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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如今，這學期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距離期末考試只剩下不到兩周的複習時間，文瑾很清閑，顧非離卻也沒顯得有多忙碌，兩人每天傍晚都會抽出時間在小區內散散步。

這天，兩人正走在小路上，顧非離看看身邊的人，問出了他想了許久的問題，“這個寒假，你還是要回你自己的家麽？”

文瑾轉向他，有些詫異，“是啊，怎麽了？”

顧非離抿抿唇，“你要不要來我家？”

“去你家做什麽？”

“和我一起過年。”

“……”文瑾眨眨眼，移開目光，心裏想着那孩子的提議。

是啊，現在他們的父母只怕都不在國內，自己好多年都是一個人過春節的，而非離，今年他上了大學，他的母親應該也已經出國了，剩下他一個人，會很寂寞的吧。

“好。”文瑾再次看向那孩子，“等考試結束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家。”

顧非離很高興，可惜這個時間小區外面散步的人很多，自己也不能太嚣張地抱他吻他之類的，只有悄悄握了握他的手，還很快就放開了。

可是，心中的溫暖，卻怎麽都割舍不去。

當天晚上，兩人一起待在非離的房間。

通常是非離靠着的熊，現在卻隐隐成了文瑾的專屬，相對而言，非離喜歡上網，文瑾卻更愛看書。

兩人在一起倒也不是整天膩在一處，他們會各自有要做的事，但通常都是待在同一房間。

非離寫了一會程序，又看了看網頁，轉頭看了看那個讀書十分認真的人，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文瑾以為他有什麽事，也就放下書看着他，他卻沒有開口，而是将文瑾向床內推了推，自己也坐在床上，伸出雙臂慢慢環上文瑾的腰，将頭埋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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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這些，他仍是沒有言語，文瑾不禁失笑，“你又怎麽了？”

顧非離蹭蹭他的肩，開口的聲音失落中還透着鼻音，更像一個小孩子，“我突然想起來，你好像還沒答應和我在一起呢，是吧？”

文瑾一愣，沒想到他居然說起了這個，一時間不知道還怎麽回答。

“你為什麽不答應？”顧非離倒沒有惱，只是擡起頭來，看着他。

文瑾吐出一口氣，“老實說，讓我和同性發生太過親密的關系，我現在還沒有辦法接受。”

“……”顧非離有些無語，“那，異性你就，就能接受？”

文瑾嘆氣，“異性比同性容易接受一些吧。”

“你……”顧非離一瞬間有太多的話想說，竟不知該先說什麽。

文瑾看他的樣子，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以目前的狀态，我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交女友的。”因為現在我喜歡的人是你。

“你這家夥！”顧非離很不滿，用力将他壓在床上，覆上去狠狠吻住。

“唔……”文瑾能感受到他的情緒，這個吻倒更像是發洩般的撕咬，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卻沒有任何抗拒的表示。

良久，顧非離才終于直起身，身下的人慢慢睜開眼，兩人默默對視，那人的唇有些紅腫，甚至溢出了一點血絲，是自己弄的。

咬咬牙，顧非離開了口，聲音透着怒意，“我是不是應該再對你做點什麽，讓你能盡快接受我？”

文瑾不自在地別開眼，“不要這樣。先讓我冷靜一下好麽？”他不喜歡這種略帶強迫的感覺，畢竟喜歡和肉欲不能等同，而自己，并沒有打算這麽快就和眼前的男孩發生那樣親密的關系。

“你……”顧非離沒想到他依然這樣說，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給我出去！”

文瑾看看他，沒說話，就真的下床離開。

顧非離靠在大熊上，卻有将它也摔倒地上的沖動。

真是，原以為和他表白了就可以再次得到他，為什麽又會橫生變故？

可以接受異性，卻不能接受自己，甚至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他來适應？

原來解決了情敵還不是終結，他們自身的問題更是難纏，眼下他要冷靜，可要到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閉上眼，仿佛又落盡了無底的深淵，絲毫望不見盡頭。

文瑾果然是文瑾，他不像非離的宿世情人，倒更像勁敵。

第二天，顧非離起床的時候已經将近十點，因為現在不用上課，也不必像以前那樣早起，但其實，他會起這麽晚還是第一次，昨晚心情不好，今天早上醒來後又懶得起床，索性就一直賴到現在。

他沒想到，他打開房門出去時，正好看到那人也開門出來，應該也是剛剛起床。

顧非離看他一眼，就徑直去了衛生間。

文瑾留在原地倒有些發愣，通常，這種情況下，那孩子一定會過來親他一下吧，可如今，他不理自己，還真是很難受，一定是昨晚和他說的話讓他生氣了。

文瑾昨晚也是很晚才睡着，一直想着兩人說的話，很可惜，他并沒有想出結果。

他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那個男孩，只是需要一定時間讓自己接受，為什麽這樣的想法卻也不能被接受？

他甚至想，今天再見他的時候，要好好和他談談，讓他再給自己一些時間的。

而今早看到那孩子的态度，卻仿佛看到兩人關系中出現了永恒的深淵，一丁點希望和光都看不見。

這是否也象征着，他們的未來，就是這般暗無天日？

這一刻，文瑾的心無比的恐慌，他無法想象，今後沒有那孩子陪伴在身邊的日子，無法想象，自己和別人在一起的場景。

他現在離自己那麽近，十幾步的路程，一道門的阻隔，可是，就是這短短的距離，自己卻連一步都邁不動。

為什麽，會是這樣？

文瑾甚至不知道，他們兩個算是誰太不為對方着想，又是誰應該妥協了。

早上依然是文瑾做早飯，顧非離在客廳看電視，看了一會，聽到房間裏傳來楊季寧的來電鈴聲，就去房間把手機拿了出來。

“喂，阿寧。”

“非離啊，今天有事麽？我們出去玩玩吧。”

“玩？”顧非離有點吃驚，“玩什麽？”

“嘿嘿，”那頭的小子笑得很陰險，“我叔叔帶咱們去，你到時就知道了。對了，可以帶上你家那位一起來哦。”

“最後一句話就算了。”顧非離想到昨晚的事，賭氣道。

“咦，”楊季寧很驚訝，“你們吵架了麽？”

“等我見到你時再和你說吧。”顧非離的聲音悶悶的。

“好吧，我看一下，現在是十點二十三，我差不多十一點就會到你家樓下了，然後給你打電話吧。”

“好。”

放下手機，顧非離看到那人正站在客廳的入口，還是沒理他，繼續看電視。

“你等會要出去啊？”猶豫了一下，文瑾還是問道。

“是啊。”口氣很平淡。

“去哪？”

“不知道。”這是真的，那人沒說。

“去做什麽？”

“不知道。”這也是真的，也沒說。

“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這還是真的，還是沒說。

咦，有楊季寧這麽找人出去玩的嗎？怎麽什麽都不說。

可文瑾，卻明顯誤會了顧非離的話，認為他就是在找茬和自己鬧別扭，心裏有些惱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氣，“那這麽說，你今天晚上就別回來吃飯了。”

顧非離在想，他都不确定晚上的行程，那人就直接說不要他回來吃飯了？

轉向他，聲音無喜無怒，“為什麽？”

文瑾也定定地看着他，“因為我晚上要和同事們聚餐，不會回來吃晚飯。”

顧非離看着他的表情，心裏只有冷笑，點點頭，不再說話，就走出客廳到餐桌邊開始吃早飯。

當他經過文瑾卻将他當做透明人的時候，文瑾又一次有了兩人失之交臂的感覺，心跳一瞬間加劇。

轉過身，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文瑾不是不心痛，卻，想不到任何措施可以彌補。

無奈地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曾經，他會要自己去坐在他身邊，曾經，他們的飯桌上會充滿歡聲笑語，曾經，即便是那麽普通的一頓早飯也會無比甜蜜。

是不是，曾經終究只是曾經……

吃過早飯，顧非離回到房間去換衣服，又等了十幾分鐘，楊季寧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直到他出家門，都沒有再和文瑾說過一句話，文瑾坐在沙發上，一如那時自己參加完數學建模大賽回到家，這個房子給他的那種空曠到令人窒息的感覺。

顧非離走下樓，就看到楊季寧站在一輛車子前，笑着向他招手。

兩人上了車，駕駛位上還坐着另一個人，顧非離看到那個人很高興，招呼道：“晨。”

楊晨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非離。”

楊晨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有妻有子，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顧非離知道公司裏的很多小姑娘都在暗自喜歡他。

車子開在路上，楊晨便饒有興趣地問顧非離他家那位是不是又欺負他。

顧非離身邊的楊季寧也看着他。

顧非離嘆氣一聲，便将之前發生的事說給他們聽。

“非離，”楊晨思索一陣，道：“這種情況的話，你不應該和他鬧別扭啊，這不是會讓他更沒辦法接受你麽，你應該耐心一點，給他些時間，再循循善誘，一定會讓他接受你的。”

他說的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可他卻并不明白顧非離對文瑾全部的感情，不明白顧非離和那人重逢以來心中所承受的種種糾葛，這一切，只有顧非離知曉。

顧非離不是不懂同那人和解的辦法，問題是，他做不到，有時理論并不代表實踐。

其他兩人沒有再讨論這個問題。

安靜了一會，顧非離問楊晨他們要去哪，楊晨回答說，到了他就知道了。

在路上行了一個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而這裏，也真的是将楊晨這人不按牌理出牌的特點盡顯無餘。

這裏是海邊。

風有些冷，海面是一層厚厚的冰，完全褪去了它原本的藍色，在與天交接的地方顯得一片蒼茫，讓顧非離有些感慨的同時亦升起一股無奈。

楊晨叔侄将他們放在後備箱的東西拿了出來，是烤爐、食材還有調料，楊季寧說，他們今天來海邊就是為了燒烤。

這樣的天氣，只怕也只有他們會做這樣的事。

楊晨看得出是一個燒烤高手，在沙灘上支烤爐、生火等方面駕輕就熟，那些食材都是用竹簽串好的，只要火一生起來就可以将它們放在烤爐上。

楊季寧給了顧非離兩串裏脊，還逗他說，要是他家那位也一起來就好了，他就可以不用動手，只等着那人烤好了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