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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禦俯身彎腰同還坐在蒲團上的沈銜鶴對視着,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江禦背着光,但是那些春光春水好像一同溶進他深邃的眼眸裏。
良久,直到沈銜鶴堅持不住,先移開目光,低下頭,江禦無聲笑笑,開口問道:“師兄可有看出我與昨日有何不同?”
沈銜鶴重新擡頭,将他從上到下又瞧了一遍,不确定地問道:“頭發變多了?”
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江禦無奈,在沈銜鶴面前轉了一圈,問:“師兄不覺得我今日這身衣服很特別嗎?”
沈銜鶴:“……”
江禦今日換了一身靛藍色暗紋勁裝,下擺繡了兩條在祥雲間穿梭的游龍,那游龍不知道用的什麽絲線,陽光一照,晃出一片五色的華光。
“好看嗎?”江禦問他。
沈銜鶴笑着說:“特別好看。”
于是江禦的神情更加得意,他微擡起下巴道:“我就說這個顏色很襯我的。”
沈銜鶴點頭,不過他倒是覺得江禦長得好看,穿什麽顏色都是好看的。
江禦炫耀完自己的新衣服,對沈銜鶴伸出手:“來,我拉師兄起來。”
沈銜鶴将手放到江禦掌中,他的手掌溫熱,對沈銜鶴來說,像是冬日裏熊熊燃燒的火爐。
明明很溫暖,可有時又會害怕會被爐裏的烈火灼傷。
江禦察覺到沈銜鶴的異常,問他:“師兄的手怎麽還是這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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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沈銜鶴說。
他們離開小廣場沒走幾步,就有弟子找來,是蕭妙在山上待着實在無聊,想去山下的鎮上看看,只是她第一次到這邊來,對山下城鎮不熟悉,所以讓弟子來請江禦回去,陪她一起下山。
江禦眉頭微蹙,道:“來時的路上也路過兩座小鎮,想玩的話直接去那裏就行了。”
沈銜鶴在旁邊道:“蕭道友可能不認路,你快去看看吧。”
江禦轉頭看他,問:“師兄不跟我一起去嗎?”
沈銜鶴道:“下午弟子們要修建藏書閣了,我得在旁邊看着。”
江禦嘆道:“行吧。”
他回去的路上喚了兩個與蕭妙差不多年紀的女弟子過來,給她們放了半天假,讓她們去陪蕭妙。
蕭妙聽到江禦說有事要忙,撅了噘嘴,有些不高興,不過她向來心大,各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過多久,就和那兩個弟子姐姐妹妹稱呼起來,歡歡喜喜帶着她們下山去了。
江禦看了眼留在院中的虞夙儀和花見月兩人,問她們:“你們不下山去看看嗎?”
虞夙儀道:“我在山上看書挺好的。”
花見月托着下巴,笑着道:“如果有沈宗主作陪,我倒是很願意四處走走的。”
江禦一時分辨不出她說的是不是玩笑,只笑道:“不許打我師兄的主意。”
花見月臉上笑容更加甜美嬌媚,故作疑惑問道:“為什麽呀?我與沈宗主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也算是天作之合。”
江禦半真半假道:“想做我們太清宗的宗主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花見月看着江禦離去的背影,拿起桌上的團扇,抵在下巴,微微嘆息。
虞夙儀問她:“你明知道他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為什麽還故意提起?”
“為什麽不喜歡?是吃醋了嗎?”花見月擡起頭,輕輕搖動手中團扇,問,“妹妹你說,他到底是在吃誰的醋呢?”
虞夙儀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她擡眸看去,只見對面的花見月笑得意味深長。
等江禦回來時卻不見沈銜鶴的身影,只有十多個弟子藏書閣的舊址上翻看圖紙,江禦走過去轉了一圈,仍舊找不見他。
最後是一名弟子站出來道:“宗主好像是去玉琊峰找我們師父了。”
“玉琊峰?你師父是白松風?”江禦問。
弟子點頭應是。
江禦随即飛身向玉琊峰而去,白松風正是玉琊峰的峰主,他與他們同門同輩,只不過并非出自同一個師父門下。即便如此,他們這些師兄弟們感情都很不錯,平日很少産生什麽龃龉。
不過幾息工夫,江禦來到玉琊峰上。
玉琊峰位于谯明山西北方向,此處栽種了大片的桃花,暮春時節,落英缤紛。
江禦來時,沈銜鶴與白松風正站在亭中商讨宗門事務,見他過來就停了聲。
江禦快步走上前來,笑着向沈銜鶴抱怨說:“師兄,我這麽久才回來一次,你都不好好陪我,一有空就來找松風師弟。”
白松風在邊上開口說:“江師兄,講道理,宗主一上午可都陪着你呢。”
江禦來到沈銜鶴身邊,道:“才一個上午,況且我一直給弟子們講道,都沒時間跟師兄說說話。”
白松風立即問道:“江師兄你這麽惦記宗主,這回回來多留兩日?”
江禦頓住,他轉頭看向沈銜鶴,道:“過兩天我要去千屏山一趟,要不師兄你與我同去吧?你這都好些年沒有出去看看了,聽說千屏山東邊的落星海下有千年靈寶,我去取來給師兄,如何?”
沈銜鶴道:“這段時間宗門事務繁忙,怕是脫不開身。”
江禦嘆氣,他在外面看到好風好景,總是想着沈銜鶴能與自己一同欣賞該多好,可惜他師兄總是放不下太清宗,他最多只能把那些有形之物悉心保存,盡早送到谯明山上。
至于那些無形之物,任憑他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是沒有法子的。
“其實,最近宗門也不剩多少事了,”白松風忽然開口道,“宗主,要不你和江師兄下山去看看吧?”
江禦給了白松風一個肯定的眼神,這位師弟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然而沈銜鶴卻道:“再說吧。”
江禦心道要哄他師兄下山是真不容易,他師兄着實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
江禦換了個話題問他:“對了師兄,你來找松風師弟幹什麽的?”
沈銜鶴:“我是有事與白師弟商量。”
“什麽事啊?”江禦追問。
沈銜鶴道:“一點小事,你若想知道,我回去說給你聽。”
江禦點點頭:“也行。”
沈銜鶴對白松風道:“那松風師弟,我先回去了。”
白松風拱手行禮:“宗主慢走,江師兄慢走。”
然江禦仍站在遠處一動不動,沈銜鶴走出幾步,見他沒有跟上來,回頭疑惑問他:“你不走嗎?”
江禦看了白松風一眼,對沈銜鶴笑吟吟道:“我跟松風師弟也有事要說。”
沈銜鶴颔首,道:“那你們說吧,我去看看藏書閣建得怎麽樣了。”
江禦對着沈銜鶴揮揮手,道:“師兄先去,我馬上過來。”
待沈銜鶴走遠,再看不到他的身影,江禦收回目光,轉身坐下,面色微沉,白松風甚少見他這般,一時心中惴惴,主動問道:“江師兄,你有什麽事嗎?”
江禦掀開眼睑,問他:“那些魔修攻打谯明山那日,宗主有沒有受傷?”
這件事他在一出了逝水境收到沈銜鶴的傳音紙鶴後就回信問過他了,沈銜鶴回自己說一切都好,現在回來親眼見了他,也沒看出哪裏不對。
但江禦心中莫名覺得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
白松風撓撓頭,對着江禦不太确定道:“應該……沒有吧。”
那日,血冥宮在谯明山下擺出萬魔大陣,千鈞一發之際,沈銜鶴向天一劍,凜冽劍氣浩蕩而來,日月輪轉,山河落色。
借天光一束,萬魔皆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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