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秦二八:護我一人
秦二八:護我一人
身後跪地聲慌亂響起,眼看着嬴政面部表情霎時間變得冰冷僵硬且眼中已隐隐有怒意聚集,施勳暗道不好,上前扯住了嬴政,阻了他漸起的殺意。
握着嬴政的手緩緩轉過身去,一眼便看到跪了滿地宮人,施勳漫不經心的掃過跪于前方的嫪毐,視線微定,緊接着,面色不由一沉。
這人是半跪于地!嫪毐,竟是已嚣張到如此地步了麽!!!
顯然,這一幕也同樣被嬴政看了個清清楚楚,眼帶殺意的看着半跪于地的嫪毐,嬴政嘴角一陣抽動,緊接着撇開眼去,拉了施勳就要離去。
見嬴政沒什麽舉動,施勳剛松了口氣,就聽着身後一男聲響起。
“儲君真是好久不見啊,太後娘娘還時常念叨您呢。”
這東西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對着嫪毐的行為頭疼不已,還不待施勳開口,卻見嬴政腳步一頓,眼中戾氣頓現,冷笑着回過了頭去,“你算個什麽東西。”
嫪毐面色一青,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憤意。
要說嫪毐此人,本就是個市井小人,被呂不韋借機獻給趙姬後,頗受趙姬寵愛,整日在宮中前呼後擁着,竟也無人敢去管轄,如今嬴政還未加冠成王,趙姬仍有垂簾聽政之權,而因着兩人關系,嫪毐手中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權力,因此便開始小人得志,嚣張得忘乎所以。
這人雖是個不要臉的,但在外面卻是死要面子,如今衆目睽睽之下被嬴政罵個正着,真是尴尬到死,也顧不得自己是個什麽身份,自作主張的由地上站起,擡眼向着嬴政看去。
而這第一眼,便看到了施勳與嬴政緊緊相握的雙手。
嫪毐一愣,又擡頭向上看去,直到看見施勳那副俊秀模樣之後腦中便猛的一轉,眼中不由帶了些淫邪,促狹的笑了起來,“我當儲君為何抽不出空,原來是去陪着小寵了啊。”
感覺嬴政的殺意已快要忍不住的爆發出來,施勳心中一緊,跨步上前,一腳将嫪毐踹到了地上。
擡身擋住嬴政的視線,施勳喝道:“儲君面前,怎敢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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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頭土臉的倒在地上,嫪毐瞟着周圍人帶着嘲笑的眼神,怒的破口大罵,“你是個什麽東西,敢踹老子,不想活了吧!”
這人,嚣張到一定境界後,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本來若嫪毐只是嚣張些也就罷了,偏偏他觸到了嬴政的禁忌,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他是孤的師兄。”
陰冷無比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還不待施勳反應過來,手腕便被猛地一扯,緊接着嬴政帶着殺意的吼聲在耳邊響了起來,“侍衛何在,此人君前無禮,給孤就地誅殺!!!”
完蛋!
嫪毐雙眼大睜的看向嬴政,完全沒想到嬴政竟敢下如此命令。
【施勳,嫪毐不能死!】
“我知道。”不用河洛提醒施勳也明白,嫪毐現在還不能死,他還要等着将來造反不成留給嬴政刷怪用的,要是現在死了,整個歷史就亂套了,然而此時時刻,衆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将嬴政勸走,身為帝王,嬴政若是先行褪去,必給人示弱之感。
思索再三,眼見那劍快刺到嫪毐身上,施勳下意識的一伸手,擋住了那侍衛的長劍。
“铛!”的一聲,侍衛的劍被猛的彈開,嫪毐驚恐的看着身旁掉落的銅劍,瑟瑟發抖的跌倒在地。見施勳阻攔,侍衛們停了腳步,猶疑不定的看向嬴政。
“師兄?!”嬴政一愣,驚疑不定的盯着施勳的動作,喝道:“為何護他!”
面帶厭惡的看了眼地上的嫪毐,施勳示意一幫侍衛向後退去,正色道:“政兒,嫪毐不能殺。”
面色鐵青的看着施勳,嬴政目光越過施勳向他身後看去,卻剛好見到嫪毐因驚吓而不自覺握住施勳衣擺的雙手。
瞬間,殺意更勝!
“混賬!”怒不可遏的抽出腰間佩劍,嬴政一把越過施勳就要向着嫪毐砍去。
施勳一驚,回身撈起嫪毐向後退去。
“師兄!為何護他,為何護他!!!”不解的看向施勳,嬴政眼底彌漫着狠戾,眸色中透出些許哀意。
不明白嬴政為何突然暴怒,但若自己一離開,嫪毐恐怕是活不過今日。
內心如火炙烤般急躁不已,施勳擡手運氣真氣向嬴政拍去,想着讓他冷靜些,卻不料嬴政雙目一瞪,反身避開了施勳的手掌!
“師兄,你這是作何?!”不可置信的看着施勳,嬴政雙目中已泛起了血絲。
“你,你是燕太子丹?”那廂嫪毐總算恢複了些神智,弄明白施勳的身份後瞬間面色慘白。
沒工夫理會嫪毐,施勳看着嬴政眸中的驚怒,知道這小孩肯定是誤會了什麽,但當務之急卻還是先把嫪毐送走為好,若是在呆下去,保不齊會出什麽亂子。
寒着臉将嫪毐扯起,施勳見嬴政臉上驚怒不定,忙道:“政兒,師兄等會再給你解釋,你先回殿去。”
說完,施勳飛身躍起,帶着嫪毐幾下就消失了身影。
嬴政腦中一炸,剛想向前追去,卻在邁出步伐後突然頓在原地,臉頰抖動倆下,茫然的垂下了頭。
周圍侍衛察覺不對,卻無一人敢上前說話。
片刻之後,嬴政無力的揮了揮手讓侍衛散去,緩緩挪着腳步向寝殿走去。
那廂,施勳提着嫪毐躍了無數個宮殿後總算找到了太後寝殿。
一把将嫪毐摔了出去,施勳緩緩上前,看着嫪毐一臉懼意,冷聲道:“我警告你別想着打儲君的主意,否則不用別人,我一劍把你捅個對穿。”
慌亂的由地上爬起,嫪毐白着臉,小聲道:“不會,不會,今日,謝太子救命之恩。”
漠然的看了嫪毐片刻,施勳擡首瞅了瞅太後寝殿,冷笑道:“還請你告知太後一聲,燕丹不日便來拜訪。”
嫪毐一愣,還來不及開口,便見眼前一花,施勳已是沒了身影。
盤腿坐于樹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宮殿,施勳滿面惆悵,“嬴政今日舉動不太對勁,怎地如此易怒。”
【秦始皇性格殘暴,陰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只不過往日不曾表現出來而已,有何不對勁】
知道河洛對嬴政也吐不出什麽好話來,施勳也懶得與他辯論,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想怎樣跟嬴政解釋的好。
天色漸暗,眼看着無法再拖,施勳嘆了口氣,跳下了樹。
瞅着門口一片昏暗不見燈火,估計是嬴政心情不好,将宮人全部趕了出去,施勳默嘆一聲,進了院子。
還未到殿口便隐隐約約瞅見了個黑乎乎的人影杵在門前,施勳心中一緊,幾步跑上臺階将那人影一把拽住。
觸手一片冰涼,衣料上沾染着濃重的寒意,施勳離開了多久,嬴政便在這殿外呆了多久,直到身體僵硬冰冷,卻也不曾離開半步。
施勳拽了拽,見嬴政還是紋絲不動的坐于門前,無奈道:“政兒,還在與師兄生氣麽。”
門前一片寂靜,過了半晌,才聽得嬴政的聲音低低響起,“腳麻了。”
心中好笑不已,施勳伸手将真氣灌于嬴政體內,待他身體逐漸回暖,才将他拉起走進殿內。
“為何不讓宮人掌燈?”殿內也是一片昏暗,施勳嘆了口氣,松開嬴政剛想去喚人進來,手腕卻突的一緊,随即便落入了個冷冰冰的懷抱。
嬴政死死的摟着施勳,面上看不清表情,聲音卻冷漠無比:“師兄,你為何要護他?”
果然還在生氣,嘆了口氣,施勳也不掙開,正色道:“政兒,你當真不知師兄為何護他麽?”
停了片刻,見嬴政不答,施勳嘆道:“你現在還沒即位,只是儲君而已,如今朝政不穩,呂不韋手上有權,趙姬亦有罷君參政的權利,若是因殺了嫪毐而惹怒趙姬,她與呂不韋合起來鬥你,你這儲君的位置恐怕就不穩了。”
“更何況如今我們手中權力不夠,還是需要嫪毐去牽制着呂不韋的。”
“師兄是為了我才護他。”聽了施勳的解釋,嬴政心中的煩躁總算是消了些。
剛剛眼看着師兄帶着嫪毐從他眼前離去,他腦中盡是一片空白,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起手擡劍,将師兄從空中掼落,牢牢鎖在懷中,不讓別人見他,亦不讓他見別人。
沒有察覺出嬴政情緒變化,施勳擡手拍了拍嬴政,笑道:“是啊,若不是為了你,師兄哪有閑心去管別人死活,更何況他還是你讨厭的人。”
微低下頭,嬴政緊攬着施勳,貪婪的吸着他頸邊的氣息,聲音中都帶着些許的顫抖,“我不怕,我只要有師兄便好了,就算師兄為了他想要傷我,我也甘之如饴。”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語中帶了些怒意,施勳一把拍上了嬴政的腦殼,“我怎麽會傷你!那掌上有真氣,我就是想讓你冷靜些。”
鼻尖輕輕碰了碰施勳的發絲,嬴政微垂眼眸,漠然道:“我信師兄。”
口中說着相信,但那語氣中的抑郁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
“我怎麽聽不出來!”撓了撓頭發,施勳心中也不禁煩悶起來。
嬴政這小孩雖說從小就性格有些陰沉,但卻從來都對他很是相信,怎麽今日如此古怪。
施勳只是覺得古怪,卻從來不曾細想,為何嬴政會如此,甚至為何……嬴政會在今日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嫪毐。
嬴政少時生長在趙國,在他最困苦之時是施勳陪在他身邊,護他安危,那時的嬴政便已将施勳放在了心底,小心翼翼的維護着這兒時的回憶。
回秦後的嬴政可謂是衆叛親離,父親死去,母親又整日和師父勾搭在一起,想着将他當做傀儡,盡攬大權,此時的嬴政,可以說是已變得與少時完全不同,變得狠戾,變得冷漠,而施勳,則可以說是他心中那最後一絲希望,最後一個肯護着他的人。
所以嬴政才會無時無刻的去打探施勳的消息,甚至為了施勳親上戰場,因為他想看看,施勳是否還是如他記憶中那般,護着他,只護着他。
本來若是施勳沒有那般護短,或許嬴政也會漸漸把這個師兄忘記,然後徹底變為歷史上的秦始皇那般冷情冷血。
河洛或許察覺到什麽,想要提醒施勳,可惜的是,嬴政所見到的施勳依如少時那般,護他依舊。
“師兄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施勳來秦後這麽對嬴政說。
像是絕望的黑暗中最後一縷陽光,嬴政死死抓住了他,片刻也不敢松手。
他以為施勳永遠會是他的,可是今日施勳卻當着他的面護住了其他人,這事就好像給了嬴政當頭一棒,讓他一瞬間變得無所适從,變得恐慌,變得暴怒。
殺了嫪毐會有什麽後果他又怎會不知,可他想讓師兄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只護他一人,即便是為了他而去護別人也不行。
像是催化劑一般,只是一點,就可以引爆所有的欲|望。
滿室昏暗中,嬴政緊攬着他的師兄,燦然一笑,“我永遠相信師兄,只要師兄永遠都是我的!”
嬴政就像是個一無所有的黑龍,在黑暗中發現了他的寶物,于是便牢牢鎖住,至死,也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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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