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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岑汐的心狠狠撲棱着跳了一下。

随着謝晏辭名氣越來越大，同時越來越高調地出現在大衆面前，岑汐也曾經想過，這些事情可能對她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最後走向會是讓她以身相許。

而謝晏辭就那麽稀松平常的坐在那裏，仿佛說了“我們今天出去吃”一般的稀松平常，完全不管自己攪亂的一池春水。

岑汐的好勝心一下子湧了上來。

他這麽鎮定自若，自己卻亂了陣腳，豈不顯得她很沒有面子？

岑汐将桌上冰鎮的氣泡水喝了大半，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逐字逐句分析道：“其實對于這些事情，我之前的确有諸多內耗。但問題既然已經存在了，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想辦法去解決它。”

“皎皎很可愛，爺爺身體也很好，我從來沒有後悔那個決定，但給你和團隊帶來麻煩也是真的很抱歉。其實我們當年的事情……如果解釋只是單純男女朋友也說得通，但是就現在的普世價值而言，就算我們是你情我願，也難免會有諸多非議。”

譬如男方不負責任，未婚生子，将孩子留在女方等諸多言論。

這也都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大環境如此。

如果說把當初兩人協議的事情曝光……那就更挑戰價值觀了。

“領證的确是個很好的選擇，如果以後我們各自有了心儀的對象，那就走正規流程分開，結婚離婚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之前在我最難的時候幫了我，這次你有需要，我也幫你一次就是了。”

岑汐說着說着就把自己給說服了。

爺爺是她最看重的人，所以她當年願意犧牲一些東西，給病重的他留個念想。

事業對于謝晏辭而言應該也十分重要，所以他這次願意犧牲自己的婚姻，來換一個前程。

這年頭生活不易，想要達成目的，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一曲完畢，周臨掙脫林副導演的手走了下來，對着角落的二人問道：“你們考慮得怎麽樣了？”

“明天給我一天假。”謝晏辭道。

“明天一定會有鋪天蓋地的通稿和采訪。”周臨一臉警惕：“這個時候，你請假去幹嘛？”

“去領證。”

周臨當場石化。

謝晏辭起身：“借過。”

周臨回神：“這就要走？”

謝晏辭“嗯”了一聲，“岑汐不習慣晚睡，我們先回去了。”

周臨看着謝晏辭這幅模樣，不覺得甜，只覺得酸得倒牙。

他說什麽來着？

就怕這小子跟他爸一樣英年早婚。

果然這東西是會遺傳的吧？

= =

京市深夜的天氣的确是冷，即便披上了謝晏辭的外套也沒好到哪裏去。

岑汐上車之後才感覺好了一些，機械性地系好安全帶，對着謝晏辭問道：“我們去哪裏？”

“先帶你去休息。”

剛才在會場上不見了周臨，謝晏辭給他撥去了電話，才得知他邀請了岑汐過來，而她竟然也答應了。

一想到周臨大晚上的這麽折騰于她，謝晏辭有些不悅，但如今她人都來了，他反而卻不好多說些什麽，只能帶她快些回去休息。

謝晏辭帶岑汐去的地方并不算遠，就在這邊同一片別墅區中，京市有不少演藝圈人都在這邊買了房子。

這間別墅裝修有着很華麗的新中式風格，就是感覺和謝晏辭的年紀有點不太符合年紀。

謝晏辭注意到了岑汐的目光，輕咳一聲，道：“這是我父親名下的房子，裝潢裝飾也都是按着他的品味來的。”

言下之意跟自己沒有關系。

從前兩人在一起的日子裏，謝晏辭從未說起過自己是京市人，也從沒說起過家裏在這邊有房産，岑汐當年為着履行“金主”職責，還特意為他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想起那些被欺瞞的荒唐歲月，岑汐忍不住瞪了謝晏辭一眼。

謝晏辭渾然未覺，帶着岑汐去往二樓客房：“我已經通知了阿姨明天早上過來來得匆忙，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列一張單子，明天讓她給你帶來。”

“我将就一晚上就好。”岑汐想了想，道，“你還是別讓阿姨來了。”

畢竟是謝家的阿姨，如果嘴不夠嚴的話，大概率還要被謝家父母摻和進來。

她現在應付謝晏辭和周臨兩個就有些心力不足，不想再節外生枝。

看她又打了個哈欠，眼裏噙着淚花，想來也是困了，謝晏辭從善如流道：“好，你先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我不困，你這幾天正是忙的時候，周臨能給你一天假期都是法外開恩，我們把事情說完再睡。”

岑汐突然擡手将他抓住，白皙的手指搭在袖扣之上，謝晏辭有些心浮氣躁，但還是應道：“好，你說。”

“我剛才在過來的路上查了一下，領證登記需要身份證，戶口本和照片。身份證我們都有，合照可以讓周臨代勞來拍一張。你取戶口本的話，有沒有什麽問題？”

“沒有。”

“那就行。”岑汐道，“我明天上午回家偷一下。”

謝晏辭：……

“那登記地點呢？”岑汐問，“你對在哪裏登記你有要求嗎？”

“沒有。”

“那還是去偏一點的地方更安全一些。”岑汐繼續分析道，“下午卡着下班點去辦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我們高中同學辛萊在黎城老城區的那家民政局，我明天一早可以聯系她幫忙。”

岑汐對于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開始就接受良好，可一旦決定了要做一件事，就會有相當強的執行力，這點和高中時候的行事風格還是一模一樣。

“其他也沒什麽事了。”岑汐起身，一副關門送客的架勢，“你可以回去睡了，晚安。”

謝晏辭離開之後，岑汐關閉房門，背靠在上面，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從前兩人發生關系之後，謝晏辭都是自己回房睡覺。

現在好像也是也是跟之前一樣的場景，但兩人的心境卻都不複從前。

許是實在太累床墊又太軟的緣故，岑汐這晚竟然意外睡得很好。

岑汐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同學辛萊發信息，說自己今天想登記結婚，但對方是公衆人物，需要保密，問辛萊能不能幫自己這個忙。

和這些年的每一個清晨一樣，辛萊早上七點半準時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餐，出門上班……

只是今天早上，好像有一些不一樣。

手機鎖定界面上，電子寵物小新給她發送提醒，您收到了一條來自岑汐的微信。

辛萊好險沒叫出聲來。

她從前上學時成績普通也沒什麽特長，是班級當中最為小透明的所在，這是這些年除了節日祝福以來，這是班長大人第一次，單獨，主動，給她發信息！

辛萊跑去廚房重新洗了個手，懷着虔誠的心小心翼翼地解鎖了手機，看到了岑汐的來信後，沉浸在女神竟然知道我工作單位的喜悅裏，噼裏啪啦打字回複消息。

“可以可以！我一定不會說的！這就是我們朋友間的秘密！”

對方很快給了回複：“謝謝你。”

這就是承認她們是好朋友了？

辛萊立時激動起來。

她在上學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班長的好朋友，但是班長活動太多太忙了，想跟她做朋友的人也實在太多了。

沒想到少年時代的願望在二十幾歲的年紀就這樣實現了。

“我一直很想跟你做朋友！我一定不會說的！”

辛萊回複過這句之後，忍不住又發一條。

“能不能冒昧問一下，新郎是誰？”

對方很快發來回複。

“謝晏辭。”

辛萊當場石化在原地，大腦徹底宕機。

= =

岑汐穿好衣服下樓時，發現客廳格局和昨晚發生了很大不同，影視牆前面全部都被搬空了，還在後面扯上了大大的紅綢。

而經紀人已經架好了相機，站在那裏調整着角度。

周臨從業多年，一直覺得感情這事對于上升期藝人來說十分危險，也從不看好，再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親手送藝人進入婚姻殿堂。

忙前忙後不說，就連結婚照片都由他親自操刀，不由心生感慨——

自己對謝晏辭可謂是寬容至極，日後這小子不拿十個八個影帝，都對不起他今天的付出和努力。

“岑小姐，早上好。”看岑汐走下樓來，周臨調試相機系數的同時不忘提問道，“謝晏辭醒了嗎？”

“不知道。”

看周臨眼神實在有些怪異，岑汐接着解釋，“我們沒在一起。”

周臨：……

今天都要扯證了，昨晚竟然都沒在一起睡？

想起第一次撞破他們見面時的那種違和感……周臨只覺得自己的心又提了起來。

謝晏辭遠遠看到岑汐和周臨站在一起，正在說着什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匆忙披上衣服下來，同岑汐打招呼，“早。”

他聲音有一點啞，卻意外的好聽，岑汐感覺自己耳朵都酥了一下。

難怪網上有很多人都誇謝晏辭原聲，說多聽耳朵會懷孕。

岑汐轉頭看向謝晏辭，他大概也剛剛睡醒，眼睑微微垂下，頭發也有一些淩亂，和平常清泠沉穩的形象不大相符，卻有種懶散而獨特的少年感。

岑汐也沖他打招呼，“早。”

周臨看不慣他們在那邊你早我早，當即出聲打斷道：“給你們帶了早餐，車子也準備好了，拍完照片就出發。”

京市距離黎城并不算近，加上途中還有各自回家拿戶口本的折騰。

岑汐和謝晏辭卡點過來青城區民政局時，已經有幾個工作人員都下班了，窗口裏面空了一半，只餘了他們的同學辛萊和一個年輕小夥子還坐在那裏。

岑汐和謝晏辭都捂得嚴嚴實實，全程沒有什麽交流，比岑汐以前簽合同還要規矩陌生。

辛萊吓得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拼命沖着岑汐微笑眨眼睛。

等到辦完證件離開之時，岑汐見謝晏辭竟然從車裏取出了一大盒糖果遞給辛萊，一看外面金碧輝煌的包裝和成串燙金外文便知道價格不菲。

辛萊驚喜地收下喜糖，對着兩人笑笑：“領證快樂！婚禮記得請我！”

謝晏辭得體微笑：“謝謝。”

岑汐看着謝晏辭一系列流暢動作，微微撇嘴，假結婚也能做得這麽周全，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演藝圈打工人，謝影帝果然很專業！

周臨也是保密工作王者，一早就遣離了司機，留在駕駛室裏等着，此時見到二人上車後又是一通詢問：“順利嗎？沒被人看見吧？”

岑汐面對這個明顯負責過頭的經紀人，心裏莫名有點發憷：“以前中學的同學幫着辦的，很順利，沒人看見。”

“那就好。”周臨笑笑，“現在這事還不宜公開，咱們就去你們新房吃個飯吧，權作慶賀了。”

說罷，又把一個大大的紅包遞到岑汐手裏：“新婚快樂。”

岑汐拉住謝晏辭的袖子，壓低聲音道：“難道你沒說……”

我們這結婚不是真的？

謝晏辭沉默了一下，緩緩道：“不知道怎麽開口。”

大學時候拿錢成了契約情侶關系，現在又為了事業不翻車成了契約夫妻關系。

如果說出這個真相，謝晏辭在經紀人面前就無端矮了一頭。

岑汐也能理解。

可她當年包着謝晏辭的時候，也履行了行業規則，幫他租房子，給他買禮物，還有每月給兩萬的生活費，這次不光婚前協議沒有，連個補償協議都沒簽，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做白工嗎？

岑汐感覺自己要枯萎了。

事情發生得突然，兩人也自然沒準備什麽“新房”，謝晏辭便選了距離岑汐家中較近的一處公寓。

周臨為人竟然還很有儀式感，路上就叫好了一桌星級酒店的招牌菜外送，還開了一瓶數零都費勁的高價紅酒。

岑汐有心事，沒怎麽動筷，謝晏辭看起來興致似乎也不高，整個晚上都很安靜，只有周臨覺得這麽貴的酒不空瓶浪費，一個人幹掉了大半，最後拉着謝晏辭和岑汐發表酒後感言。

“當時看到照片那一刻，絕不……絕對不誇張的跟你們說，我真的覺得天都塌了。”

如果讓同行們知道他的藝人剛剛當了影帝就被緋聞幹趴，結束職業生涯，他一定會被笑死的。

“反正我們小謝走得不是流量路線，你們別說生一個，就是生三個五個也都沒所謂，都不打緊！”周臨邊說便搖搖晃晃站起來，“只要你們能好好的，給大家一個說法，就……就比啥都強。我去客房，不打擾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明天一早還要帶謝晏辭趕回京市，收拾那邊的爛攤子。

周臨回房之後，岑汐起身考察今晚居住環境，發現謝晏辭選了一處離她家最近的房子，卻只有兩間卧房。

也就是說，周臨睡了客房之後，他們如果不想睡沙發的話，就只能在主卧湊合一晚上。

岑汐蹙着眉推開門的樣子落入的眼睛，謝晏辭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他喜歡了她十年，為她為她翻過牆，打過架，譜過情歌，遞過情書，改過高考志願，甚至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她卻始終沒有敞開心扉，不肯再向他多邁出一步。

當周臨問他事情的解決辦法的時候，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應該向前再推一步，把關系确定下來。

提出結婚的那個瞬間，已經在他腦海中排練了無數遍，也幾乎用盡了他畢生的演技。

但看着她這樣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比起無端的占有，他更希望她能過得輕松快樂一些。

謝晏辭開口：“要不我去找周臨談談？”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便也沒有了後退的道理。

岑汐搖頭，“不用了，先将就一晚吧。”

反正以前也不是沒睡過，沒必要這會兒矯情。

謝晏辭剛剛拿下影帝，如果不想昙花一現，就需要經紀人和團隊的穩定發揮配合。

這樣先把周臨安撫住了就挺好的，畢竟打工人的精神狀态都不容樂觀，瘋起來還不定出什麽事，甚至可能請出謝家長輩幫忙解決。

雖然岑皎皎的存在可能早晚會被謝家和周家長輩知道，但岑汐還不希望是現在。

她還沒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如今他們為了防止橫生枝節，對外界和家長瞞住了領證結婚這件事，又怕經紀人心髒承受不來那些過往，對周臨瞞着假領證這件事。

生活在這樣左騙右也騙的環境裏，沒準哪天騙着騙着，也把自己給騙過去了……

岑汐突然對自己的未來産生了深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