜。
“許少凡,我求求你,你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素容她到底去了哪裏,你告訴我啊。”海威狠狠的甩開君臨月的手,朝着許少凡沖去。
君臨月不敢過度阻攔,怕傷了他,但是也沒有放任不管,搶先一步攔在他和許少凡之間。
“海威,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家室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幼稚?你想知道素容去哪裏是麽?好。我告訴你,她死了,死了二十二年了!得到答案,你滿意了?”許少凡轉過身,冷冷的看着他,看着海威失魂落魄的喊着“不可能”,他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事實就是這樣。你當年對不起素容,如今又虧欠你現在的妻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他媽是渣。”許少凡冷冷的聲音讓海威身子一震,瘋狂的神色微微一愣,似乎清醒了些,轉過頭看着被抛在一旁的妻子和女兒,眼底忽而彌漫出一股股愧疚和凄涼。
許少凡說得沒錯,他當年對不起素容,娶了趙麗,如今又對不起她,他确實是個人渣。
許少凡不再理他,轉身離開了。
許媽拉着許文茜一路出來,走在路上,這才發現君家老宅這裏根本打不到出租,還好的是沒幾分鐘就有人開着車過來了,許爸就坐在車上。
“上來吧,親家派車送咱回去呢。”許爸打開後座的門,對兩人說道。
兩人坐上車,一路無話到了許家。
“師傅,謝謝啦,辛苦你了。”三人下了車,許文茜對着那人謝道。
“少夫人別這麽說,這是我該做的,那我這就先回去了。”那個衛兵臉上布滿受寵若驚的神色,有些腼腆的對許文茜笑了笑,這才開着車走了。
進到屋裏,三人紛紛在沙發上坐下,默然不語。
“媽,你能不能告訴我今天是怎麽回事?”沉默許久,許文茜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沒怎麽回事。海威他就是個渣,你以後離他們家人遠點,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許媽怒氣沖沖的說道。
許文茜沉默,他們家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這話她認,畢竟她也被海憐兒禍害過,只是,為嘛沖她發火?她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和真相,這有錯嗎?
“媽,那個素容是誰?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四個字噎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許文茜不敢想,要是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的話,她該怎麽面對。
突然得知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了二十幾年的父母不是親生的,那會是什麽感覺?
親生父母另有其人,他們是誰?又為什麽抛棄她?種種的疑問在腦海中閃過。讓她頭痛欲裂。
忽而又想起初次見到方小甜時她的反應,她當時也說到了素容,還說素容是自己的母親。
還有海威說自己像他一個故人,難道那個素容就是那個故人?
許文茜腦袋裏想了很多,亂糟糟的,怎麽都理不清頭緒,她努力逼自己不要去想,卻怎麽都靜不下心來。
只感覺一團迷霧遮住了自己,她怎麽都掙脫不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這個本該開心熱鬧的新年蒙上了陰影,變得沉甸甸的。
“是不是什麽?你說啊,是不是什麽?”許媽臉色一變,指着許文茜大聲道。
被許媽這麽一激,許文茜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擡眼看着許媽一字一句道:“我就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許文茜這話一出,整個空間的氣息頓時一滞,變得無比壓抑。
許文茜卻不管這些,又道:“我第一次在君家看到海威的時候,他就震驚的說了素容這個名字,後來說認錯了。後來我還想問你們是不是認識海威,只是一直忘記了。後來君臨月找了一個人保護我,那個人就是方小甜,她看到我也很震驚,還叫我小葉子,還說我的母親是素容,還有今天你看到海威時的樣子,那樣激動,似乎在隐藏些什麽,媽,你告訴我,這些難道都是巧合麽?如果不是,你倒是給我一個解釋啊。”
許文茜說完,看着許爸許媽變了的臉色,固執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許文茜,你給我滾出去,你這個白眼狼,竟然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懷疑自己的身世,我白白把你帶到這麽大了,你個沒良心的。”許媽站起身,破口大罵,指着許文茜的手都不住的發顫。
許文茜咬着唇,眼中凝聚着水汽,卻怎麽都不肯落淚,瞪大着眼睛看着她。
許爸見狀趕忙一把拉着許媽朝樓上走去,“你怎麽和孩子這麽說話,孩子該有多傷心,你現在不冷靜,去樓上醒醒神,我和孩子說。”
許媽被許爸拉到了樓上,許文茜松了口氣,頹廢的靠在沙發上閉着眼休息。
不一會許爸走了下來,看到許文茜疲憊的樣子,倒了杯水遞給許文茜,“孩子,喝口水吧。”
許文茜睜開眼,接過水,低聲道:“謝謝爸爸。”
沉默的喝着水,許爸只是慈愛的看着她,許文茜甚至不敢開口繼續剛剛的話題。
“孩子,我知道你有疑惑,我只問你,要是你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你還認不認我們?”許爸依舊如往常一般溫和,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許文茜心裏咯噔一下,感到無比的沉重。
“爸爸,不管事情時怎麽樣的,你們都是我許文茜的爸媽,這點是誰也改變不了的。”許文茜的手緊緊的捏着杯子,說道。
“傻孩子,既然知道,又何必管那些人怎麽說?”許爸做到許文茜身邊,揉了揉許文茜的頭,道:“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确實有素容這個人,當初你媽和素容是好姐妹,我和海威也和他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後來海威和素容在一起了,只是最後海威抛棄了素容,和另外一個家族強強聯姻,娶了現在的妻子趙麗。你媽和素容是很要好的姐妹,知道這件事自然和海威不對付,加上素容她為了這事抑郁成疾,最終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你媽就更恨海威了,所以今天看到他才會那麽激動。”
“那我和她真的長得很像麽?可是,怎麽會這樣?”許文茜遲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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